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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也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便朝不远处的时府走去,没有回头,径直进府去了。
时卿对宋洵不收银子的事情并不惊讶。
“他在咱们时府住了这么多年,除了住着那一偏小院,没花过我们时家一文钱。宋姨娘她们。。。”时卿冷笑了一声,顿了顿,转而道:“三妹妹,大姐姐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都是姐妹,大姐姐言重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时锦明显感觉到时卿说话有精气多了。
。。。。。。。
“下个月就是秋闱了,是你亲弟弟,你好歹也上点心。”
另一边院子,宋姨娘边走边数落着身旁穿着一袭轻纱软罗烟的时鸢。
宋氏穿着一身柳黄鸭缎银纹纱裙,头上戴着金丝流云缀珠鬓,发鬓两侧各插着一枝碧玉如意滚珠簪,手上戴着一对赤金绞丝雕花镯,一对琉璃翠玉镯。她下巴尖细,随着年纪愈大,脸颊越来越瘦,颧骨也冒了尖。但一番彩绣金碧的打扮下来,看着也最多三十出头。
时鸢手里拽着一张鹅蛋青汗巾子,不急不缓地随着宋氏的步子走着。闻言神色也不改,淡淡道:“我说了不知多少次,聿儿也这么大了,您也不要管他这么多了。秋闱的事,他自己知晓厉害的。”
宋氏眉头一挑,“聿儿还小,很多事还不懂,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管他,谁管他来?”
时鸢转头看了一眼她娘,自小到大,她娘一直是这副模样,恨不能将好处都占尽,处处要与旁人比,吃穿都要顶好的。儿女也都要比别人的好,这个别人还不是旁的别人,正是时家其他兄弟姐妹。
时鸢沉默不言。她是要出阁的人,聿儿也是个有主见,沉稳的性子,也这么大了,想来不会再被姨娘影响了。
宋氏见她不接话,又转了话头,“时卿这丫头自毁了前程,也怨不得旁人。她现在是不可能议亲了,你的亲事也该提了。我看李氏自管顾着她自己的女儿,哪会管你?这事还得去求老夫人,她自来最喜欢你,肯定会上心的。”说着顿了顿,又问道:“赵家那边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不见他家上门提亲?”
时鸢低着头,淡淡地说道:“姨娘说话可真有意思,我如何得知赵家那边怎样了呢?”
宋姨娘转头看向她,“你不是常常和赵晅出去吗?赵家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赵晅他不想娶你?”
宋氏问得这么露骨,时鸢脸色一下就红了。
“姨娘说什么呢?”时鸢皱紧眉头,轻喝道。
宋氏轻哼了声,“姓赵的要是不给句明白话,以后你也不要出去见他了。两人又无婚约,孤男寡女的,成什么样子?以后若是他不要你,你还嫁人不嫁了?”
时鸢脸色更红了,却是羞怒,她猛然停下脚步,“在姨娘看来,我就是这么个自甘下贱的人吗?倒贴给人,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时鸢双眼通红,朝宋姨娘吼道。
宋姨娘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嚷道:“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这临川哪个不知道你和赵家小子好,要是他不娶你,看你嫁给谁去。”
时鸢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再没说话,转身就疾步走了。丫鬟梦环也赶忙跟上。
时锦正从红蕉院回梨兰院,远远的就见时鸢和她的丫鬟疾步朝这边走过来,时鸢似乎还边走边抹着泪水。
时鸢泪眼朦胧,隐约看到前面有个人,也没看清是谁,心中悲愤,也顾不得旁人瞧不瞧去了。
“二姐姐?”
时锦的声音让时鸢脚步骤然一停,她转过头,看清路边站的是时锦。
时鸢连忙别过头抹了抹脸,才冲时锦点点头,“三妹妹。”
她双眼红肿,鼻头通红,脸上泪迹斑驳。看着不觉狼狈,反而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时锦不好问她怎么了,又怕留下让她难堪,便点点头,就走开了。
时鸢转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突然将将一笑,仰头将眸中泪水逼回。
时锦一路都在想时鸢为何如此伤心,按理说书中的时鸢人生路是很顺利的,除了那次,赵晅母亲给赵晅另定亲事。
难道是赵晅定亲了?时间线也不对啊,赵晅定亲的时候,好像是两个月后啊。难道又提前了?
今天走了太远,两人也像傻了一样,不知道雇个马车,走着去走着回来。一双腿已经又痛又沉,坐下就不想起来。
沐浴后,时锦躺在竹榻上,青禾帮她捏着腿,很快就沉沉睡去。中间被青禾叫醒,迷迷糊糊地移到床上,躺下又睡去,再醒来已是次日。
时锦是饿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还很早,青禾她们都还没过来,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缝中跳了进来。
时锦饿得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干得吞口唾沫都艰难,她爬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几杯凉茶咕噜咕噜地灌下去了。
时锦又回床躺了一会儿,才听到一阵脚步声过来,青禾她们端着水来伺候了。
匆匆吃过早点,时锦又才去了老夫人处请安。
时鸢看着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坐到她身边时,也像平日一样淡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吴氏和乔氏两人也相继来了,宋姨娘最后才姗姗来迟。
见吴氏笑吟吟地叫了她一声三妹妹,时锦愣在当场,连回礼也忘了。吴氏也不计较,兀自在一旁坐下。
今儿吴氏是怎么了?从来没给过她好脸的。时锦吞下惊讶,回过神来。
这个白天过得极缓慢,时锦想到晚上要去见识古代的花舫,激动得午觉都没睡好,总算挨到了晚上。
时锦将其他丫鬟婆子都叫出院子去,留下了青禾。
“小姐,你要出去?”青禾瞪大了眼睛,看时锦兴奋地挑选着衣裳。
“对,你就在这帮我看着,要是我回来晚了,你就在竹榻上先睡了就是了。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小姐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青禾不敢问她去哪,这大晚上的,一个闺中小姐,去哪都不好。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说好。
时锦放下手里的衣裳,走近青禾,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笑道:“全靠你啦。”
青禾点点头,“小姐你去。”
时锦正挑着衣裳,突然想起是去花舫,她肯定要扮成男人的,可是上次那套男装,已经烧掉了。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青禾问了一声。
时锦一开始想着是哪个丫鬟,青禾一问,外面的人不出声,她就猜测是李尤来了。
叫住了要去开门的青禾,时锦亲自过去拉开了门,就见李尤正一脸嬉笑地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包东西。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夏日夜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时锦一把拉进李尤,“这么大摇大摆的,迟早被捉去浸猪笼。”
李尤笑了笑,“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被捉去,你也跑不了。”
他刚走进去,就见房中还站着一个人,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李尤笑容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时锦,见她没有异色,便将包裹放在房中桌上,兀自坐下来,对青禾风流倜傥地一笑,“客人来了,还不倒茶?”
青禾更加惊疑,她认得李尤,不明白小姐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浪荡子扯上关系。
见青禾呆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李尤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朝时锦笑道:“你这丫鬟怎么傻愣愣的?”
时锦瞪了他一眼。
李尤打开桌上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套男装,还有佩玉,绦带,玉冠等物,还有一双白面绣金线的鞋。
时锦走过去,将那双鞋拿起来,“你知道我穿多大鞋?”
李尤但笑,“试试看。”
鞋看着倒很小巧,时锦将信将疑地脱下脚上的鞋,将手上的套了上去,不大不小,堪堪好。
“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时锦走了两步,很合脚。她看向李尤,惊奇地问道。
李尤没有回答,将桌上的那身衣裳抛给她,“快去换。”
是一身月白缎衫,下身是三四片云缎,拿在手上轻飘飘的,质感极好,看着料子就极贵重。
见时锦很是喜欢那衣裳的样子,李尤目光一闪,笑道:“别看了,借给你穿的,穿完就还给我。”
这衣裳明显和她身量差不多,李尤是万穿不上的,也知道他是在说笑。
时锦拿起衣裳,朝里屋走去。见青禾站在原地没动,叫了她一声,“青禾,进来帮我换衣裳。”
青禾看了一眼李尤,微微摇摇头。
时锦就明白了。青禾的意思她在里面换衣裳,她要帮她把守着。
时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对李尤起过防备之心。
时锦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李尤还是老老实实地背对着她们坐着。
可能是青禾在一旁,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李尤手里把玩着喝空的白瓷杯,时锦背对着他坐在那面西洋镜前梳妆,他刚好能看到镜中那张娇俏的脸。
那张桃花颜上,杏眼含波,琼鼻小巧,水烟眉微笼,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李尤想到自己最初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漂亮是漂亮,却感觉她性子太不讨喜,再者她那时候极喜欢赵晅,他是对她无感的。那时候他决计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坐在她的闺房中,看着她梳妆的模样,心里柔软得要淌出水来。
青禾将她的头发像男子那样绾起来,束之以玉冠。
时锦正左右看着镜中的脸,就从镜中看到李尤朝自己走了过来。
李尤挤开青禾,两手搭在她圆润消瘦的肩头上,看了看镜中面露疑惑的脸,他伸手从头上取下一只白玉簪,又将时锦头上的那只碧玉簪取下,准备将白玉簪插上去。
“李尤?”时锦伸手挡住玉冠。
李尤拨开她的手,笑道:“你这衣裳是白色的,插一只碧玉簪,别笑死人了。”话毕将手中的白玉簪插了上去,转而将取下来的那只碧玉簪插上了自己头顶。
青禾在一旁听得郁闷,还不是因为小姐的白玉簪都很女气,只有这只碧玉簪好一些。
时锦站起身来,李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穿着一身白玉缎衫的她看起来极为明媚,腰带有些松,愈加显得腰肢盈盈不足一握。
李尤突然伸手抱住她。
时锦连忙拍打他的手臂,“李尤,你做什么?”
李尤很快放下手,手上拿着那条玉色腰带,“这腰带还是不束的好,哪个男人有这么细的腰?”
青禾在一旁看得脸红心跳,她也看出来了,小姐跟这李家公子一定关系匪浅,两人如此亲密。可是小姐不是要和余二公子定亲了吗?还是小姐自己挑的。
时锦交代好青禾,两人出了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府各处的院子开始锁院门了。
李尤拉着时锦,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巡逻的小厮。
“我们怎么出去?”时锦悄声问李尤道。
李尤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时锦又说了一遍,李尤还是没听到。
时锦只好踮脚,附耳在李尤耳边轻声道:“我们怎么出去?”
轻巧的气息吹进耳朵,有些痒,李尤餍足地眯了眯眼睛。
时锦见李尤怔着不说话,撞了撞他。
李尤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时锦,笑了声,“山人自有妙计。”
时锦:“。。。。。。”
两人躲躲藏藏地,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只挂了零星几盏灯笼,时锦分辨不出这是哪个院。
李尤倒是轻车熟路的,带着时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