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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抬起双捂住双眼呜呜的哭泣起来。
鬼面似有不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一声安慰道:“师妹,你何苦如此。”
她移开双手泪眼朦胧的盯住他:“师兄,你等我,等我换身之后我就真的长大了,到时我就能当个真真正正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待到了那一天,你娶我可好?”
鬼面怅然的摇了摇头,他将走,有些话他必须说清楚,他对这个小师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他只是拿她当个女儿看待,因为阴月公主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收留步无悔不过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罢了,说到底,他爱的不是步无悔,而是整整长了他十岁的阴月公主。
他待步无悔如兄如父,对她从来都是关爱有加,不想步无悔竟对他生出别样的心思,他答应过阴月一定要保护好无悔,即使他成了活死人,即使他还能凭自己体内残存的内力和自己独一无二的医术护住自己的心脉以期他日的复活,他终还是在前一刻用尽了他体内所有的内力救回了她。
他再无生的希望,不过他不曾后悔过,因为他尽力救了无悔,他死了,也可以安心的到地下见到阴月了。
当年,他和阴月冲破了多少阻力,忍受了世人多少的白眼才能走到一起,本以为他们可以在长生天过快活日子,谁曾想那个不要脸的先皇竟然打上自己亲妹妹的主意,在阴月逃离皇宫的那一晚,先皇诱骗阴月饮下情蛊,从此,他将阴月禁锢在皇宫。
后来阴月生下一个女婴,当时的阴月身中情蛊,早已忘了他,以为自己一心一意所爱之人乃是先皇,所以给女婴起名无悔,他曾夜潜入皇宫见到过阴月,只可惜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阴月中了情蛊,他为此悔恨终身,若不是他一气之下离开,或许他和阴月之间又是另外一种结局。
无悔因先天残弱在一岁那年病入膏肓,先皇广召天下民医,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入宫救了无悔,只是救的了病救不了命,无悔的先天残缺注定她要夭折。
就是这第二次入宫,他才发现阴月中了情蛊,他是有多少次想为阴月解了蛊毒,可终是没能解,因为他明白若阴月知道了真相,她要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一切。
他为了阴月肯留在皇宫日日照顾无悔的身体,无悔终还是夭折在她三岁的那一年,阴月几乎哭瞎了双眼,先皇不忍,将他的血和无悔的血一起融入龙魂玉凤眼之中,无悔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他本以为龙魂玉的重生之说只是一个虚无的传说,不想无悔真的重活了过来。
只可惜无悔虽然能重活,但先天的残缺却不可能医好,所以无悔的身体依旧不好,为了能让无悔好好的活着,他将无悔带回长生天,他求师父收下了无悔,无悔便成了他的师妹,在长生天待了不到一年,无悔的身体是好了许多,可她却长不大,她的身体永远停留在了八岁的那一年。
那时先皇和阴月会明常来长生天看望无悔,可无悔从来都不愿见先皇和阴月,他不知道无悔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爹娘的关系的,他只知道在无悔的心中先皇和阴月在一起令她无比恶心,她觉得自己是个怪胎,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怪胎,所以她心里一直深深的恨着先皇。
从此以后,无悔一直都盼望自己能长大,所以他为了她翻阅过不少古籍,只到他找到这一本上古秘籍,他才知道了换身之术。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帮无悔换身,就听闻阴月被派入南疆成为质子,当他披星戴月的赶往南疆想解救阴月时,不想阴月宁死也不肯随他回来。
原来,阴月身上的情蛊已解,得知真相后的她欲行刺先皇,先皇一怒之下将她发配南疆成为质子,半年后,先皇终是忍不了相思之苦命步錾带回了阴月,而那时的阴月已被皇后暗算中了七心醍醐香之毒,她回来不过是为了杀掉先皇。
七心醍醐香,天下至毒,无药可解,为了救阴月,他不惜与她换血,可终究无力回天。
阴月死了,她到死也未能刺杀先皇成功,在临死前,她对他说过,她终是狠不下心肠杀了无悔的父亲。
阴月死后,先皇大恸,身体日渐匮乏,在随后的一年内驾崩了。
而他,在与阴月换血之后功力大减,再无法助无悔施行换身之术,他害怕无悔太过激进所以并不敢将换身之术告诉她,毕竟换身之术除了讲究的是两具身体两个人的心灵合一,更讲究的在换身的过程中需要有强大的内力将两个灵魂互换过来,这当中还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哪怕出了一点点的差错,就足以取了无悔的性命。
无悔天资聪颖,他本欲将一身医术传于无悔,怎耐无悔不喜医术,他与阴月换血已近油尽灯枯之际,唯有将一身医术传于紫流风,毕竟紫流风有天份不说,还是他亲姐聂臻儿的孩子。
一年后,他封了自身所有筋脉成为活死人,闭关在长生天的秘室之内,他想凭着他的一生修为,他终能医好自己走出秘室。
他是走出了秘室,不过他并没有医好自己,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活着出入这间秘室。
他看着她已显出苍老怆然的脸,他心中终是有痛,他冷清清道:“师妹,于你,我已尽到最大努力,至于今后你能怎样,师兄我再顾不上了。”
“师兄,难道你还是要丢下我不管么?不,我不准!”郭魃挣命似的想要起身。
他俯身扶住了她的肩膀:“师妹,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呜的一声,拼力的摇着头道:“师兄,你别走,我知道你还是嫌弃我是个怪物,我会长大,我保证会长大,我能给你生一堆一堆的胖娃娃,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师妹,我从未爱过你。”
“不,等我长大,你就会爱我。”
“师妹,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管你长不长大,我都不会爱你,因为在我的心中从来只有一个女子,我的心已经装满,再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子。”
她愤怒的瞪着他,咬牙道:“谁?”
“你不必知道。”他的身影越来越模样,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他的眼始终看着她,那声音已是飘渺到无法捉摸,“你只需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你,永远也不会是你,所以你不要再执着于长不长大……”
“不,我不信,你明明是嫌弃我,你会爱我的,只要我长大,你就会爱我的……”她满脸惊慌的看着他越加虚无的身体,张开双臂想要紧紧抱住他,他的身体已化作一堆无法拥抱的飞灰。
一阵冷风从窗棂里吹进,飞灰被风一卷,飘散四处。
她眼角悬挂着泪,呆呆的半躺在床上,手却依旧伸在半空,这样的结局她实在无法接受,师兄明明活过来了,怎可能在刹那之间飞灰烟灭,不!绝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梦,她要醒来。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痛!好痛,她没有做梦,她的师兄从此以后再无踪迹,他还是抛下了她,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狠心,抛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寂寂人生。
她悲泣而绝望的哭泣着,只哭到眼泪干涸。
“轰”的一声,秘室的大门被打开。
一道紫色身影缓缓踱入,她压根连眼都未抬,始终呆呆的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师叔,枉你一直说喜欢师父,你终是害死了他。”紫流风眉间微有痛意,又自顾自叹息的低喃一声,“师父,真不懂你为何要一直护着这个小妖怪?”
郭魃就好像未听见一般,神色始终冰冷如死灰,任由着他朝着她步步逼近。
“小师叔,师父既已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了?”紫流风瞧着她,心中有深深疑惑,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他受了此等重伤也该成了一具尸体了,可她偏还好好的活着。
他知道师父医术高可以救她,只是她心脏早已被射成了刺猬,她早就该死在了四方山上,可她偏偏等到了师父出手,这不由得不让人心中纳罕,难道这小妖怪真的小花朵脖子上戴的龙魂玉有关。
他要杀她,却又有些迟疑,在四方山,他就看出萧绝其实也是迟疑的,否则郭魃不仅仅是被割破了喉咙,而是连头都被割掉了下来。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郭魃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反问道:“师兄死了,我为何要跟着去?”
紫流风冷笑一声:“原来你对师父的爱也只是如此,连生死相随都做不到。”
“我还未长大怎么能死?师兄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嫁给他呢?”
紫流风蹙起眉毛,盯着她道:“你都已经满脸皱纹了,还没长大?”
郭魃浑身猛地一抖,伸手指着紫流风,目露凶光道:“你胡说,我这样貌美,怎么可能满脸皱纹?”
紫流风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小铜镜递给郭魃道:“你自己瞧瞧,貌美不貌美?”
郭魃一把夺过铜镜,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青灰而布满细纹的脸,眼角的皱纹更是细密重重,她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鼻翼两侧立刻就有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这还是那个纯真无邪,俏生生可爱的她么?她虽然一直长不大,可除了额间被厚重刘海遮挡住的几道浅淡的皱纹,她的脸还是光洁如镜的,为何,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然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她怎么能以这样丑陋的面貌见师兄最后一面,怪道师兄说不能爱她,试问有哪个男人会爱上这样一个丑陋的怪胎。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凄厉的叫了一声:“不啊——”
“咚”的一声,手中铜镜落地,她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却还是睁的大大的。
紫流风俯身探一探她的鼻息,她却是没有了一点儿生息。
死了,她竟然就这样死了,他和萧绝合力都未能杀得了她,她竟然被自己的容貌吓死了,这怎么可能,一个女人难道爱惜容貌能爱惜到死的地步。
他本以杀掉郭魃还要费一番周折,不想她这样简单的就死了,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郭魃死了,那小花朵呢?小花朵有没有事?
……
是夜,夏花在睡梦中难以苏醒,整个人好似坠入大海般被水淹没的窒息,她想翻身,却无法动弹,身上,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嘴里呢呢喃喃的梦呓:“妈妈,你不要死好不好?小焰,为何是你,你为何要杀我……”
一道暗影缓缓靠近床边,静静坐在她床头,伸手替她拭了拭汗,又握住她的肩唤了一声:“花儿……”
“不,小焰,你为何要杀我……你告诉姐姐为何?”夏花睡得极其不安稳,压根没有感觉到萧绝的靠近。
萧绝眸色一痛,只见她胸口处悬挂的龙魂玉发出幽幽蓝光,他心微一动,探一探她的脉像却是出其的弱,难道那个郭魃真的和龙魂玉有什么关系,不然花儿的气息怎可能突然变得这般弱。
忽然,夏花一阵痉挛,浑身抖的厉害,眼角里流下了两行热泪,萧绝一惊,想抱住夏花,却又怕自己的体温冻坏了她,他黑漆漆的眸光夹着隐忍的痛色,终是将她抱入怀中,她身上的好闻的味道直扑入他的鼻息,他微吸一吸鼻子,又唤了她一声:“花儿,醒来,你快醒来!”
“萧绝,我要回去,回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去……”她紧闭着双眼,咬紧了牙关,不停的呓语。
“花儿,这里就是属于你的地方,你给我回来!”他猛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