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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转头看了看阴得发黑的天空,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好!”海晔爽快地答应一句,随手拿起刚刚读过的书,和文绍华道别之后,走出书房。
欣喜地看着空中飘落的清雪,忽然觉得,这时节若是围着炭火吃火锅,该是美事一桩。
于是,信步来到井小田的住处,欣喜地看到,热腾腾地火锅,早已经备好了!
井小田见了海晔,笑道:“今儿个初雪,特意备了火锅,给晔儿暖暖身子。”
热气蒸腾的火锅,瞬间温暖了寂寥清寒的冬夜。
第二天一早,井小田起床一看,见雪还在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地上的积雪,竟已有一尺来厚。
当即,微锁眉头,暗道:“这雪居然下了这么大,各个部族,领地的冬储也不知备下没有。”
抬头看了看天,依旧阴沉着如同黑锅底似的,根本没有放晴的意思。
不禁有些担忧。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雪居然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风大雪急之时,那雪竟然是一团一团从空中砸下来的。
好不容易盼到雪停了,气温却一下子降了下来,连太阳光也是冷冷清清的。
井小田坐不住了,换上毡靴,皮氅,带着吴痕悄悄从宫里出来,到城中巡视。
就见城中积雪快有半人高了,举步维艰。
城中米铺前,已然排起了长队,意识到危机将临的人们,开始囤积粮食。
可是,米铺的老板,却借口库里存粮不足,拒绝出售。
清早起来排队买粮的人们,面露不满,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不肯散去。
井小田正隐在人群里,静观事态发展,就见一个头上罩着雪帽,身着青色对襟毡褂的男人,来到人群前,大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城里粮食储备充足,无需抢购。”
☆、第0254章 雪中怀旧
井小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里顿时踏实下来,原来赵丹也在这里。
他也注意到了井小田,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满满的都是温暖与欣慰,还种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赵丹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认出他来:“这不是赵丞相吗?”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当即说道:“赵丞相,空口无凭的,你说粮食不涨就不涨,若是你现在就让粮铺老板开张,那才叫人信服呢!”
接着,有些年纪的人,也附和起来:
“天越来越冷了,这么大的雪,一冬天也不会化的,草原上的牲畜们都得饿死。现在弄不上粮食,春天的时候,我们也得饿死。”
“是啊,看这断续延绵的架式,只怕,今年这第一场雪,要成为多年不遇的坐冬雪啰!只怕,有好多人,熬不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节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将生存的压力和对未来忧虑,一下子释放到赵丹身上。
赵丹也不答话,只是沉着笃定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这时候,一队护送粮食的军人出现了,李威走在最前头。
一面走,一面吆喝着:
“国家的储备粮,足够我们吃的,大家不要着急,这是第一批送到城里的粮食,有要买的就排队。那些囤粮不卖的,就让他的粮食发霉好了。”
“你们站在高处,向外瞧一瞧,不仅我们什兰城的百姓有粮食吃,其它部族的人,也都有粮食吃。瞧那雪原上的黑线,就是我们送粮的车队,都快抵到天边了,你们担心什么。”
“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兴和年间!有太后和赵丞相撑着,安代国的天塌不下来!”
经李威这么一说,人群中似乎安静了一些。
这时装着粮食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有好事儿的人,就冲到前面,眼巴巴地盯着士兵将盛粮的袋子打开。
赶紧上前抓些个米粒,放在手里仔细瞧着,又信不过似的,放嘴里嚼嚼。
这才撑开手里的布袋子,道:“给我来上五十斤。”
旁边的人一听,也有急着要买的,也有持不同意见的:“买那么多干嘛呀,粮食储多了还不是让老鼠啃了,放在粮库里多好啊,想吃的时候,捡好的买。”
“也是啊,从新国王登基,太后和丞相掌权,我们就没挨过饿!”
“我是不买了,凑着这热闹干嘛,家里还有米呢!这雪下再大,相信他们也有办法。”
“走啰,回家扫雪去了。”
说来奇怪,刚刚还赶早起来囤粮的人们,看见运来的粮食,反倒纷纷散去不买了。
那些个关了门,想哄抬粮价的粮铺子,见些情景,也悄悄地开了店铺,像平常一样做起生意来。
这时,赵丹才悄悄来到井小田的身边,微微一笑道:“雪后天寒,不要在雪地里久站,回去暖一暖吧。”
井小田伸手捂了捂冻得通红的双颊,悄声问道:“城里的粮食,够吃多久?”
“吃上半年,没有问题。”
赵丹拧着眉毛,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么厚的雪,草场上的马牛羊,怕是要扛不住了。”
井小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这场雪灾,只怕影响不小,要做好救济灾民的准备。”
接着又很遗憾地补了一句:
“这日子,刚刚好一点,又招了雪灾!”
赵丹听了,忙宽慰道:“太后,不必担心,我已经传信儿给四通钱庄的辛卜子,让他尽快从北垣国,大量购进粮草,交到马勤手里,陆续送到各个部族,只要保证人口安全,减损些牛羊,也不打紧的。”
井小田点了点头,赞同道:“嗯,有道理,人是最大的生产力,只要保住了人口,春风吹起的时候,草原上的牛羊就会像草芽子一样,迅速生长起来的!”
接着,遥望着远方,又说道:“近来,忽然有些怀旧。”
“怀旧?”赵丹听了,偏过头来,特意看着井小田的眼睛,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是啊,好久没回紫阳领地了。”井小田说罢自顾自地笑了,赵丹眼里闪过的失望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于是,她接着说道:
“也想念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想念那种松弛、自在的生活状态,无需时刻算计,不必担心随时会掉脑袋。真的,在这里,就算身居高位,也总是心怀不安,不知道,会在哪一时刻,遭了谁的黑手,死的不明不白。”
“无论多努力,我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蛮荒野性的权力之争,每个生命都那么脆弱,微不足道,没人珍惜!”
“可是,那个空间的制度、理念,在这里是不适用的,这个世界人们的思想还跟不上,物质也匮乏。”
赵丹听了连连点头,很有同感地说道:“初时,以为有权力就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改造世界,现在才明白,这想法过于天真。社会变革是大势所趋,顺势而为的事情,其实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赵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这显然不是他感兴趣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想念从前的日子,非常想在夏日的停晚,扬帆大海,在冬天的凛冽中,畅快滑雪,还有,唉”
赵丹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总结道:“那些逝去的平常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真的好美,美的让人心里发颤。”
井小田听了,却幽幽说道:
“可是,若不是来到这里,我恐怕永远没有机会认识你!”
赵丹听了,猛地回过头来,一脸意味深长地笑意:“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做了太后,果然任性许多,敢说实话了!”
井小田也不否认,只说道:“你相信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吗?”
“我不相信他们的故事,但是,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赵丹的眼神忽然变得炽热起来,因为压抑过久,而格外浓烈。
“井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海晔眼见得大了,以他的心智和魄力,很快就会成为一代明君,不再需要你的保护。”
“好,我们回到最初的地方,抛开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所有的纷扰!”井小田很坚定地说道。
☆、第0255章 治国有道
赵丹忽然笑了,那笑容犹如撕裂乌云的阳光,直直地照在井小田的脸上,将她的脸庞映得神采奕奕。
井小田忽然感慨道:“多少年,没看见你如此阳光明朗的笑容了!恍如隔世。”
赵丹慢慢吸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我发现,位置与权力,并不能带来幸福!最美的生活,就是那些平朴的日子。”
“同感,所以才会怀旧!”井小田赞成他的想法。
两个人说着,聊着,不觉已回到王宫附近,赵丹非常不舍地说道:
“太后,早些回去暖暖吧,凡事多为自己考虑。陛下很快长大,你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在提醒井小田:海晔马上长起来了,他很快会抓权的,你该早做准备了。
可是,井小田能做什么准备呢?父母永远都不是子女的对手,她能做的,就是主动交出权力,默默退出,颐养天年!
可是整天锁在深宫里,看着月出日落,那不就是坐吃等死吗?
井小田可不想把生命这样浪费掉。
虽然经历了数十年不遇的雪灾与严寒,可是,安代国的百姓居然不知不觉地扛过来了!
尽管损失了一些牛羊、马匹,可是因为应对得当,春天一到,草芽一发,那些留下的精壮的牛羊,马上恢复了生机!
当初,大雪最厚的时候,赵丹曾骑着马,亲自到各处草场,指导当地人,将老弱生病的牛羊,早些处理了,储下肉来,冻在雪地里,保证人的营养。
那些肥壮的牛羊,留下来,把有限的草料,饲喂给他们,保证它们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果然不错!
与安代国这些受灾的百姓相比,西月国遭受雪灾的那些人,此时的生活,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因为储备不足,无人救援,好些人冻掉了手指,脚趾或耳朵,还有一部分被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牛羊,因为没有草料变得瘦骨嶙峋,纷纷饿死在春风来临的那一刻。
雪化后,这些早就没有粮食的饥民,为了活命,常常越界到安代国来抢东西。
搅得边境不得安宁!
这些熬过了漫漫寒冬的饥民,想不到,同样是遭受了雪灾,相距不远的安代国人,居然极少伤亡。
而且人家的牲口也活的那么滋润,春天一到,又散落得漫山遍野的。
根本不像西月国的原野,到处是发臭的牛羊尸体,还有正在剥离出的累累白骨。
物质的匮乏、生存环境的恶化,不仅让这些饥民饱尝饿肚子的滋味,也让他们心灵扭曲起来。
这些人竟然把杀害安代国边民作为出口,来发泄他们心中的痛苦与无奈。
朝廷得了这个消息,立即派出此时掌控查尔部的瑞王海通阔的二儿子海建中,来驱赶这些流民,保护边境的安宁。
海建中带着人马赶到边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像中的还严重。
西月田竟派了军队过来,将查尔部这里的牛羊扫荡一空,统统赶到了他们那边。
海建中当即恼火起来,大骂:“手下败将,蠢蠢欲动,这次定要打得他心服口服。”
说起来,这海建中也有几分神勇,他居然带着一万人马,深入西月国,将抢了牛羊的西月军队,打得七零八落。
国王海晔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