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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你做错的时候,连呼吸都是一种错——
尽管那错是披着和她一样外皮的钱才人犯下的。
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是穿人这身皮囊,好处受着,坏处想躲躲不了,也只能受着。
沈如意之前是站在赵氏的立场上看钱才人整出的闹剧,那一幕幕手蹬脚刨彪悍至极,现如今也不得不换个立场,转个角度为钱才人——也就是为她自己说话。
她稍微回想了一番,便巨细无遗地将看在眼里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话里话外似有若无地倾向钱才人一方。
萧衍也不得不佩服人这种生物在死亡面前果然潜力是无穷的。如果说眼前面目全非的钱才人外观上是脏乱差,那这番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话就可谓快、准、狠了。
条理清楚,泾渭分明,一句没用的话没有。错误认的那叫一个爽快,字字真挚。句句虔诚,既不让人有推卸责任之感,又显得坦坦荡荡,实在是对皇帝一片赤诚之心,又加之酒力作祟才作出——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争风吃醋’之事。
当然,她也没忘了说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自己误以为钟美人针对她是得了赵昭仪的吩咐——
是的。误以为。
她都要为自己这莫名奇妙冒出来的义气跪了。
推脱责任她也会。可能说在做皇后时,她最拿手的就是承担责任,和推卸责任。
需要她承担。她绝对一力扛下,不需要、不必要,甚至一些根本无须她承担的,她也绝对不是来者不惧默默吃暗亏的主儿。绝对一推六二五,干净利索不留痕迹。
钟美人一向对她黏黏答答。虽然准确地说那个‘她’不是真正的她,钟美人对她千好万好都是因为原身赵氏,但她却承了钟美人的好,这时候反过脸却说钟美人种种不是。无论如何她说不出口。
更何况自己生死未定,又何必拖钟美人下水?
沈如意说完,萧衍沉默了很久。凤目微眸,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饶是她自觉清白纯洁。冰魂素魄,也不禁心里发毛,浑身的汗毛争先恐后就竖起来了。
“陛下……”她双手合十,目光满是乞求。
不管结果是什么,只求一个痛快,就别整那老太太裹脚步似的又臭又长,没等旨意下来,她倒把自己给吓死了。
“……”
萧衍默默地别开视线,装可怜博同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他的小昭仪别看是个面板身材,好歹那脸也是千娇百媚的,摆同那种求饶的姿态让人赏心悦目。可眼前那鼻青脸肿的露出这种眼神,实在是令人唯有惨不忍睹这一种观感。若是他不厚道,都忍不住抬脚踹她离远些。
“你一向不服管教,不分尊卑,以往朕怜你年幼受苦,屡次宽容,可你不仅不知感恩,不知悔改,还殴打妃嫔,打伤宫女。不管你与赵昭仪的死有无关系,朕都不可能再容你。”他食指敲敲桌面,“钱氏,去才人封号,即日起贬为宫女。”
这是死罪免了?
沈如意虽惊却算不得喜,要知道这宫里跟红顶白,捧高踩低,就是个妃嫔还免不得相互间挖坑下绊子,更不要说由妃嫔一撸到底做了伺候人的宫女,那是宫里顶没人权,顶遭欺负的。
普通宫女揣摩上意,服侍好各宫主子便好。
被贬成宫女的妃嫔却都是触怒龙颜,犯了大错的,纵观整个大晋近一百来年的历史,妃嫔被贬为宫女的屈指可数,连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她何其有幸才重生到这身体,就受到这般高规格的待遇:
“陛下,您不如还是赐妾——奴婢三尺白绫吧……”沈如意讷讷地道。
她能说么,这比要了她命还狠。
就钱氏这横冲直撞的性子,虽然得宠的时日短,但她得罪的,或看她不顺眼的都不在少数。这一下子从水泥台上跌落到地平线,还不被找后帐的妃嫔折腾死啊?
萧衍一听怒了,拿起金狮镇纸啪的往桌上一拍,眼瞅着陈槐一阵肉疼,恨不得把手塞底下垫着。
“你还敢和朕讨价还价,真真是活人惯的你!来人,还不给朕拉出去,等着看拉场戏呢?”小皇帝嗷地一声扬高了嗓门,震的整间暖阁服侍的太监们一阵肝颤。
“就凭你也想左右朕?你以为你甩出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抹杀你应有的罪过吗?你就是个泼妇,朕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你根本是烂泥糊不上墙,朕不杀你已经足够仁慈!”
沈如意耳朵震的嗡嗡作响,直到被两个太监拖出暖阁的门,一路往外走,小皇帝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似乎还环绕立体在她头部上空。
她想说的是,钱才人这一脑袋撞的忒实诚,一路从慎刑司到长乐宫她就忽忽悠悠的,头也疼脸也疼,脚下就跟踩了二斤棉花似的轻飘飘。如今再被小皇帝一顿狂吼,她这头更跟塞满了浆糊,越发昏沉。
俩太监也算尽忠职守,送佛送到西。开始时还只是跟在她两侧,后来见她越走越慢,身体跟瘫烂泥似的就直接架着她两条胳膊一路到了瑶华宫门口。
瑶华宫在东宫,后面便是御花园,与西宫原本赵氏住的明光宫分列两边,地理位置和内部格局却是一般无二。
直到迈入瑶华宫朱漆的大门,嗖的一股凉风,沈如意觉得把她整个脑子都给吹清醒了,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寒颤。怪道她这一路上心神不宁,总感觉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被贬为宫女,不会还在这瑶华宫钟美人处吧?L
☆、058 乱作一团
她能说吗,现在她这脑袋已经按着鼓点儿有节奏地抽疼。
沈如意瞠目结舌,眼泪就在眼圈转悠不敢掉下来,生怕一掉下来,脑中想像所有恐怖的景象就立马会发生当场。
她就不该让小皇帝一顿狂骂吓的肝胆俱裂,连人的正常思维也抛下,还什么求饶、解释,直接就在东暖阁当场一头撞死,溅他个血肉横冰,一了百了。
钱才人尽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但不得不说,自戕这码子事还算是个明智的选择。
就钟美人这人,能凭钱才人顶撞她几句话,便在她根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私自折磨的钱才人的这股子做好事不留名的魄力,痴情几许啊!就是百分之百证据确凿赵昭仪的死与现在的她没有半分关系,只凭她在净房那番大展神威,口口声声说要杀死赵氏贱人,留在瑶华宫还不让钟美人把她连皮带骨给拆了?
“两位公公怎么把我送这来了……”沈如意心肝直颤,轻扯唇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如今已经被贬为宫女,皇上圣旨虽然尚未昭告后宫,但口谕已下,我便不该强留瑶华宫,正是该去尚宫局处,请尚宫再行安排去处。”
她伸手快速地在头上一顿揪,东倒西歪的金钗首饰攥手里就直接往两个小太监怀里推。万幸慎刑司的人知道她要来见皇帝之后,生怕她这口无遮拦胡乱讲话,把从她这里顺走的首饰又全都给她插回头上了,不然她现在连个贿赂人的东西都没有,那可就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两个小太监都在二十岁上下,在御前随侍了一年多。这种事见得多了,也就处之泰然。
其中长着两颗兔牙的太监笑眯眯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他旁边又高又瘦的太监只是站着,手里攥着两支金钗默默地掖进了宽大的袖口并不吱声。
沈如意便知有门道,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二位公公贵人事忙,特地跑这么一趟我本就过意不去,这么说便太见外了。瑶华宫里我还有些衣裳首饰要收——”
她忽地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地道:“只要将我送到尚宫局。我们三一三十一,您二位看如何?”
小皇帝就这一点最好,不管真宠假宠赏赐是绝对货真价实地往下砸。钱才人虽然得宠的日子短。小皇帝还是不吝赐了好多东西到瑶华宫。那时她正是被董贵妃禁足在明光宫,每天从早到晚都听袁喜和袁宝说这钱才人如何如何得宠,皇帝又赏下来什么,犹如魔音穿耳。所以她记得十分牢靠。
如今她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也就这些赏赐还能拿得出来,若是能换来一丝生机她却是没有半点儿舍不得。
毕竟她的命,在她自己看来是最值钱不过的。
俩太监对视一眼,不禁笑了。
钱才人将赵昭仪堵净房里揍没揍到姑且不说。反正尸体上是没看到伤痕,倒是这位彪悍揍人的主儿被后来赶到的钟美人给揍的头破血流,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别说她娘认不认得出来她,反正他们在宫道上对面见到。是认不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到了瑶华宫手都直哆嗦,也是让钟美人给打怕了。
他们做个顺水人情,就能分了钱才人三分之二的好东西,这买卖要是放着不做脑袋自小得让驴踢成什么样儿?!
钱才人的东西皆是御赐,登记造册记录在案的,但挑些个不乍眼的带出宫去卖还是很容易做得到的,宫里多得是这般作为。
两个小太监心有灵犀,从善如流,便打算随沈如意去她偏殿住所,却见这位主儿得了准话儿明显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动地方。
沈如意重新开始考虑要不要挑个坚硬的所在,然后一头撞死。
她知道钱才人住在瑶华宫偏殿,钟美人也不止一次提起过,可她就是不知道这钱才人住的到底是东偏殿还是西偏殿!
两个偏殿一东一西,外观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她若是领着人走错了地方,那将会是个怎样的后果?
有可能撞到其它妃嫔反而惊了钟美人那母老虎来撕她,再者就是被俩太监以为她疯魔了,回去一说没准再被皇帝扔哪儿的犄角旮旯。
正犹豫间,只见东偏殿一个着水蓝色宫装的宫女抻长脖子往这边观瞧,一见钱才人的脸,嗷地一声尖叫,撒腿就往殿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叫:
“来人呀,见鬼啦,咱们钱才人回来啦!不到七天就回魂啦!”
俩太监对视,不由得赞叹地点头,到底是跟在身边服侍的有感情,揍成这样还能认出来!
沈如意这下总算知道钱才人是住在哪里了,抬脚就往东偏殿里走。
里面的人一听喊声顿时乱作一团,就只差没搂一起抱头痛哭。
钱才人被押入慎刑司畏罪自尽,早就传遍了后宫。她身边服侍的宫人大多是董贵妃亲自精挑细选下来,都不是与她一条心,也不觉有多伤心。在钟美人整日折腾钱才人时,她们大多冷眼旁观,就没个心腹人给出出主意。
后宫女子多数信奉鬼神,一听钱才人青天白日的回魂,只当是怨气冲天找她们算旧帐,惊的三魂出体七魄乱飞。
直到看见钱才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脑筋总算恢复正常,sao动的内殿渐渐安静下来。
御前太监的衣裳和一旁低等太监不同,衣裳更精美,用料也更讲究,让人一目了然。有了这俩太监坐镇,沈如意心里也有了胆气,无视殿内惊魂未定的人群,顶着面目全非的脸沉声道:
“皇上命我移宫,我回来收拾收拾,把小库里存的都取出来。”
众宫人不疑有她,便有掌库的宫女上前交出钥匙。
沈如意说是回来收拾衣裳首饰,但其实她被贬成了宫女,根本再穿不着妃嫔的衣裳拿了也是白拿。所以,她根本打定主意只取走金银珠宝。
兔牙太监随宫女去库里,沈如意转脸便带着瘦高个儿去了内室,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