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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鸨看清女子容貌时,心底不由叫了声乖乖。没听说其他几家来了这么个可人儿啊?来人虽容貌风尘,气质又不像是风月场上的人。一时叫她迷惑。
“这位姑娘,”曹老鸨轻笑,“不知我这醉芳楼如何惹姑娘不快了,竟要叫我开不成?”因不知时锦底细,曹老鸨说话还算客气。
时锦轻轻挑眉,“这位鸨母有礼了。我今儿来,是有事与鸨母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老鸨心思一转,心想这姑娘莫不是外乡来此投身的,如此姿色她们楼里可真是没有。如此一想,心下一喜,连忙伸手朝楼上一伸,“姑娘请楼上说话。”
时锦也不客气,几步上了楼,跟着曹老鸨,进了房。
“鸨母可知布政左参议时复时大人?”时锦坐下后,也不喝曹老鸨递过来的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曹老鸨一愣,这时大人也算坐着临川的二把交椅,谁会不知其大名。
见曹老鸨点头,时锦轻轻笑了笑,“我是时大人的嫡女,时三小姐。”
这话真是一声惊雷平地起,曹老鸨霍地站起身来,再次细细打量时锦,心中不由生疑,先不说她这风尘相貌,堂堂时大人家的嫡女会来她们这种地方?
“鸨母不用怀疑,我来这也没别的事,只是前儿,人伢子将我院里的一个婢女卖到了鸨母这。”
听时锦这么一说,曹老鸨就知道了,前儿没两天是有时府的下人来问过,想将那叫青禾的丫头赎出去。
时锦叹息了一声,“这青禾啊,服侍了我多年,前儿竟将一对影青釉白玉梅瓶打破了一只,说不上珍贵,却是祖母赐予我的,我一气之下,就将青禾发卖了出去。本意是想让她吃吃苦头,再将她赎回来,谁知那人伢子竟然将她擅自卖到了鸨母这来。”
曹老鸨不动声色重新坐下,心底盘算起来。
时锦又道:“到底这丫头服侍了我这么些年,前儿我念起她的好来,便让她爹来赎她。不想鸨母开价五百两银子,”说着时锦不好意思地笑笑,“鸨母是不知,我们时家家教严,女儿家家的哪有五百两银子,又担心鸨母让青禾接了客,好好的姑娘没了清白,倒是我的罪过了,今儿便先来给鸨母招呼一声,我娘不巧回了外祖家去了,等她回来,我便去要了银子,来将青禾赎出去。鸨母看,这可好?”
时锦说完面带笑意,心底却紧张成一团。她故意将自己说得在家中很受宠的样子,这鸨母开价五百两银子,明显是在讹她。她装做姑娘家不懂这个,她不懂,可不代表时夫人不懂。讹了她的银子就是在讹时家的银子,她在赌,赌这老鸨不敢得罪时家。
谁知老鸨呵呵一笑,“如此当然好,不瞒姑娘,我这几日就打算让青禾接客的,只是今儿姑娘既然开口宽限几日,我便卖姑娘个面子,宽限几日罢了。”
这老鸨怎么回事?时锦一愣。
曹老鸨底气足得很,这事本来就她占理儿。再说时锦到底年轻了些,又是姑娘家,如何唬得住她?
“如此,姑娘便请。我这地方,姑娘还是不要久待的好。”曹老鸨面上含着假笑,开口赶人。一会儿她还要开门做生意呢,哪有功夫陪时锦闲坐。
时锦压下失望,站起身来,“那多谢鸨母了。”
还是清晨,楼里的客人姑娘都还睡着,没什么声响。
时锦跟着鸨母刚出房门,就见楼梯口走下两人来,明显是一主一仆。匆匆一瞥,只见前面那个负手而行的年轻男子,身着石青云纹华服,身量颀长,眉目虽俊朗,却有几分风流邪气。
“哟,曹老鸨,你这楼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位佳人,藏着掖着,莫不是怕我拐走?”
时锦抬眼看向那男子,正迎上他灼灼的目光,似乎兴趣浓浓。
时锦心中一凛,这男人是书里的哪个角色?看样子不认得原主。
见他误会,曹老鸨连忙赔笑解释,“爷,这位姑娘并非我们楼里的姑娘,今天来也是因事而来,这会儿便要离开了。”
“哦?”男子挑眉打量了时锦一番,见她相貌妩媚,因问道:“那么小姐是哪家楼里的呢?”
曹老鸨连忙道::“这位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清白人家的姑娘,来找你曹老鸨作甚?”
曹老鸨陪笑道:“却是来赎她的一个丫头的。”
男子又看了时锦一眼,见她眉头紧皱,面有焦色,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可是你不肯赎?”
老鸨道:“肯赎的,等时小姐过两天将银子送来了,便可以将人领走了。”
男子一抚折扇,“今天便让这位小姐将人领走。”
曹老鸨哪敢不肯,只得陪笑应声,“公子说了便是。”
见这人三言两语便解了自己的困境,时锦一时不知该谢绝还是该道谢。看这男子的气度,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她可不敢随意招惹。
见他抬步要走,时锦才匆匆朝他一福身,不管怎样,这人总是帮了她。
“多谢公子好意相助。”
男子展眉一笑,“小姐客气。”
曹老鸨见状连忙道:“公子就便要走了吗?茗烟姑娘可盼了公子两月才盼来公子呢。”
男子闻言,抬眼看了看时锦,又睨了一眼曹老鸨,才道:“美人乡,英雄冢。”
曹老鸨看出男子不悦,不敢再开腔。
顺利赎回青禾,直到走出醉芳楼,时锦才真正松了口气,虽然那个男子让她微微有些不好的感觉,但能将青禾赎出来也是好事。
青禾跟在时锦身后走出醉芳楼大门,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心里满是劫后重生的庆幸。她看着前面穿着男装的三小姐,万万没想到,三小姐竟然会屈尊亲自到那种腌臜地方赎她出来。一时间,她心里复杂起来,不知是该憎恨还是该感激。
时锦和李柴提前约定好了在一个巷子等候,只是时锦并不知道那巷子在何处。好在原主以前也不怎么出门,不知那巷子也不算破绽。
那巷子青禾也不知在何处,二人在路摊旁问清了路。正欲离开,就感觉到身边的青禾碰了碰她的手臂。
“小姐,赵公子在前面,我们要避避吗?”青禾想着三小姐毕竟对赵公子有意,她去青楼的事,还是不要让赵公子知道的好,便叫住了时锦。
时锦一愣,“谁?哪个赵公子?”
青禾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时锦转眼看过去,街道上没多少行人,前方二十步开外,二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前面那男子身着一身霜色箭袖长衫,颜如傅粉,星眸朗目,俊逸非常。只是一双秀眉紧紧蹙着,双手负于身后,行步匆忙。
这颜比刚刚她见到的那个勾人得多啊,那个虽然俊朗,但是俊朗得有些刚硬,这个俊朗中还带着几分清秀。
时锦心中正点评着,忽地想起刚刚青禾说的赵公子。长着这么个天人之姿的,又姓赵,又在临川城的,舍男主赵晅其谁?这么急冲冲的,不会是冲着她来的?
时锦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转身,一展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
“时锦!”
听着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愤怒,时锦在心底无奈叹了一声,转过身来,就见赵晅阴着脸,站在自己三步开外,狠狠地瞪着她。
赵晅有生之年都是翩翩贵公子模样,从来没为哪个人哪件事愤怒失态。直到他碰上这个时家三小姐,竟然不顾廉耻当众强吻了他!
现在他的好友,甚至同辈中人,谁不知道他被时家三小姐强亲的事?当面就敢取笑他。他这辈子没感受过这种侮辱!再次见到时锦,赵暄只感觉怒火烧得三尸神狂跳,他甚至忘记了这么多年学的礼仪风度,只想好好吐吐胸中那口恶气!
“呵,”赵晅冷笑一声,“时家家教甚严,别的姑娘都谨遵规矩,知晓礼仪廉耻,怎么偏偏时三小姐就不懂?以后麻烦时三小姐洁身自爱,离赵某远一点。”
时锦一世为人,还是头次被人这么当面羞辱。时锦深吸了一口气,都是她种下的因,这个果她吃!
她往后慢慢退了五步,将赵晅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收在眼底,“赵公子放心,以后我绝不踏进您五步之距。”
赵晅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见时锦面色冷然,似乎也极为厌恶他一般,他冷哼一声,多看一眼也不愿,“希望时三小姐说到做到。”
看着赵公子带着背后那一直满脸鄙夷的年轻小厮大步离去,青禾担忧地看了一眼时锦,就见她正看着远去的赵公子,微抬着下巴,轻眯着双眼。
原来她笔下的男主长这个样,确实很是有清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时锦挑了挑眉,颇感满意。
转眼便见青禾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时锦心情尚好,抿唇一笑,“走,回去。”
两人找到巷子时,采购马车已经停在了巷口。
时锦率先上了车,等后面的青禾父女说了话上来,马车便往时府驶去了。
马车一摇一晃的,辘辘车轮声混着人声传进车厢来。两人挤在各色蔬菜中间。
时锦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禾,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被救的喜悦后,随之而来的是对未来的惊恐。跟了这么个小姐,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被卖出去,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被赎出来。
时锦当然不会卖她,但她没有说话。
两人顺利地回了府。
时锦在绿晚的帮助下,脱下那一身染了些菜汁的男装,换上了原主的罗襦。
“小姐,您怎么了?”绿晚见小姐这看着那一身男装晃神,不自觉问出口。刚问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多嘴了,三小姐从来不喜欢下人多嘴。正要认错,就见三小姐摇了摇头。
“没事。”
古代只有男人才有自由,偏生她穿成了女人。
她指了指地上的男装,“把这个烧掉。还有,若是有人问起青禾是怎么赎出来的,你就说是我让她爹去赎她出来的。”
绿晚点头应下。
第4章
怕李尤真的会改日来看她,一直担心着,但直到禁足解了,也没见他来,时锦渐渐放下心来。
这天,时锦睡得正熟,有人轻声叫醒了她。时锦睁开眼,就见床帘已经被人揭开来,纸窗户透进些许朦胧的光线,房间亮堂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撑起身来,看清站在床前的人正是青禾。
“小姐,今天您得去给老夫人请早安了。”
“啊?”时锦还有些迷糊。
“您今天解了禁足了,得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了。”
噢对,古代大户人家就是兴这一套。时锦强撑着困意,坐起身下了床。青禾拿着衣裳过来伺候她换上。
绿晚端了清水进来。时锦洗漱完毕,便坐在梳妆台前,绿晚站在身后替她梳妆,青禾立在一旁。
时锦依然还有困意,闭眼养神。
绿晚与青禾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三小姐,更惶提那件事以后了。
当主仆二人被拒在二门外时,青禾心里轻叹一声,果然。
“老夫人说三小姐心意到了便罢了,三小姐请回。”大丫鬟碧莲打帘内出来,对二人道。
时老夫人最重规矩,为人刻板。这是她的设定。不然按理她应该是重视作为嫡孙女的原主,而不是庶孙女,但原主相貌过于风尘,所以老太太极不喜欢她。
时锦象征地朝里屋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房内。
时老夫人端坐在榻上,她身着一身朱紫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