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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她醒过来,想找个打盆水洗脸的人都没有。
沈如意心里顿时一慌,不知是不是又在梦中,顺着游廊走一路掐一路,疼的她直呲牙咧嘴,才确定了不是在做梦。
江州府后宅十分简朴,和宫里富丽堂皇没法比,连有钱人家也比不过,就在后院种了些树木花草,她绕了一圈,此时火烧云染红了天边,夕阳的余晖暖暖的洒在地上。
只见墙西角有处凉亭,亭柱墨色的漆斑驳掉落,圆桌后面坐着一个人。
青衣长袍,衣领袖口绣吉祥云纹,一张俊脸修眉凤目,英武不凡。
不是皇帝,还是哪个?
沈如意知道章和帝巡防边关重镇,近在咫尺。
可是怎么也不料到会在小小的江州府衙后院相遇,看他满面风霜之色,脸上似是化不开的寒冰一般,莫不是晚间带兵增援的便是皇帝亲军?
传闻章和帝不知抽了什么疯,好好的金銮殿不坐,就好打仗,亲自讨伐宁王叛乱,巡防到江州府又带兵打起仗,赶情他的虎弟豹兄终于不能满足他的好战因子,到底提枪上战场来寻找存在感了?
章和帝以作死为已任,作到现如今还是毫发无伤,她沈如意倒是爱惜生命,连根儿头发丝儿都不忍心伤着,死了一次又一次……
这就是命啊。
谁说皇帝不是真龙天子,上天保佑,她跟谁急!
沈如意默默地停住脚步,她这是上去打招呢,还是装作没看见溜呢?
这是个问题——
当然,很快就不是问题了,至少不是她有权力选择的问题,因为章和帝率先开了口:
“来者何人?”萧衍眼皮微微一挑,拧着眉毛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浸了冰碴似的。“是沈国舅的什么人?”L
☆、160 忽冷忽热
沈如意顿时陷入两难。
相认吧,又恐怕皇帝小心眼儿,她这绯闻缠身的再带累了自家大哥;不相认吧,皇帝率兵亲自增援,打了一宿的仗,不整军不休息,偏偏跑府衙后院坐凉亭里,谁也不问偏偏问她?
皇帝已经闲成这熊德性了?
她怀疑,但又不得不承认皇帝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按正常人的思维,她还真摸不透他的脑回路。
“你又是哪位呀?”她挑眉,笑嘻嘻地凑到近前装作不认识似的打量他,也不等他开口,就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她重生的这几个身体,除了半男不女的小太监,一个个的都是不超过十七八岁的姑娘,赵氏豆芽身材,钱氏曲线玲珑,顶数姜湄长的最漂亮,身材也最是惹火。
可是萧小玉又和这几个不同,已经没有少女的青涩,全然一股少妇的妩媚风情。
粉面桃腮,小鼻子小嘴巴偏生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腰肢不盈一握,举手投足即便是非沈如意本意,便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问别人前,是不是该先介绍一下自己?”趁皇帝还没发火前,沈如意试探地道。
萧小玉远嫁到江州府,本人却是典型的南方姑娘,声音软糯柔媚,又全然不似赵氏那样重口味儿的小甜嗓,不管男女听了都膈应人。
抬眸就撞进皇帝冷若寒潭的凤目里,沈如意心里顿时一紧。
她凑到这么近,陈槐就跟门神似的站在皇帝身后边儿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他自己不存在似的,连句护卫皇帝近身安全都不顾了。这要不是对她全然的放心,全无戒备,就是平常他们一主一仆就是这么玩儿惯了瘾的!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又开始了新一轮作死。
只是,戏竟然已经由他开了头,她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
“再不说话我可走啦?”沈如意作势起身,谁知那主仆二人竟没有一个人拦她一拦。
莫不是她猜错了。皇帝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没认出来?
“怎么不走?”
半晌,萧衍才淡淡地开口。“不认得出去的路,还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沈如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冲着陈槐挥挥手。
陈槐没动。
她再挥,他仍是不动。
“我有事和你家郎君谈,你是不是……回避一下?”她挑眉,看了一眼陈槐。又看了一眼皇帝。
这俩主仆是玩儿她上了瘾吗,长点儿脑子的也看出来他们根本是认出她来了。否则能任由一个陌生不知底根的女子在皇帝面前晃来晃去,尤其是在才打过仗,局势依然紧张的现在?
萧衍总算有了动作,赏了陈槐一根手指头。微微一抬。
陈槐这才躬身退下,转身离开的那个怜悯的眼神令沈如意心有余悸——
那分明是在怜悯她,不知将来会受到什么样的搓磨。
在她来讲。他们也不过是一天未见,她睡的迷迷糊糊就死了。只听到脑中血液喷涌的声音,倒是没受什么罪。可是在现实,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月。
皇帝瘦了,也比之前稍稍黑了些,眉宇间也更冷冽。
虽说死前大半个月她就已经看不到他,但他整个人都比印象中更让人捉摸不透,气质也更阴郁。
沈如意默默地叹了口气,眼见陈槐跟身后有恶狗撵他似的,撒丫子跑到远处游廊背过身,她才抬屁股凑到皇帝旁边坐下。
见他没一脚把她踢飞,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将一双保养的又滑又嫩的小白搭到他大长腿上。
这下总算换来他的恻目,眉毛微微拧着,眼睛好像深潭水一般。
“……”到嘴边儿调|戏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轻声问道:“可有受伤?”
萧衍只觉胸口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顿时有种不能呼吸之感,似乎有无数感慨涌现脑海。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复杂难辨。
沈如意心知不好,皇帝就是会铁口直断,也断然没有找的这么准的,晚上才率军打进城来,傍晚就一找一个准,在万千人群中一眼就能透过物质看透她的灵魂。
上一次她就听皇帝提起过,他辩论她的角度,就是看哪个人死后又活回来——
萧老板娘下药迷女干沈万年这事儿发生在悦来客栈,本来知情人也就是沈万年身边的人,鬼也知道为了他们大人的身份着想没人会往外传这样的话。
但沈万年失手致萧小玉死亡可是立了案的,要不是她借尸还魂回来,亲自指证与沈万年无由,他是要受到不小的处罚的。
此事不说整个江州府,消息稍微灵通一点儿的也都知道了。
皇帝因此得知,却不足为奇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摸皇帝的脸,然后凑上前轻轻亲了一口。
才离开他的嘴唇,就被他揽着头又给勾了回去,加深了这个吻。
萧衍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发泄似的狠狠吻她,光搂着亲还不够似的,一边亲一边还一把将她把到了怀里,双臂紧紧箍着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陈槐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声,就偷偷地回头瞅了一眼,只见两人就坐人家沈家后花院啃上了——
他知道皇帝是渴了大半年,别说半点儿肉腥都不碰,连肉汤汤闻都不闻。
动不动就宴请后宫妃嫔,就为了把姜贵妃给挑出来,哪怕没有,随便看看也养眼啊。
人家皇帝就跟套了贞|操带似的,别说他看都不看那些妃嫔一眼,就是哪个妃嫔多看他一眼,他都跟让人家强了似的,整个人散发阴郁之气。恨不得没长个万人烦的脸,就靠气质取胜,让谁也不敢多瞅瞅他。
皇帝在后宫里转悠两个月,就有些顶不住了。
别说皇帝,整个长乐宫在皇帝的带动下,风气为之一振,整个低迷到一定的程度。
皇帝倒是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他老人家整天阴着,怒着,就没个晴天儿的时候。
迟早有一天憋到爆炸。全看谁倒霉引爆了。
陈槐这么想,事情还真就朝着这设定的方向来了。
这把火,是皇帝同宗叔叔宁王放的。
两个多月经过锦衣卫明察暗防,死了不少人。总算查出来所谓江湖丑郎中的被杀案便是宁王在封地一手遥控炮制的。
杀郎中,祸水东引。把脏水全泼皇帝身上,皇帝的暴怒可想而知,一纸贬斥圣旨押宁王进京的圣旨写完还没等盖章呢,人家宁王先反了。
扯旗还是借他陈槐的名号——清除奸佞。拥兵造反。
列出陈槐作奸犯科一百二十八条罪状,其中就包括杀郎中灭口,以及郎中妻子一系列命案。
去他娘的清除奸佞。想造反自己当皇帝就直说,往他身上扯个屁。他猫在皇帝身后边,皇帝指哪他打哪儿,哪里来的残害忠良,没长脑袋,连数数也不会吗?
章和帝登基以来,杀了哪个大臣了,就往他头上算?
陈槐怒,皇帝比他更怒,不顾众大臣反对,提枪上马,调兵遣将一路就杀到了宁王封地路州,打了五天宁王就全线溃败,在宁王府放火**而死。
皇帝不知是一战得到了甜头,满足了他骨子里老萧家铁骨铮铮战场杀敌的豪情,还是在京师脑子里总是放着姜贵妃,心情抑郁。
当下一路巡防边关重镇,宫里更是派陈槐留了心腹人,一旦有死后复生要见皇帝之人,即刻密折呈上。
大概是天意,江州府被西梁军队攻城,皇帝在后方便分派任务,调遣五路兵马杀了西梁军个措手不及,解了江州府之困。
谁也料不知竟在此处整个江州府街知巷闻的死后复生个案……
他还记得当时皇帝听着下面人提起这位绯闻中心的萧老板和沈万年可深扒、历史悠久的情史时,皇帝那张冰块脸已然铁青,显是还没见面就把萧老板当成了姜贵妃的复生。
最安全无公害就是萧老板不是皇帝要找的人,可这架式看来——
就是啊。
苍天保佑,俩人啃完了还能保持以往的甜蜜,别分分钟撕到一处……
陈槐双手合十,仰望苍天祈祷。
正在这时,忽见前方一阵风似的蹿进来一个高马大衙役打扮的男子,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夫人,我家大人回来了!夫人,萧老板!”
特么,去死!
陈槐双手十指交叉,脸部扭曲,挠死来人的心都有了。
他家皇帝苦熬了六七个月,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整个人生气都没有了,可下找到正主儿了,就让他高兴一会儿,哪怕有误会解开了也就得了,这时候蹦出个什么东西来,是存心想膈应皇帝,还是想把他家沈大人脑袋献祭?一君一臣分分钟撕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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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感觉轻飘飘的,都快让皇帝给亲窒息了,皇帝才总算放开了她。
她一时身子发软,顺势就倒皇帝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夫人!?你你你、你咋在我家大人的后宅和别的男人抱在一处——你咋对得起我家大人——唔。”
陈槐再也听不下去,扑上去一把堵住来人的嘴,冲那人膝盖狠狠踢了一脚:
“来者何人,敢当着圣驾大声喧哗!还不跪下。”
……
沈如意总算回过神,后背蓦地一僵,耳听着班头儿一声声的夫人,好悬没吓破了苦胆。
到底还是把沈万年给牵扯进来了吗?
“陛下,我可以解释。”她微微扬头,只见皇帝凤目波澜不惊,别说是方才那般疯狂的拥吻,哪怕是现在眼看着吓堆成一团的班头儿,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也没放在心上似的。
“沈大人回府了?”萧衍没理她,轻声问向下面跪着的人。
班头儿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是是的。回陛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