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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顺眼多了,”华夕菀回头朝晏晋丘嫣然一笑,“你说呢,郡王爷?”这话说完,也不等晏晋丘回答,她便优雅的放下裙摆,任由白夏几个丫头帮她整理好裙角,然后逶迤而去。
一片死寂,木通看着那被踹断的假山一角,觉得自己小腿肚隐隐作疼,咽了下口水后道:“还愣着做什么,既然郡王妃说了这假山不好看,还不让人推了重新摆放东西。”
“是,”被吓得愣住的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抬起那块假山石,一个胆子大的下人忍不住回头瞅了眼郡王爷,心下感慨,不愧是郡王爷,即便郡王妃如此彪悍,也能端坐在马车上神色如常。
“郡王爷?”木通上前叫了声。
没有反应。
“郡王爷?”
晏晋丘偏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把这座假山搬走,栽种一丛蔷薇。”
路边种带刺的蔷薇?木通疑惑的看了眼郡王爷,见对方神情认真,便低下头道:“小的记下了。”
蔷薇就蔷薇,总比种西域国家传过来的那种带尖刺又没有叶子的圆球好。
华夕菀回到主院后,脱下宫装,换上件火红的纱裙,用一支血玉钗挽起头发后,淡淡的招来一个不起眼的二等丫鬟:“绿珠昨日都做了什么?”
这个二等丫鬟老老实实说完绿珠昨天整日的行为后,便垂首不言。
“白夏,绿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华夕菀用笔在自己眉间勾出一朵盛放的血色桃花,媚眼如丝道,“时间这个东西最是磨人,好的变成了坏的,坏的却能变成好的。”
白夏等三人不敢说话,因为她们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此时的主子已经处在愤怒之中。
“来人,去把绿珠叫来,”她放下手中的笔,在镜中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妆容,又用眉黛描好眉,随意打开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主子,”白夏几人见状,只好跪了下来。
华夕菀仿佛没有看到她们已经跪下来般,从盒子里挑出一对嵌红宝石手镯,缓缓戴到自己手腕上。
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谁也不敢乱动一下,甚至连呼吸声也尽量压得最小。
“郡王妃,郡王爷派人送来了一盒宝石。”一个下人来报。
“放下,”华夕菀看也不看下人送上来的宝石,白皙的手端起翡翠茶杯,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绿珠跟着丫鬟进了主屋后,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当她看到穿着红色飞袖裙装的主子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其他几个三个姐妹都跪在地上时,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咚,”这是翡翠杯搁在桌面上的声音,很小,却足以吓得绿珠心头猛跳。
“绿珠今年十七了吧,”华夕菀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绿珠,叹息一声道:“你跟在我身边也六七年了。”
“主子,奴婢错了。”还不等华夕菀说别的,绿珠已经开口求饶,“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主子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华夕菀见她这幅模样,不怒反笑道:“什么样的情分让你起了靠近男主人的心思?”
绿珠一直在内院,见过的优秀的男人不多,眼见郡王爷待自家主子这般温柔,一来二去便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被华夕菀当着屋子里几个姐妹的面被揭穿,顿时面色惨白,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在主子似笑非笑的视线下,她竟是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郡王妃,郡王爷让小的送两盘新鲜的荔枝给您。”木通走进主屋,目不斜视的经过绿珠身边,然后躬身到华夕菀面前,“这是粤洲所产,您尝尝可喜欢这味儿?”
“搁着吧,”华夕菀看了不看那两盘荔枝,“让郡王爷多费心了。”
木通见状,只好放下东西退了下去,看来这会儿郡王妃还在气头上,只怕郡王爷这会儿送什么东西没用。
“我出嫁之时,侯府把你们的卖身契给了我,”华夕菀拿出一份卖身契放到桌上,慢慢开口道:“你走吧。”
“主子!”绿珠没有想到主子会对自己不打不骂,却让她离郡王府。可是她一届年轻女子,离开郡王能做什么?
“有些话早在我未出嫁前便有言在先,如今你求情又有何用,在你背着我擅自做事时,便应该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出现,”华夕菀冷冷的看了绿珠一眼,“我让你走,也是替你保全一份颜面,不然你连自己的脸面也不用留了。”
绿珠这会儿已似懊悔不已,她原本想着与主子多年的情分,若是郡王爷真是看重自己,主子碍着这些脸的情面,也会给她一个名分,谁知事情会成了这个样子,郡王爷没有看上她,主子也半点情分也不留。
她想叫白夏等人帮自己求情,可是看向她们时,她们皆把头埋得低低的跪在地上,连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就在这瞬间,她心中的绝望化为愤怒:“主子您生而貌美,出身富贵,什么东西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奴婢就因为出身不如那些世家千金,便注定事事不如意,连恋慕的男人也不敢多看几眼,我心里的苦你又怎么会明白?”
“你恋慕他什么呢?”华夕菀面无表情的看着绿珠,“若是容貌,那他早晚也有老去的一天。若是才华,你会吟诗作赋吗?若是性情,他何时又对你好过你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竟然也敢用恋慕二字?
”
绿珠无言以对,可是却又觉得自己的心意并不像主子说的这般肤浅,她对郡王爷乃是一见钟情,并不是因为别的。
“还是说,你看重的是才貌过人的显郡王?若他只是一个寒门学子,你还会对他上心?”
“若郡王爷是寒门学子,主子您会不会多看他几眼?”
“自然不会,”华夕菀嗤笑一声,“我生来便是侯府千金,也注定会嫁给一个世家男子,若他是寒门学子,又有什么机会出现在我眼前?”
“那么您喜欢的不也只是郡王爷的身份吗?”绿珠有些替郡王爷感到不值,明明对主子这般贴心,主子说出的话却是这般冷漠无情,就连她一个丫鬟都能看出郡王爷对主子的情谊,主子这般聪慧之人,难道会感受不到?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看上我的是什么呢?”华夕菀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绿珠,“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主仆情谊也就断了。”
绿珠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然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主子,请您以后好好对待郡王爷,绿珠辞别。”说完后站起来便转身出了主屋。
等绿珠离开后,华夕菀淡淡道:“你们都起来吧。”
她生来都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以前如此,日后也会如此。
白夏几人知道绿珠对郡王爷起了心思后,便已经被吓得变了脸色,这会儿得了命令起身,神情也没有缓和多少。
绿珠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竟然会说这些糊涂的话?
第29章 香消
看到绿珠求也不求主子;真的转身就离开;白夏几乎要吓软腿;若是主子杖责绿珠或者贬她去外院做粗活;也比把她赶出郡王府慈悲,今日绿珠踏出郡王府,只怕到了明日乱葬岗里便会多一具尸骨。
“郡王妃;”白夏再度跪下,想求情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求主子放绿珠一马?可是主子没打没骂;甚至直接把绿珠放出了府。求主子把绿珠留下;可是哪个女主人能够容下身边有个心系男主人的丫鬟?
她唇角轻颤;半晌才道:“主子仁慈。”
华夕菀凝神看着她;半晌后收回视线道:“你们谁若是有了心仪之人,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们好歹主仆一场,我不会让你们委委屈屈出嫁的。”
“主子,奴婢等人对你绝无二心,若是违背此言,必当……”紫衫白夏红缨早被吓得软了腿,恨不得马上就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要主子能相信她们就好。
“行了,”华夕菀视线穿过他们,落到被阳光普照着的庭院,“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说完,她指向刚才讲诉绿珠全天行为的二等丫鬟,“从今天起,你就填补绿珠的空缺,名字也换一个,就叫橙秋吧。”
“奴婢谢郡王妃赐名,”橙秋虽然心喜,但是上前行礼时的规矩却丝毫不乱,她拜了华夕菀后,又对白夏等三个行了一个万福礼,默默的退到一边。
华夕菀不管她们几人会做何想法,当下便靠着软榻,闭目养神起来。
“呸!不长眼的糟心烂蹄子,这精贵的屋子岂是你待得的,快点滚开,别污了我们大家伙的眼睛,”一个粗使嬷嬷指着枝头不停吱嘎叫着的乌鸦,破口大骂,她身边还有两个老婆子跟着叫好。
绿珠挎着行囊,听着这些指桑骂槐的话,只觉得又委屈又难过,抬头看着在那枝头嘎吱乱叫的乌鸦,心头莫名悲凉起来。
她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如此冷心无情的女人,留在郡王爷身边岂不是害了郡王爷吗?
突然她见到远处走廊上出现一行人,走在前方的男人身着白衣,羽扇玉冠,不是郡王爷又是谁。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拔腿就朝那个方向奔去。
“郡王……”
她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个人捂住了嘴,然后又有一个人把她按在了地上,闻着传入鼻间的土腥味,她狼狈的想回头去看究竟是谁敢抓住自己,结果被人把脸摁在地上,泥土都钻进了口鼻中。
“不要脸的贱婢,在郡王府中也敢乱跑乱叫,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起那不三不四的心思,还当自己是郡王妃身边的随身丫鬟吗?”一个壮实的婆子拉起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啪啪两巴掌扇了下去,“咱们郡王府可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快些滚出去!”
旁边几个瞧热闹的婆子闻言上前推攘着绿珠往外走,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绑得结结实实的包裹竟被人扯开了,里面的衣物首饰银子散了一地,绿珠想去捡,结果被几个婆子踩了手不说,还被一个婆子直接拖着衣服就走。
“背叛了主子还要意思拿主子赏赐之物走,我们这些粗野婆子没读过书,不识字,但也知道什么叫忠诚,”拉着她往外走的婆子骂骂咧咧道,“你敢如此,也不过是仗着郡王妃性子温和罢了!”
绿珠一怔,直到被婆子们从小门推出郡王妃,都没有回过神。她干对着主子发脾气,难道真的是仗着主子平日待她们好吗?
小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了,她满身狼狈,早已经没了在郡王妃身边伺候时的风光,看着巷子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顿时心生恐惧与后悔,天下这么大,她该何去何从?
不多时,一辆骡车踏踏经过,后院小门处,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郡王爷,事情已经办好了。”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躬身站在晏晋丘面前,“尸体已经处理干净。”
“嗯,”晏晋丘面无表情的看着容貌平凡的中年男人:“确保动手时,有人看见?”
“是,”中年男人埋首道,“目击者是盛郡王府以及徐王府的采买管事,现在已经有人报到了官府。”
晏晋丘无声点了点头,挥手让人退下,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木通:“此事不必瞒着郡王妃,不过要等案子结束后再提。”
木通先是疑惑,随即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