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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花费,挖坟抬棺吃席,十几两银子,是阿珠拿出来的,她请的二大爷帮忙铺排的,银子没流经陈大川兄弟俩的手。
就是这么苛狠的丫头!陈大海不知道已经在二哥耳朵边嘟念了多少遍……
很多隔阂,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吧?
温先生有了去意,被阿珠挽留住了,答应等开了春再走。
这个冬季,别墅里温暖如春,木地板下面事先盘起来的地龙起了作用,虎头豹子经常光着脚在屋里跑动,黄金蟒也没有躲进小世界冬眠,只不过。睡觉的地儿换成了一楼的大厅而已。
欢儿少爷,度过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每日里都是欢喜无限的。
阿珠的世界,在他的视野里打开,如何协调镖局与商队与李家连锁店铺的关系,如何使利益最大化共享,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感兴趣的方方面面。
煤山的煤窑。他也亲自钻进去过。因为条件的关系,煤窑挖的浅,雇工们出来进去的不算危险。只不过一身乌黑罢了。
李千总很欣喜儿子的变化,原来只以为欢儿太小不定性,文不成武不就的,反正也没指望他做官做将军。随便长吧。
但是现在对于商业感兴趣了,李管家多次赞赏小少爷的聪慧和用心。说不得,过上个几年,自家的买卖就可以全交到小儿子手中,做个富贵家翁的日子。是最保险的呢!
就是家里的夫人总提醒说,老这么在陈家庄厮混着不叫个事儿,毕竟阿珠也长成大姑娘了。长期吃住在一起,影响人家闺女声誉。
可你们家儿子是听话能喊回家的吗?只要敢提一句跟阿珠分开。欢儿立马翻脸不认人,以至于千总大人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阿珠拯救了,儿子拿人家姑娘当亲娘看了……
好在,对于来自陈家的李家的不同意见,阿珠明确给了一个答复,年前,就带着弟弟们回镇子上。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很少见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而来,煤山也歇了工,天寒地冻的,老老少少全都缩在自己家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服日子。
棒槌的猪养的挺顺利的,就等着年前出栏,狠狠赚一笔了。
兜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提前预定的方针政策令棒槌后顾无忧,现在他专门雇佣了一个帮手,工作量也轻松了一些,穿戴上也整洁了。
棒槌娘决心尽快给儿子定下亲事,老这么拖着实在让当娘的揪心,在又一次被儿子推拒之后,棒槌娘找到阿珠协商对策。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的了?甭管提亲的那家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性子好不好,棒槌就是摇头不同意,问他是不是心里面有相中的人了,也啥都不说。”
头大如牛的棒槌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棒槌的异常,冬日里正是最空闲的时候,趁着这两个月的功夫完成她的心事是正好。
“婶儿你别急,我找个空儿跟棒槌哥聊聊,要是真相中了哪家闺女,他不敢说,我去做这个媒!”
阿珠拍着胸脯算是接下了这个艰巨任务,棒槌娘拍着小东家的手笑:“可万万没有让小姑娘家去说媒的道理,阿珠你问清楚了就行,他打小就最听你的话。”
也确实,小棒槌那孩子最信任最崇拜的就是本姑娘,阿珠眯着小眼睛跟着笑。
其实这辈子的模样得算是令人满意,虽然小眼睛单眼皮不那么震撼,但眼睛小了更灵活啊,单眼皮也很轻松,还不容易长皱纹呢!
奉了任务的阿珠,不能再窝在温暖的屋子里享清福了,穿戴的跟个大熊猫似的,圆滚滚就要出门。
结果,欢儿也从大厅里溜出来了,悄没声儿的跟在身后,身上只披了一件皮大氅。
“欢儿,我是去办正事儿,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欢儿少爷声音闷闷的,就是不依不饶跟在身后:“我听着了,你办你的正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从别墅到养猪场的路面还算好走,大青山的雪景也挺漂亮,两个人聊着天儿,阿珠心血来潮,从路边团了个雪球,猛一把塞进欢儿的后脖颈儿,欢儿“嗷”一声,抖着脖领子追着阿珠跑。
这要是在村子里,没准儿就得被老人们教训一顿,两个娃也不算年龄小,到了避讳的时候了呢!
欢儿学会了打雪仗,可不得了了,团雪球的速度又快,一直把阿珠给砸的只有四下奔逃的本事儿。
养猪场外面,小丫头的笑声银铃似的泼洒,还连带着欢儿意气风发的声明:“阿珠——看我的连珠雪球——招招中——”。
小棒槌迎出了养猪场,看着一对活宝儿撒欢儿,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线很强烈,他只能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
“哎呦——棒槌哥哥,快帮我准备弹药,我要报仇雪耻!”
阿珠发现了救兵,抱着后脑勺往棒槌身后跑,欢儿到底是出自武将之家,打打砸砸的本事天生就很彪悍啊!
一记白白的雪球,准确无误的击中棒槌的肩膀,雪沫子飞溅了一张脸。
欢儿愣了,忽然看着在棒槌身后冒头儿的阿珠喊了一声:“赶紧办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这小子,真没礼貌!”阿珠帮棒槌扫去身上的雪沫子,又不由得笑起来:“等说完正事儿,棒槌哥你跟着我一块儿把那小子砸倒!”
棒槌的身形超过了阿珠好大一块儿,这娃儿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有不少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做了爹……
养猪场有几间人居住的房子,棒槌跟母亲就吃住在这里,这会儿,棒槌娘识趣的没回来,正好两个人可以促膝谈心。
铁皮炉上坐着个大茶壶,是棒槌从山上采的苦菜叶子的味道。
阿珠小嘴叭叭叭,一口气说完了要问的正事儿,抱着个茶碗,都没顾上喝。
“虽然我是不赞成这么早就成亲啦,但是你娘不能等啊,你们家人丁稀少,你娘早就盼着你成亲,别让她失望对不对?”
棒槌坐在铁皮炉的另一边儿,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笑,忽然,悠悠的问了一句:“阿珠你什么时候成亲?”
“啊?”猛不丁被这么一问,唬了阿珠一大跳,差点儿没把茶碗给扔了。
“我小着呢!成亲怎么也得到十八岁成年以后,二十三十的也不嫌晚!”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阿珠皱皱眉,不想忽略这种感觉。
“喂——棒槌哥,你可别狗血,说你想等着我定亲吧?虽然方圆几十里地的,确实找不到能赶上本姑娘才貌绝伦的了,但是你也不能想不开不是?本姑娘只此一个,还不打算十年内考虑终身大事……”。
棒槌刚刚喝了一口苦茶,闻言直接被呛到了,“咳咳——”了半晌儿才平稳下来情绪。
呛得忒狠,眼泪花花儿都出来了。
“我——咳咳——不是——真不是——咳咳——”。
“不是就好!”阿珠递过来门后面挂着的布巾子给棒槌擦脸,自己叹了口气:“哎!可惜了,棒槌哥这模样多英俊,要不是我年龄忒小,过了年还想往外跑,可真舍不得把这样英俊的哥哥给别的姑娘……”。
“咳咳——”,棒槌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眼泪冒的更多,抓着布巾子直接捂脸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逗闷子了,欢儿还在外面等着我回去呢,你记得要抓紧找个好姑娘成亲啊,最好是赶在我出门之前,这样,我无论走到哪儿都放心啦。”
阿珠说着话,帮棒槌把屋门关紧,自己小跑着出了养猪场。
喜欢一个人,与被一个人喜欢,都是隐藏不住的。
小时候“萝卜头”一样的苦命娃儿,已经长大,他的眼睛里面,总是闪烁着一种光彩,在看到阿珠的时候。
这样的结局,挺好的。
阿珠不会留在陈家庄,不会留在李官镇,她的心,向往着远方,她总能听到遥远的一声呼唤,有时候轻喃细语,有时候悲痛欲绝,她要去追寻那个声音……
☆、第二百零六章 流年不利被告白
欢儿还站在原处,单薄的身板儿挺得笔直,皮大氅的毛领子还是湿漉漉的,脚底下也有些狼藉,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样的欢儿有些陌生,废话流的习惯似乎扳过来了不少。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开始拥有了属于成人间的小心思。
大青山静默着,山顶、山坡、山脚下的枯草丛,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欢儿的心,也是白茫茫的。
“阿珠——你真的还要离开这里吗?”
“当然啦!”阿珠踢一踢路边的雪块儿,随口答道。
她从没避讳过自己离开的想法,无论陈家的亲人留不留,允许不允许,都是早早晚晚要继续踏上行程的。
“我本来还幻想着,要是阿穗争气,也能很快把自己嫁出去,我就再等等,可是分明三姐姐没一点动静,那就算啦,说不定等她成亲的时候,我还回来呢!”
就是这么没良心的丫头,从来没把欢儿少爷的留恋不留恋放在心上过。
“可是你娘肯定会想你的,还有你的姐姐弟弟们,你看看谁家的姑娘过了十岁还一个人往外跑的?你——你分明也到了定亲的时候——”。
欢儿说的脸红脖子粗,俊俏俏的模样生生扭曲了一点点儿。
“噗——”,阿珠喷笑,指着欢儿跺脚:“胡说什么呢?就算你小小年纪心急娶媳妇,也不需要劝着别人都早死早投胎吧?我过了年才十一岁,还是粉嫩嫩一枝花骨朵儿,我是脑子抽了找摧残呢吧还定亲!”
这时代的娃儿确实定亲早,越是家庭条件好的越是早。一等女孩子及笄就成亲的多的是,早早当娘的于是更不少,当然,母子一尸两命的死亡率也高。
让阿珠这个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新生代,十几岁就成亲做娘,然后跟王氏似的一胎接一胎的生孩子,对不起。这事儿无需考虑。姑娘还是趁早距离亲人们远些的好。
别墅的院门已经近在眼前,半开的门扇子却失去了家的温馨诱惑,欢儿站定身形。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憋了好久好久的话:“可是我脑子抽了——我娘我奶奶——过了年就得给我定亲了!”
他的眼睛里面,含着一抹慌张,双眼皮的英俊少年,慌张的时候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阿珠皱着眉头看着欢儿的俊脸。饱含了同情与怜惜,可怜的娃儿。过了年,也就才满十四岁吧?记得她跟阿穗的年纪差不多,哎,形势比人强。可能下次回来,不但成了亲,还能喜当爹……
不知道这小子将来去祸害哪支花骨朵儿?或者。跟时下流行的纨绔行径似的,娶了媳妇就接着纳妾。一房接一房,为了延续李家香火而不懈奋斗?
“其实吧,我觉得——男人过早的成亲也伤身子,欢儿你还是再等几年娶妻纳妾的好,最起码,也得熬到十八岁吧?你就再坚持坚持……”,阿珠自以为已经化身“知心大姐姐”,为小弟弟补上一堂类似“生理卫生”的功课。
“十八岁?我娘我奶奶能容许我熬到十八岁?”欢儿近乎抓狂,天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躲到陈家庄来,自从李家两位夫人从京城回来,就早也说晚也念要给自己定亲,方圆几十里地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已经排查了一整遍……
阿珠也伸手挠挠额头:“实在熬不过去那就成亲呗,你自己悠着点儿也未尝不可,媳妇要是年龄小,别急着要孩子,晚上几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