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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之前听过别人称呼这位女师傅,知道她姓鲁,先行了一个对先生的礼,然后笑着回答:“多谢先生指教。我的字先由母亲教导,母亲说自如其人,字端正,人才端正,因此自小习的是小楷。后由父亲教导,父亲做事素来不喜拖泥带水,我在收笔上下的功夫多些。”
女师傅见她口音虽是方音,口齿却极为清晰,说话有条理,便暗自赞了一声,眼角微微弯起一个不可见的弧度,又把大字看了一遍。
金穗的字的确是端正的楷体,巧密精思,端庄匀称,却在转折的拐角之处尽显圆润,这让整个字看起来比较紧凑,与一般小楷的舒展又有不同,却越发娟秀含蓄,又在收笔时展露锋芒,而显深沉遒劲。
女师傅思及金穗前面写字如做人的话,眼中浮起一丝笑意,笑道:“你这个字体与小楷不同,是你独创的?”
金穗前世从上了大学就一直电脑打字,偶尔用下笔,有些汉字竟然要想一想才记得起来,那时候会写字就不错了,谁还管什么字体不字体的?
而且,她其实对这个时代的字体也不太了解,因此不敢乱说话,只道:“从我学字起,我娘亲教我的便是这种字体,说是我创的却是过了。”
她微微窘迫。内心不太希望席氏真弄出什么发明创造的。
当然,席氏教小金穗这种字体,她的教导正如女师傅想的那样,为人要行得正坐得直,却也要不失圆润。这是席氏对小金穗的寄托。
鲁师傅笑着点头,对金穗的字是越看越爱,因此忍不住给“一年级”的小女生们又上了一节大字课,等收了金穗的两副字,方笑道:“单凭你的字,你可以学宁先生的课了。”
就这样。金穗上了半天的大字课,便从“一年级”顺利升到“二年级”了。
到了午饭时间,金穗发愁去哪里吃饭。她倒是想回晋奶奶家,可她不认得回去的路,而济民堂就更远了,站在教室门口犹豫不定,想着要不饿一顿算了。便见一穿白底绣依依杨柳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文华是个大嗓门,隔了老远叫道:“黄妹妹,黄妹妹,看这儿!”她摇晃手臂,从“三年级”门口,连走带蹦地到“一年级”门口。
“文姐姐。”金穗礼貌地回应。快走了两步,她眼中划过一丝羡慕,她十来岁的时候也像文华这般。快乐得无法无天,连走路都带着欢乐的风。
可她内心毕竟不是十岁的少女了,虽能受少女的感染,却再也没那份精力蹦蹦跳跳。
“也不晓得你爹娘咋教出你这样的闺女儿来,明明我是在县府长大的。却像我是乡下来的丫头似的。看你小小年纪一副淑女样儿,只怕我娘再见了你。上回是做伯娘,下回啊,直接去掉了‘伯’字!”
文华的声音引来周围女孩的围观,她大大咧咧的,像枝头的小鸟似的。
金穗再次窘迫,文华嗓门这么大,她不是文太太的闺女,谁敢是?
“文姐姐说哪儿的话,我是病弱,倒也想蹦来着。”
金穗说得口不对心,谁能想象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女孩在大街上蹦的?
文华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亲密地牵起金穗的手,笑道:“你有这想法才对嘛!即便你没有,也是应当的。你爹娘都是受朝廷封赏过的,能教养出你这样的气度方才是正理儿,要是你像我一样疯疯癫癫的,不止你爹娘,只怕你爷爷也要头疼的。”
金穗听了她这句话,方才明白文华的用意。
慎德学堂的女孩们若是不上学,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身上的衣裳首饰自是不差,可金穗衣着普通,一身娇病,面色略显苍白,一看就是村里来的。
这也是她一上午引来众多好奇目光,却无一人搭讪的原因。好在她这个班的学生年级比较小,想法还单纯,但去了后面两个班就不一定了。
金穗到底心智成熟,且知晓自己来学堂的目的,她在这里不会长久,因此并不在意。
而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不仅注意到了,还在意了。
金穗心中一暖,回握住文华的手,目光温暖和煦,笑道:“文姐姐说笑了,像文姐姐这样成天无忧无虑的,才让人羡慕呢。”
这时,文华的好友注意到她身边的小姑娘,都先不回家了,过来瞧金穗,文华大大方方地把金穗介绍给她们,说道:“黄妹妹年纪小,我们作为姐姐,又是同窗,合该多疼她些。”
她的好友们上下打量金穗,眼中隐约有同情之色,纷纷点头附和。
其中一个女孩拉起金穗的手,温和地笑道:“我听文华说,也有个黄妹妹,前天儿去她家吃晌饭,文伯母爱不住口,说是从没见过这样乖巧识大体的姑娘。今儿见了这个黄妹妹,莫不是跟那个黄妹妹是同一个人?”
金穗听她口音与祝叶青极像,猜着应是伯京来的,而整个学堂里只有洪涵巩的女儿祖籍伯京。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两眼,这女孩果真与别的女孩不同,只看站姿便能看出来,透着一股子优雅之气,说话不紧不慢,声线动听悦耳,显然是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或者是从小的耳濡目染。
听她提到自己,金穗便抬眼朝她微微一笑。
“洪姐姐莫非神机妙算?只听我转述了两句我娘亲的话,你便决断这个黄妹妹是那个黄妹妹了。”
文华抚掌大笑。
其他女孩也笑了起来。
金穗不知有什么好笑的,傻兮兮地跟着笑,不过,她混过几年职场,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笑时是没有声音的,只微微而笑。
倒是引来“洪姐姐”的目光,洪家女柔软的手握着金穗的小手,笑声顿了顿,目光越发柔和:“好啦,你们也莫笑了,小姑娘家害臊呢。既是同一个黄妹妹,这个妹妹我是上赶着要认的。
“我娘亲常说,什么样的竹子出什么样的笋。妹妹的娘亲贞名义勇传天下,爹爹又是个情深意重的。今儿见了黄妹妹的气派人品,我是再欢喜不过了。黄妹妹不嫌弃便叫我一生菲姐姐,我姓洪,名唤燕菲。”
金穗温顺,从善如流地叫道:“菲姐姐。”
洪燕菲便笑:“既是叫我一声姐姐,以后有了委屈尽管告诉我,不许背地里哭鼻子的,让我知晓了,可不饶你。”
说着,洪燕菲拍了一下金穗的手心,又紧紧握住她。
金穗当然知道洪燕菲没有十分真心,可哪怕只有一分呢,她便有了十分的感激,虽不至于感动到流泪,心里也是暖的,一手拉着洪燕菲,一手拉着文华,语气稍显亲昵地笑道:“有姐姐们在,我能有啥委屈呢?”
说完,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当然也没错过其他人迥异的脸色。
文华深觉熨帖,又感觉金穗对她的依赖似比洪燕菲的多,便关切地问道:“这久了,咋不见你爷爷来接你?要不就随我回家吃晌饭吧,我娘要是见了你,准乐得又多吃饭了。”
洪燕菲也邀请金穗去她家吃饭。
金穗并非真的小孩子,被一顿饭牵着鼻子走,而且文华和洪燕菲两人的邀请含了几分客气,她还是能听出来的,便摇头道:“不麻烦姐姐们了,我还是再等等爷爷吧,许是啥事儿给耽搁了,要是我先走了,爷爷过来见不着我要着急的。时间不早了,姐姐们还是快点儿回去吧,不然家里人也要着急的。”
洪燕菲夸金穗孝顺,欣慰地抚抚她的小脑袋便和一众女孩们相继离开,只有文华等人散了,接着劝道:“我留个人在这儿,等黄老太爷来了再告诉他不就完了?要是真饿着了你,这可咋办?”
“文姐姐,我中午要吃药,爷爷忘了我吃饭,可不会忘了我吃药啊。所以,文姐姐还是别担心了。”
金穗正说动了文华,只见女学堂守门的仆妇进来道:“哪位是黄家的金穗姑娘?”
金穗答应一声,回头对文华道:“你瞧,可不是来了吗?这下可放心了?”催促文华赶紧回家。
仆妇道:“黄姑娘,你姐姐过来给你送饭了。快随我来。”
金穗头疼,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姐姐?她是独生女啊独生女。
等见了人,她才要打自己嘴巴,这个姐姐不是别人,正是翠眉。
“翠眉姐姐,你咋到学堂来啦?”金穗惊讶。
翠眉眉眼柔和,打开笨重的食盒,里面的饭菜散发出阵阵香气,随着热气袅袅而起。
翠眉端出饭菜,笑呵呵的,带着一种欣慰:“才听说你来了县府住,我一大早去济民堂问,才晓得你来学堂,今儿的顾大夫把老太爷叫去采药了,就托了我来给送饭,把药也带来了。”
第185章 不舍
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女学堂专门辟出来的小食堂,里面已有十几个女孩在吃家中送来的午饭了。
自从药王庙会之后,金穗便再也没见过翠眉了,这会儿见了她觉得格外亲切,抽了筷子自己去洗,问道:“翠眉姐姐,你自个儿吃过饭没有?”
“你先吃,我从家里做的送了来,待会儿回去再吃也是一样。”
翠眉留了药碗在食盒最底层,免得散了热气,催促金穗赶紧吃饭,自己托腮凝视着她。
金穗看了看菜色,不止一个人的分量,便道:“姐姐先和我一起吃些垫肚子,不然一来一回的,多早晚你才吃得上饭。”
其实,她是不想翠眉吃她的剩饭剩菜,作为在乡里生活过大半年的人来说,金穗十分了解乡里人能简朴到什么程度,有数着盐粒烧菜的,也有数着米粒煮粥的,光盘光荣,剩饭可耻。
翠眉想想,觉得有道理,她送来的饭菜比金穗的饭量多了些,是担心金穗吃不饱,且又实在饿了,便和金穗一起吃起来,不过多数时候她在给金穗夹菜。
她夹菜的时候比较讲究,和在黄家差不多,左手微撸起右手的袖子,换双新筷子给金穗夹菜,每次夹的分量不多不少,恰好足够金穗吃两口米饭。
因金穗病弱,黄老爹常常教导要细嚼慢咽,以减轻肠胃负担,因此她吃两口饭的时间较常人用的要久些。
金穗和翠眉习惯了没什么,倒是周围同是来送饭的家长或仆人忍不住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
翠眉自嫁了人后,吃穿上比在黄家改善多了,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主仆,但翠眉的模样确实是婢仆对主人的态度。
金穗抬眼正要跟翠眉说话,却见周围奇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这一桌,低头瞧瞧自己。再瞧瞧翠眉,明了什么,恐翠眉反应过来会难为情,忙夺了翠眉手中的筷子,学她的样子给翠眉夹菜:
“翠眉姐姐,你莫光顾着我,反倒饿了自己。明儿的,要是武伯娘晓得我抢了她心爱媳妇儿的口粮,饿瘦了你,不跟我拼命才怪。”
言毕。她调皮地眨眨眼。
这回再见翠眉,她的起色明显比往先好,并不像在婆家受气的模样。金穗暗暗舒口气,真担心武安娘子会因翠眉在农忙时帮助黄家而责难翠眉。
翠眉笑道:“你啥时候学别人爱取笑人啦?将来不晓得找了哪家婆婆,才该她头疼呢!”
边说笑边认真吃下金穗夹的菜。
闻言,金穗心中一酸,黄家要搬家的事儿除了祝叶青那边的人、顾曦钧以及她和黄老爹。别的人谁也没告诉,连山岚和珍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