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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相看一个好的,就挑附近村子的,有咱们和老大、老二盯着,她也不会受欺负。”
“妈蛋,老子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东西,眼神不正,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给他开介绍信的。”沈父气得拍自己的脑门。他是真的后悔,明知道那小子心术不正,就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最后还是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抱着一线希望,答应了,最后差点害死女儿。
沈母瞥了他一眼,安慰道:“别怪自己了,这也不是你的错。那小子心眼那么多,就是你不答应,他也会想尽办法回去。咱们家阿容单纯,跟他不合适,就这么断了也好。”
话是这样说,可沈容以后就要背上二婚的名头,还带着一个孩子,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谁肯娶她?条件太差的,沈父也不想让她嫁过去受苦受累。
算了,他这把老骨头还干得动活,大不了自己养闺女外孙,等外孙大了,女儿的好日子就来了。
沈容在屋子里听到沈家二老的话,心里发涩。沈父沈母都是疼爱孩子的好人,不该落得老来丧女,两个儿子坐牢这种悲惨的结局。而这一切都是柯兴言害的。柯兴言肯定是他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又或者是他老婆的身体有问题,没有孩子,才会打豆豆的主意。
只要他没有儿子,依他不择手段的阴毒行事风格,还是会盯上原主,自己得早做防范,最好是主动出击,弄死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身体,否则其他都是白谈。
沈容在床上躺了两天,身体终于渐渐复原,她也见到了原主的儿子——豆豆。豆豆继承了柯兴言和原主的优点,皮肤白白的,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可爱极了,沈容见到他的第一眼,心就化了。
“妈妈,妈妈……”瞧见沈容,豆豆就扑了过来,伸出两根藕节一样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依恋地圈着沈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叫,“抱,抱抱。”
“他这阵子一直在找你,从你进城的第一天开始,他每天都要把家里的房间都找一遍,没找到人,就跑去大门口坐着,谁都拉不回来,一抱回家就哭。这孩子虽然还不会说,可他心里明白。”沈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就是为了豆豆你也应该振作起来,以后别做傻事了,有什么事,回家说,你还有我和你爹,你三个哥哥呢!”
说到底,她还是不大相信原主的落水是意外。
沈容点头:“嗯,妈,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现在也是个母亲,我得担负起母亲的责任,好好将豆豆抚养长大。”
说着,沈容托住豆豆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
终于又找到了母亲,豆豆开心极了,小嘴吧唧一口,亲了一下沈容的脸:“妈妈,别走,妈妈,妈妈……”
“好,妈妈不走,陪着豆豆长大。”沈容用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见母子俩相处得融洽,沈容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了,沈母终于放心了一些,她期盼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事情也如她盼望的那样,沈容自从落水被救回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每天在家带着豆豆,洗衣做饭扫地做家务,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等父母、哥哥、嫂嫂干活回来,都有热饭热菜吃。她还把两个侄儿侄女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有空的时候就教豆豆说话,教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数数、背诗,同时,等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她还天天挑灯夜读。
这种改变,不光沈家父母哥哥意外,就连两个嫂子也诧异极了。其实她们是不大喜欢这个被全家人都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子的,因为她比较娇气,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哪怕是自己男人挣回来的,时间长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不过现在的小姑子懂得谦让三个孩子了,而且天天帮着家里做事,让她们不至于干完了地里的活,回家还要做家务,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
因而两个嫂子对沈容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尤其是见她是真的对两个侄子侄女好,嫂子们就更高兴了。沈家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好,唯一让人闹不明白的就是,小学未毕业的沈容竟然捧起了书本,大家一开始都以为,她可能也就几天热度,过完这一阵就好了。
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她把从邻村一个老师那里借来的高中课本看完了,然后还拿出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又去县里买了教辅资料回来,没日没夜的看书,写写画画。这可不像只是玩玩而已。
每天沈母去她房里都能看到好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沈家文化水平都不高,也就认识一些汉字,能读书看报的水平,要是遇到稍微深奥一点的词汇或者笔画复杂一些的字,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因而沈母也看不出来这纸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她倒是看出了一点,她家闺女的字比她爹都写得好看。
沈母拿了一张纸拍在沈父面前:“你们说写字有多难多难的,看看,你们爷三写得都不如阿容。”
沈父接过纸一看,也是大为惊讶:“这真是阿容写的?你没搞错?”
这字像是练过,规整得像是字帖上的字,就连村小的王校长也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不,依他说,全村的字都没有他闺女的好看。
这话,沈父还真不是吹牛的。他是村支书,以前要记工分,发粮食,要签名,因而几乎见过村子里所有大老爷们写的字。
见沈父都这么意外,沈母高兴地扬起了嘴角:“这还能有假,她写完要扔掉的,我捡了一张过来给你看看。老头子,你看得懂上面写了什么吗?”
沈父脸红,他这个村支书还真看不出来。他把纸递给在磨刀的大儿子:“这上面的认识吗?”
沈老大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好像是数学公式。”
沈父摁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亏你上完了初中,连你妹妹写的是什么都认不出来。”
沈老大很委屈,他爸不也没认出来才问他的吗?不过他转眼又高兴了:“阿容真厉害。”
这倒是,沈父听了很高兴,全然忘记了全家就没一个人看得懂女儿到底写了什么这件事。
沈母瞅了两人一眼,朝纸张努了努嘴:“你们说,阿容天天晚上不睡觉,写这玩意儿干什么?”
是啊,她天天在家里读书干什么?她小学都没毕业,看书有什么用?难道还想重新去考初中?
这可难住了沈父,他焦躁地拿出烟叶裹了一支土烟抽了起来:“阿容这么大的年纪了,再回去读初中也不合适啊,要不咱们还是劝劝她,让她别这么拼命卖力了。”
“我听说小妹借的都是高中的课本和习题,上初中不用看这些,我看她是想去参加高考。”一直没出声的沈老二放出一记大雷。
沈父沈母沈老大都惊呆了:“你开什么玩笑?小妹只念完了小学,现在大学多难考啊,隔壁村的那个严华都考了五次了,还没考上呢!”
这个年代,大学还没扩招,高考的录取率非常低。相应的学历的含金量也非常高,别说考上大学了,就是考上中专、中师,一毕业就是国家干部和老师,吃国家粮,是人人艳羡的对象。不光农村人,就是城里没有工作的人也非常羡慕。所以有不少人反复复读,甚至复读十年八年的也有,就是为了考上大学。但凡哪个村子里有考上大学的人,那都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所以谁也不相信,沈容这样一个小学才毕业的人,复习半年就能考上大学。
“她该不会是为了跟柯兴言那东西赌一口气吧?”沈母愁眉苦脸地说道。
三个大男人没有说话,他们也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柯兴言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考上,沈容从城里回来后,身体一好就拾起了书本,这不是赌气是什么?
可是多少正儿八经的高中生都考不上大学。他们实在不看好沈容。
沉默了许久,沈父对沈母说:“你有空劝劝阿容,就当柯兴言死了,别再跟那东西置气了,不值得……算了,别提了,免得戳中了她的伤心事。这样吧,你去探探刘三婶的口风,看能不能给阿容安排个相亲对象。”
沈父想的是,也许重新找个知冷知热,对女儿好的女婿,也许闺女就能放下柯兴言,好好过日子了。
沈母叹了口气:“我问问吧。”
在保守的乡下,她家阿容这种情况,能说什么好的大小伙子?如果让阿容去给别人当后妈,她又怕女儿和外孙受委屈。
沈父也知道这一点,闷了一会儿又说:“只要人品好,对阿容好,做事勤快,就是孤儿,家里什么都没有也行,咱们在旁边给阿容盖一栋房子。”
沈老大和沈老二也说:“爸这办法好,以后小妹嫁出去跟没嫁出去没差别,咱们也不怕她和豆豆受委屈了。”
于是,在沈容正沉浸在高考刷题中时,她的终身大事已经悄悄提上了日程。
沈母去找了村子里的媒婆刘三婶,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刘三婶满口答应,一定要给沈容找一个强壮、勤快、长得也好看的后生。
她吹得天花乱坠,把沈母也说得眉开眼笑,仿佛好女婿就在眼前招手了。
到了五月,天气热起来的时候,沈容一大早就被两个嫂子拉起来,换了一身新衣服。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嫂嫂,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原主家虽然在村里算不错的了,但因为家里人多,每年也就过年或者生日的时候偶尔做一身新衣服。这不年不节的,有新衣服穿,而且全家都只有她一个人有新衣服,太奇怪了。
二嫂还把自己非常宝贝的百雀羚拿了过来,对沈容说:“这个很香的,你抹一点在脸上。”
沈容:……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沈容看着两位嫂子。
沈大嫂见她起了疑,想着一会儿人就要到了,也不再瞒她:“刘三婶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听说小伙子长得很周正,手脚也勤快,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见见吧,看看中不中意。”
沈容把百雀羚放在了桌上:“我去跟妈说,相亲取消,我现在没空想这个,再过两个月就要考试了,等我考试完以后再说吧。”
等考试完,录取通知书到了,她就要进城上学了,还相什么亲啊,沈父沈母也不会让她相亲结婚了。
沈二嫂拉住了她:“不行,今天人都要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回去。你就见见吧,相亲而已,相不中就算了。”
也是,这时候再说取消,沈父沈母也难做人。
沈容只好答应。
等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刘三婶就带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进来。这小伙子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五官端正,皮肤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很黑。而且他很羞涩,坐在堂屋里,偷看沈容被沈容发现,他耳根就发红了。
沈容瞧了倍觉有趣,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有的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乡下人保守,相亲也就是媒人带着一方去另一方家里,让男女双方见个面而已,话都说不上两句,更别提了解了。
喝了一碗茶,呆了半个小时,媒人就领着小伙子和他的家人走了。
人一走,沈母马上问沈容:“你觉得怎么样?我看这小伙子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家里人的风评也还好,父母跟邻居都处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