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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舒伸手,将尉迟林的眼睛掰得更开了些,查看他的眼球,然后便将尉迟林染血的上衣一把扯开,他胸前和腹部上,已经形成了尸斑,用手指压了压,尸斑也有褪色的迹象。
得出结论!
她转头与苏子洛说,“尉迟将军眼膜呈现严重的浑浊状况,嘴角开始皱缩,再加上他胸前形成的尸斑来看,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丑时。”
苏子洛听完,侧过目光,朝门口的士兵问了一句,“丑时里,可有人进过将军的房间?”
“那段时间,只有大临那位将军在里头和尉迟将军喝酒。”士兵回。
“那丑时可有不认识的人进过驿站吗?”
“也没有!”
苏子洛沉了沉眸,看向纪云舒,说,“不知道纪先生可还有别的发现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纪云舒有些意外,“本以为苏先生也会和他们一样,一口咬定是纪黎将军所为。”
“人命关天,始终是要查清楚才行,往往人眼看到的事实,不一定真的就是事实,任何事,都必须以证为实。”苏子洛回得很平淡。
可就是这番平淡的话,却让纪云舒的心“咚”的一声,震了半响!
她记得,当时纪裴问过她,为什么明明有目击者指认了凶手,她为何还要一直查下去?
当时,她就和纪裴说了刚才苏子洛说的这番话!
而且是一字不落!
她又生怕自己此时的情绪会被苏子洛看穿,所以赶紧避开了。
一边回应他的话,“是,苏先生说的对,往往肉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语落,她转过身,再次对向床上的尸体,嘴角又立即道了一句,“我相信,任何证据,都能在死者身上找到。”
说完,她突然将尸体脖子上绑着的白布扯掉,没有了白布的固定,头颅立刻旁边一倾,露出了切口。
索性——
她直接将头颅用手抱了起来,好将切口看得更仔细一些,甚至用手去碰了碰,幸好血已经流干,上面只有一些粘稠的血丝拉扯着。
“切口很平,外圈并没有齿轮的痕迹,中间也没有被强行磨过,可见凶器是一把磨得很平,而且十分锋锐的利器,不是刀,就是剑。”
说着,她就将头颅转身放在了桌上,打开檀木盒,挑了一把尖刀出来。
门口的士兵一看,赶紧与苏子洛说,“苏先生,将军都已经这样了,难道现在还要任由他人将将军的头颅剖开吗?”
“我说了,此事交给纪先生。”
他语气稍重,似乎带着一层寒冰,将对方一瞬间就冻了一个结实,不敢再说声了。
纪云舒耳里像是塞了棉花似的,压根没听他们的话,认真的挑着尖刀,一点点的将头颅连着脖子处的那节短小的喉骨挑了出来。
拿着手里端看着!
像在欣赏一件尤物似的。
最后,直接将右手的手套取了下来,用大拇指在喉骨的底端处摸了摸。
原本紧皱的眉心,有些松缓了下来,说,“凶器,应该就是一把剑。”
苏子洛挪了下轮椅,车轱辘滚到她的身旁,抬着眸,看着她手中染血的那节喉骨。
“如何判断出来的?”问了一句。
纪云舒微微眯着眸子,解释道,“一般的刀,都是由厚渐薄,如果只是割在皮肉上,那么和剑造成的结果并没有差,可,若是砍在骨头上就不一样了,用刀砍下时,因为刀的厚度是由薄渐厚,所以骨头的边缘一定会有炸开的现象,但是这块喉骨上,并没有这种情况,所以,砍掉头颅的,是一把平薄的剑,应该就是纪将军当时手中拿着的那把!”
“莫非,凶手真的是他?”
纪云舒摇并没有回应,将头颅又放回了尸体上,目光又注意些尸体弯曲的十根手指头,而且弯曲的弧度很大!
是死前激烈的挣扎过!
后一刻,她竟然做了一个让众人惊呆的举动。
将尉迟林身上的衣服,一一扒光!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她现在是个男人,男人看男人,没啥奇怪的!
只是,背后的苏子洛,脸色一沉!
纪云舒将尸体全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发现尸体的身上,除了几处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伤口。
她有些不明白了!
嘴里不解道,“手指弯曲,死前定是有过挣扎才对,一刀砍下头颅,是不可能有挣扎的时间?身体上处了旧伤,也没有其它的伤痕,所以不可能因为疼痛而挣扎,而且他也没有在死前中过毒,那……在头颅被烙砍下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双手有过如此激烈的挣扎?”
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有些奇怪!
苏子洛听到了她的嘀咕,并没有出声打断!
纪云舒将尉迟林的衣服穿戴好了之后,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里面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桌子上,倒是有一些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还有几碟小菜!
看来昨天晚上,尉迟林和纪黎真是畅饮了许久啊!
第216章 打赌
除了这些酒瓶子和地上的血渍,屋子里几乎没有半点异常。
她饶了一圈,最后才将那扇敞开的门拉开,在门后面看了看,一低头,便瞧见地上有个不清晰的印记。
大概是敏感神经作祟,她赶紧蹲下身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帕子,摊平在那块印迹上,然后用手在上面压了压,将那块印迹印在了白色的手帕上。
印在手帕上的,是一块有纹案的半圆形图案!
是什么呢?
一时半会,她也看不出来。
折好后,便收进了衣袖中,这才走到桌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余光看了苏子洛一眼。
说,“暂时性就只查到了这些,如果有必要,我还会再来。”
苏子洛始终保持着那种平平淡淡的状态。
“麻烦纪先生了!”
“此时皇上下令交于我,便是我的事,不麻烦,那我先告辞了。”作了作头,她并没有停留,拿着自己的檀木盒离开了房间。
外头那些士兵,各个都瞪着她,她无视的下了楼,但到了楼下后,又停了下来,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
久久没有回过目光!
直到苏子洛从里面出来时,她才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
而这会,京兆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脸焦急的问了句,“纪先生,可是查好了?知道凶手是谁了吗?真的是纪司尹?”
她摇头,“暂时不知道。”又朝周围看了看,问京兆尹,“容王呢?他不是与我一同来的吗?”
“容王去了刑部大牢!”
“去找纪司尹的吗?”
“嗯,先生上楼进去后,容王便过去了,吩咐本官命人送先生先回府。”
她低了低眸,想了一下,才点头!
……
刑部大牢。
景容是带着琅泊一同进去的,还没到关押纪黎的监牢,卒尹官就一路提醒着。
“容王,人是皇上下令关进来的,所以等会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卒尹也怕弄丢了人犯,那可是死罪啊!
景容犀利的眸子瞅了他一眼,“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担下什么罪名。”
“那就好!”
呼了一口气。
关押纪黎的监牢在最里端!
刑部大牢里也分轻重监牢两部分,纪黎杀了曲姜的将军,自然被关在重监牢,光是牢房的门口,就还有两个狱卒守着。
到了牢房门口。
景容摆手,命令狱卒,“你们站远些,本王有事要问纪司尹。”
狱卒为难,看了一眼卒尹官,卒尹官嘴角抽抽,便与景容说,“容王,人犯……”
被景容打断。
“这里只有一条路出监牢,本王也不是来劫狱的,你们只管站远些就行。”
“这……”
景容又是一记犀利的冷眼扫了过去。
卒尹官一哆嗦,赶紧带着那两个狱卒走开了,但是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拐弯处站着。
牢房里,纪黎坐在草席上,后背靠在墙上,他双手双脚上,都被铐着铁链!
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而已,纪黎的那张脸,就尽显沧桑之感,下颌处还长出了胡渣,他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
景容靠近牢房木桩,身子绰绰的他,站在此时的纪黎面前,有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看来纪尹司在这里也很悠闲,一般被关进这间牢房里的人,都是要死要活,闹腾的很,纪司尹这么安静,本王着实佩服你的心境。”
纪黎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朝他看了过来,似乎还带着酒醉微醒的样子。
嘴角勾了勾,“容王有兴致过来看我?”
“之前,纪司尹好歹也在本王府中与我畅谈过,如今你深陷此处,本王怎么能不来看看你?”
真伟大!
给你一个大拇指!
可换来的,却是纪黎一撇笑意,完全一脸看透的模样,说,“王爷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而是想来问问我,昨晚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纪司尹这么聪明,不如再猜猜,本王为什么要来问你?”景容端着琢磨不透的笑。
纪黎从地上撑起身来,伴随着铁链声,一阵作响!
回荡在这阴冷沉闷的监牢里,十分的诡异!
他朝着景容走了过来,一双手,抓在了木桩上,指节分明。
那深暗的眼神对上景容冷厉的眸。
纪黎道,“要是我没有猜错,这桩案件,皇上一定是交给了纪先生吧?而王爷此次来,不过就是想从我口中得知那晚发生了什么,好将信息转给纪先生,让她尽早破案。”
对于他准确的猜测,景容并不意外,这个纪黎,本来就是个聪明人!
景容说,“既然纪司尹知道纪先生在查这桩案子,那么,你就如实将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好帮你洗脱罪责,离开这里。”
“离开?”纪黎一脸不屑,“大概,那位纪先生恨不得我死吧,她又怎么会帮我洗脱罪责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何必装不懂?”纪黎抓在木桩上的手更加用力,突然满眼杀意,“我那了不得的三妹妹,当初能将至亲的送进监狱,还将他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这样一个人,能为我洗脱罪名?王爷信,我不信,毕竟,我若能活着出去,死的,便是她。”
语气狰狞极了!
是的,他笃定纪先生就是纪云舒。
景容摇摇头,“你太不了解她了!”
“不,是王爷你不了解她。”纪黎驳他的话,身子往前凑了凑,说,“不如,我与王爷打个赌,就赌纪云舒,会不会救我!”
呃!
景容心头一紧。
他不明白,纪黎给纪云舒安一个“无情”的头衔,而且是如此的笃定。
可他的脸上又无波澜,眼神盯着纪黎,说,“好,你想赌,本王跟你赌,只要你没杀人,她一定会为你洗脱罪名,就算你想死,也要出去死。”
哈哈哈——
纪黎大笑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待这种近似于发疯的状态停下来后,他才背靠着墙,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将自己隐在了暗处。
半响,才说,“昨日宴席结束后,尉迟将军便邀我去驿站与他续酒,只是谈了一些琐事,并无其他,我们都喝酒了,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起来,我就发现他死了,而我手里,多了一把剑,我刚刚拿在手里,就有人推门进来,我无从解释,没多久,皇上下令,将我关押到刑部大牢,没了,什么都没了,大概,我是真的喝醉酒,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