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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小尘要怎么就怎么样嘛,瞧他累的。”苏九娘颇是心疼的看着卿如尘,又拿出帕子帮卿如尘拭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眼里一片柔色,竟真有几分做娘的样子,又伸手搀扶住卿如尘的胳膊,柔声细语道,“小尘,来,娘扶着你,慢着点走。”
“娘,我又没怎么着,别把我当个病人似的,我倒不太习惯,我这个人一向……”他边说边走,突然,他自己就顿住了,回头喊了一声夏花道,“小花朵,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很专一的,喜欢一样东西从不轻易更……”
改字未出口,他忽然难以为继了,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可现在他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么?摇一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便缓缓走了。
夏花微有懵懂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不知他究竟要表达个什么意思,这个人话总是这么多,听起来废话占了大半,有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有哪句话是他真正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人啰嗦过了头,往往容易让人产生厌烦之感,人一旦厌烦,哪里还有心思去倾听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她转过身,迈腿步向了厨房,卿如尘却望着她娇生生的背影兀自发了一会呆。
今日,卿如尘倒没有平常那样能吃,勉强只吃下了一个莲花团子,苏九娘对他饭量骤减表示很忧心,再加上大壮身体不好,她更加忧心,连中饭也没吃得下,林氏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方才醒来,因为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也不能出门,便和苏九娘一道拉家常。
苏九娘说:“怜儿,听小尘说,到了明日上午你就变成一个美人儿了,姐姐真为你高兴。”
林氏说:“姐姐,若不是你和花儿我也难有今天,还有小尘真是一个神医,这天下间竟有换皮之法,听着怪吓人的,只是不知我这张脸……”她拿手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有期待,也有担忧。
“怜儿,你放心,我积年的老毛病都让小尘治好了,他说你能变美人必会变个美人儿。”
“姐姐,小尘这个人除了啰嗦些,其他样样都好,又细心又体贴,最关键的是他很懂得疼花儿,这样的男人真是百里挑一的难找啊!”
“谁说不是呢,我看小尘那孩子也不错,只是他是个道士……”
“姐姐,道士也可成婚的,不然他那会那么用心的对待花儿。”
“唉!我是怕花儿心里没有小尘啊!”苏九娘一声唉叹。
“姐姐,难道花儿已有了心上人?”
“怜儿啊,为着这件事我日日忧心哩,我也没法跟人说,花儿的心上人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哪怕穷些也不要紧,只要是个正经的人就行了,可她偏偏……”苏九娘心事重重的垂下了头。
“姐姐,偏偏怎么了?”林氏着急道。
“花儿的心上人好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哩。”
“啊,姐姐,你别吓我,花儿这样好的女孩儿家怎么能找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哩……”
“……”
夏花见大壮睡着了,就坐在堂屋少有的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听卿如尘跟他唠叨,耳朵里却将苏九娘和林氏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的叹了一声,又看一眼卿如尘,看来卿如尘念叨的那几句有关萧绝的话娘很是听进了心里啊!
卿如尘见夏花盯着自己瞧,脸上立刻兴奋了起来,眨一眨弯月似的眼指一指自己脸笑道:“怎么着,小花朵,觉出我好看来了,人嘛!不要太肤浅嘛,有人些第一眼看上去的确好看的要死,可看久了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再后来就不会觉得好看了,有人些就比如我吧,我这个人一向是很耐看的,一眼看是去不乍的,看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有味道,再后来就会觉得我其实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他将头凑近夏花一点,又眨一眨眼道:“来,小花朵,你好好看,细细看,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耐看啊,是不是越看越觉得我比某些人还好看啊?”
“呃……”夏花仔细看了一看,笑道,“猛的一看确实不怎么样,仔细一看……”
“怎么样,仔细一看就好看了吧!”
“仔细一看还不如猛地的一看。”
“小花朵,你——”卿如尘倍受打击,垂着眉毛道,“我这个人一向有个毛病,受了打击就会觉得心里憋屈,一憋屈吧就要说出来,一说出来吧就要没完没了,特别是在遭受了最无情的打击的时候,我最少也要说上个三天三夜,我这个人一向都自认为长得很好看,你却看不懂我的好看,太不心有灵犀了,我原把小花朵当成知心的妹子的,结果可好,一点也不知心,我这个人一向……”
“好看,好看,卿卿你确实好看。”夏花一急,连说了三个好看。
卿如尘伸手挠一挠头,嘻嘻一笑道:“小花朵,你可知我想做你的哥哥?”
夏花迷茫道:“你不是已经自称是我哥哥了?连我娘你都叫上了。”
“我说的哥哥不是有兄妹之情的那种哥哥,我想做的是那种哥哥……”他挤一挤眼,用手肘往夏花身上靠了靠,凑到夏花耳边低低笑道,“你懂得。”
夏花怔了怔,半晌无语。
卿如尘以为自己说不够直白,夏花没懂他的意思,又补充道:“是那种能和你困觉的哥哥,嘿嘿……”
“卿如尘——”夏花终于怒了,伸手指着道,“你太过分了!”
“小花朵,刚刚是谁哄着我说要耐心倾听我的声音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反悔了。”卿如尘一又盈盈弯月眼委屈的看着容玥,顿了下,半晌鼓起勇气垂下头,“好吧!你骂吧,你尽管骂吧,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顶多你骂完我再多说几句来缓解缓解心中憋屈。”
“……”夏花气绝,觉得今日实在不该见到卿如尘劳累不已的样子就起了怜悯之心,坐在这里听他絮叨叨讲个不停,本来她还以为这些日子他改了性话少了些,谁曾想今日简直遭遇到了史上最啰嗦的唐僧。
她看一看他:“卿卿,你话不这么多会死么?”
卿如尘摇头道:“不会。”顿一顿又道,“但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这个人一向都坦坦荡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也不藏藏掖掖,话虽多了些,却是每一句每一个字……”
“噗……”夏花一咬牙,双手托腮艰难的坐在那里,趁着卿如尘不注意时候,两只手微微斜着向上移一移恰好遮住了耳朵,嘿嘿……这下好多了。
“娘……娘……”屋里传来大壮的呼唤声。
卿如尘脸一沉,十分不快道:“这该死的臭小子真会赶时侯,一点也不识相,哪像我,我这个人一向很识相的……”
“唉,小花朵唉,你走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啊……”
卿如尘赶紧追上了夏花,夏花两脚生风似的就跑到夏大壮的屋里去了,她宁愿照顾大壮也实在不想听卿如尘在那里说的滔滔不绝。
“娘……娘,你在哪儿?”夏大壮两眼虽睁着,却茫然四顾,两手伸在空中胡乱摸着,“娘……天怎么这么……么黑,快帮我点……点上蜡烛。”
夏大壮两眼有些刺痛,抬手揉了一下却觉得痛的更加厉害,眼里不禁的就流下泪来,两眼毫无焦点的定格在某处,又唤道:“娘……你怎……怎么不说话?”
夏花定在床边,心蓦地一沉,她低头看着大壮,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反应,两眼依旧定在某处,又急唤道:“娘……你在哪……哪儿哩。”
夏花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抖,转过头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卿如尘:“卿卿,大壮他……”
“娘,大壮有些害……害怕,天太黑……黑了,大壮看……看不见娘,大壮想……想看看娘。”夏大壮伸手乱摸一气,一下握住了夏花的手,猛地将她一拉,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娘,太……太好了,我终……终于找到你了。”
夏花人被夏大壮一拉扯,身子一歪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上,手还被夏大壮紧紧的握着贴在他脸上,他的脸有些烫,有些发烧的样子。
卿如尘大步一跨走了过来,很不客气的将夏大壮握住夏花的手一把拉开,又隔挡在夏花和夏大壮之间坐了下来,语气不善道:“握小花朵的手有什么?我来你给瞧瞧。”说完,伸手正要去翻夏大壮的眼皮。
“卿……卿如尘,我只要娘……娘,你把我娘弄……弄哪去了?”夏大壮茫然的抬着头,一把挥开卿如尘的手,两手徒劳的四处捞着,吸一吸鼻子,泪水又掉落下来。
“大壮,娘在这儿。”夏大壮于心不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听话,赶紧让卿卿给你瞧瞧眼睛。”
“娘……我眼睛怎……怎么了,我没……没事,是天……天太黑了,娘你帮……帮我点上蜡烛就行了。”夏大壮满心恐惧,一脸俊俏的小脸带着赤红之色,两眼无助的睁着,显得非常脆弱可怜,他好像很害怕失去夏花似的,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
卿如尘趁他安静的时候将他的眼睛仔细诊断了一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至于啊?”
夏花急问道:“卿卿你说什么不至于?”
“小花朵,我是说大壮的眼睛不至于会看不到了,难道他又受了什么特别的刺激?”
夏花茫然的摇头道:“这些日子也没发生特别的事啊?”
“娘,我……我的眼睛怎……怎么了?娘,我……我害怕。”
“害怕有个屁用,你的眼睛暂时失明了。”卿如尘冷寂寂的一句话吓得夏大壮几乎要崩溃,他握住夏花的手愈发用力了。
“娘……我不……不要,不……不要别成瞎……瞎子,娘……我还……还是一生……一生一世陪着娘,保护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说到最后,他反复不停的也就是那一句话,眼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大壮,大壮你怎么啦?”苏九娘和林氏听到动静,二人一起赶了过来。
“呜呜……外婆,姨婆,卿如……如尘说我眼睛瞎……瞎了。”
“啊?”苏九娘和林氏大惊失色,两人齐齐扑了过去,苏九娘捧着夏大壮的脸,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心痛道,“大壮啊,你真的看不见外婆么?”
“外……外婆,我看……看不见,什……什么也看不见。”夏大壮绝望的哭喊着。
“好啦,大壮,搞的好像要死一样,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么?我只是说暂时失明,又没说永远。”卿如尘白了夏大壮一眼,转头看着一脸痛色的三个女人道,“娘,林姨,小花朵,你们也不用急成这样啊,我又没说大壮的眼睛没的治了。”
“对对对……”苏九娘脸上少许平静了些,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夏大壮的肩膀道,“大壮,别怕,有小尘在,他必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嗯,大壮,小尘是神医,这点小毛病难不倒他的。”林氏俯着身子柔声的加以抚慰。
夏大壮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一双眼睁的大大的,脸上的恐惧之色也减轻了些,定定道:“只要有……有娘,有外……外婆,有姨……姨婆在,大……大壮不怕。”
“好啦,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煽情啦,还不快松开小花朵的手,瞧瞧你把小花朵的手都捏红了,就算自己痛苦也不能把痛苦再施加在别人的手上啊,小花朵的小手儿这么嫩,你再握下去就要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