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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在况爱军牺牲后的第四年,她嫁给了一个下乡的知青,在和对方结婚的第三年才怀上孩子,也就是说,按照原本的轨迹,她还得再等七年才能怀孕。
金巧巧这会儿不能笃定在自己换了丈夫后,怀孩子的时间会不会发生变化,但她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嫁到张家近十年都不能怀孕的话,张家那个老虔婆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甚至会打过继的主意,好牢牢把控张佑东这个会挣钱的儿子,让他一生为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做贡献。
“好,只是之后几天,壮娃和宝娃得拜托大哥大嫂照顾了。”
阿芜倒是想要带上两个孩子,可根据“叶芜”的记忆,这个年代的交通设施很落后,听说乘火车去况爱军的部队,需要花费三天两夜,这还不包括坐长途车去省城的时间。
壮娃和宝娃现在还不足三岁,根本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
“一家人,弟妹客气了。”
况爱国这个大哥在家里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为人老实厚道,别说只是帮二弟媳妇照顾几天孩子,就算直接让他帮二弟养了这两个孩子,他也不会有二话。
况爱国心里清楚,现在家里能住干净敞亮的大房子,其实多亏了二弟的牺牲。
“伯父伯母,嫂子,你们要节哀啊。”
张佑东对着几人敬了一个军礼,这一次牺牲的战友不止况爱军一人,光是从白桦县过去的那几批军人里,就有十七人牺牲,而张佑东这次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些烈士的家属去部队,况家是他通知的第一家,之后还有十六家要跑。
“这一次你立了三等功,是不是马上就该提干了?”
从况家离开后,金巧巧亲昵地拉着张佑东的手问道。
“应该吧。”
张佑东为牺牲的战友难过,可同时也为自己即将提干而开心。
他现在只是班长,这一次要是能顺利升为排长,就算是正式成为干部了,虽然排长只是部队行政级别最低的干部。
成为排长,他的各项待遇也会提升了,比如津贴从一开始每个月18块,可以涨为23块,即便将来年龄到了又没能晋升到更高级别的位置,排长的复员费和普通军人的复员费也是不一样的,如果运作得当,没准还能转业到地方政府当干部,后半辈子也能有保障。
“可惜了况二哥,如果他没死,这一次提干名单里肯定有他。”
张佑东感叹了一句,虽然是同一批入伍的队友,可况爱军在部队里的表现可比他强多了,当初上面派下来的指战员曾夸过况爱军,说他是天生的军苗子,不论是体格还是智商,都是为军队而生的。
在他还是一个小班长的时候,况爱军已经升为排长,这在没有背景,战争也减少的当下,这样的晋升速度实属难得。
这一次他如果没有牺牲,升为连长是板上钉钉的了,成了连长,就能够拥有随军资格,也不用忍受老婆孩子长期分离的煎熬了。
“可惜了。”
张佑东重复感叹了一句。
金巧巧不在意张佑东的这些感叹,只是盘算着张佑东津贴上涨后该怎么说动他隐瞒这件事,将多余的津贴存下来,为自己和他的小家庭考虑。
对于金巧巧来说,况爱军的牺牲上辈子她已经难受过了,这辈子不需要再为对方的死而难过了。
她只立足于眼下,将自己重来的一世过好。
——
张佑东的效率很快,一天的时间通知完十八户人家,有几个牺牲战友的家在山里,他借了一辆自行车,可骑到半道就爆胎了,只能徒步走进去,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他六点不到起床,带着许三婆和叶芜,去县总车站等待昨天通知过的另外十七户人家的家属。
九点钟的时候,一群人统一出发,坐的是县委给安排好的一辆大巴车,这辆车会将他们直接送到省里的火车站。
对于阿芜来说,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因为即便是“叶芜”,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县城的供销社,而且这辈子她只来过两次,一次是结婚前采办婚庆用品,一次是怀双胎,因为胎相不好住了两天的县医院。
其余时候,想要买点零碎的东西,公社的代销舍就足够满足日常需求,更本不需要跑县城那么远。
对于“叶芜”来说这样,对于车上的这些人来说也是这样,可这会儿,根本没人有心情关注周遭的风景,一个个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中,更因为气氛的相互影响,甚至还有人直接在车里抽泣呜咽。
“我家四个孩子,最大的9岁,最小的2岁,去年年初的时候,我男人回家,告诉我他可能快要提干了,到时候,就能让家属随军,他让我和孩子等等,说部队里的生活有多好,去了部队,以后每个礼拜我和孩子都能吃到一顿带荤的饭菜。”
说话的是坐在和阿芜隔了一条窄窄走道的女人。
她的个子不高,或许是常年下地干活的缘故,皮肤又黑又粗,看上去就像是三四十岁的女人。
“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难得回家休息,却总是抢着帮我干活,晚上躺炕上的时候,还会拉着我的手说对不住我,让我一个人带孩子,这么多年苦了我了,一切都会好的,等他提干了,我能随军了,一切都会好的。”
那个女人没有哭,只是双眼无神地在那儿喃喃自语。
“他爱抽烟,可自从老大出生后,他就不抽了,因为抽烟花钱,他不能让我在家带孩子的时候还没有足够的钱花,于是他开始戒烟,把每个月的津贴一分不少都寄回来。”
“他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啊。”
女人没哭,却触动了车上许许多多同样失去的亲人的人。
“我家崽子这几天还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这心里难受啊,当家的,你怎么不把我和孩子一块给带走呢?”
“我的儿子啊,你走了,把娘的心也给剜走了啊。”
哭声此起彼伏,那个女人的话打开了一道口子,让原本因为环境压抑着自身悲痛的人毫无顾忌地宣泄起来,包括许三婆,这会儿也抱着阿芜开始嚎啕大哭。
这种情绪对于阿芜来说有些陌生,明明过路的风景很美,却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吸引她了。
第74章 六零养娃记6
火车上,面带愁态的一群人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很快,同车间以及附近几间车间的人都知道这个车厢里坐了一群烈士家属,纷纷过来安慰。
“这是我们东山省特产的苹果,又大又脆,我儿子也是军人,我特地留了一袋最好的准备给我儿子拿过去,去年他都没有休假,算起来,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
一个满脸沟壑,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拿出好几个苹果,切半递到许三婆等人的手里,所有的烈士家属,包括张佑东,都没有落下。
别看每人只分到半个苹果,因为人数多,一下子也去了十几个,装苹果的肥料袋瞬间就空了一半,可这位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将心比心,如果现在牺牲的是她的儿子,恐怕她不会比眼前这群人好多少。
“他们都是华国的英雄,人民不会忘记他们的。”
华国刚成立的这些年依旧不平静,边境偶有战争,内部又有许多敌对分子以及间谍的存在,之所以大剧还是稳定的,离不开军人同志的牺牲。
面对这些牺牲的烈士的家属,在场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拿苹果的老太太只是其中之一,知乎所有人都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些自带的特产吃食分给这些烈属,要知道,在物资缺乏的当下,这些东西远比钱更有价值,比如东山省的大苹果,在白桦县当地是用票据都不一定能够买到的好东西。
“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除了参军那天,穿着绿军装戴着大红花离开家乡的那一天,张佑东第二次感受到了群众的热情,和身为军人的骄傲,只是部队规矩严苛,不能要群众的一针一线,所以这会儿张佑东只能红着脸把乘客塞到他怀里的那些东西还回去。
“是啊,我们不能收。”
许三婆等人也是相同的态度,现在谁家过日子容易了,这些苹果糕点或许也是他们攒了很久才舍得为远在他乡的亲人买的,现在都分给了他们,手里就没多少东西了。
“你不能收,可不代表这些老哥哥老姐姐们不能收。”
一开始给苹果的那个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点,接回了张佑东手里那半个苹果,却不肯拿回分给烈属的那些东西。
其他人同样如此。
“我们能给的也就这些了,就当是我们对英雄的谢礼吧。”
许三婆等人眼泪汪汪的,看着手里那些苹果梨子糕点糖块,又是难过,又是欣慰,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孩子/丈夫被那么多人感激着,崇拜着,他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这让在场众人心中的悲痛都减轻了许多。
之后三天多的行程中,不时有人过来和许三婆等人聊天,话话家常,火车上的乘务员也知道这个车厢里坐了许多牺牲的英雄的家属,每次推着小车过来卖盒饭的时候,给予他们的那一份总是盛地最满,荤肉最多的。
不知哪个车厢准备搞串联的学生听说了这个消息,特地找过来,一个学生带着风琴,大家唱起了几首耳熟能详的军歌,连带着车厢里的乘客都被感染你,最后演变成了大合唱。
阿芜也跟着哼唱了几句,而边上许三婆等人早已经再次感动到眼泪汪汪。
这个年代,物质很贫瘠,精神很丰富。
这是阿芜在来到这个时代后到又一个感受。
——
到达部队后,所有军人烈属被送往了自家孩子/丈夫所属的连队,阿芜和许三婆原本和其中几户人家是一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商谈抚恤金的时候,两人被连队指导员叫了出来,去了另一间房间。
“草妮儿,你说领导咋单独把咱们拎出来啊?”
许三婆也是头一次出远门,尤其军区里几步一个岗位,随时都有带着枪指巡逻的军人,全区弥漫着森严戒备的氛围,这会儿许三婆也心有惴惴,只能拉紧儿媳妇的手寻求安慰。
“可能是爱军在部队的表现特别优秀,所以领导想要单独见见咱们吧?”
阿芜皱了皱眉,原著里并没有详细描写到这一段,可按照她脑海中的记忆,当初领抚恤金的时候,金巧巧等人的经历应该是随大流的,并没有这般特殊的情况。
难道因为现在嫁给况爱军的人是“叶芜”,所以一切发生变化了吗?
阿芜心中有些疑惑。
“应该是,爱军打小就比别的孩子优秀,他是个争气的孩子,领导肯定也喜欢他。”
许三婆被儿媳妇说服了,可一想到牺牲的儿子这般优秀,她的心里就更加难过了,抹了抹眼泪,又想哭了。
两人被指挥员带到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内,此时房间里已经候着一位长官。
“这是况爱军同志所属军团的团长许学军同志。”
指导员指着那个早就等候着的中年男子说道。
“况爱军是一位好同志,对于他的牺牲,我深表遗憾。”
许学军向许三婆和叶芜鞠了一躬,然后行了一个军礼,这让许三婆有些惶恐,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自己的儿子况爱军,而况爱军只是一个排长。
团长是什么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