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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玉离衡身体剧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成了水。
他这个妹妹自小最是刻板自律,从来也不曾像这样撒过娇。他竟不知道,她撒起娇来威力恐怖如斯!看来转生成妖魔之后,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这般想着,玉离衡的鼻头也红了。
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逆生轮上,黑眸只一瞬不瞬地望着阿离,半晌,吞下浮到喉头的哽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无人理会的江拾轶站在一旁,微微有些尴尬。
“江师哥,衡师兄,”只见遥卿卿疾行几步,虚弱地软倒在江拾轶的臂弯中,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这位真的是玉离清圣君么?方才你我二人与食死妖殊死搏斗时,我并未看见她的身影。衡师兄应当也一样吧?否则就该出声提醒我的。”
阿离微微眯起了眼睛,心说女主果然不傻,一句话就正中要害。既甩了用箭射阿离的锅,又把功劳重新抢了回去。
不等阿离说话,遥卿卿甜笑着,又大度地说道:“玉圣君是在意自己的妖魔之身会被人说闲话吧?不必顾虑这么多,这只食死妖就是你杀的!有这份功劳在,定能镇住那些闲言碎语。回到中州,我与衡师兄、江师哥都会替你作证。”
阿离的唇角缓缓浮起了笑容:“本来就是我杀的啊。”
遥卿卿勉强地笑起来:“咳……自然是的……咳咳!”
江拾轶眉头紧皱,看不下去了。他反手扶住遥卿卿的娇躯,不悦地指责阿离:“这种事情岂能儿戏?遥师妹不惜元气大伤,拼尽全力才击杀了食死妖!如今虚弱成了这样,却还要照顾你的情绪,把功劳让给你么?你若是那么想要功劳,放心,回头我自会助你去挣!”
玉离衡紧紧揽住阿离的肩旁,目光中慢慢凝结了一层冷意。他虽然没有生遥卿卿的气,却觉得江拾轶这副跳着脚替她主持公道的模样十分令人恶心。
“家妹的事,轮不到你操心。”玉离衡长袖一甩,冷声哼道。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遥卿卿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推江拾轶的手臂:“江师哥,玉圣君既然回来了,你们的婚约……”
江拾轶身形一僵。
他慢慢抬起眼睛,望向阿离。
从前,玉离清便生了一张冠绝三界的脸,只不过曾经的她不苟言笑,行事刻板,身上并无半丝风情。刚转生成妖魔,跑到仙门来寻自己的时候,面容虽然更加俏丽,却依旧是那副让人难以亲近的呆板模样。到今日,她的身上难得多了几分鲜活,不想竟和那些令人厌恶的女子一样,也要处处针对遥师妹!
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眉间满是不耐。
阿离正想说话,忽然感到脖子一凉,阴风拂在她的耳垂上。
云欲休阴沉的气声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来。
“履行你的赌约。告诉他,你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他,死也不愿嫁给他,看见他就恶心。”
说罢,他满怀恶意地低声笑了起来。
阿离愣住了。她的确是打赌输给了他——她曾信誓旦旦地说逆生轮在食死妖的肚子里,云欲休说,若是她输了,便要对江拾轶说一句他指定的话。
原来大魔头以为她喜欢江拾轶,想要给两个人制造误会拆散他们?
他一定认为对于阿离来说,违心对江拾轶说这样的话是莫大的痛苦……
阿离生生憋住笑意,抬起眼睛盯住江拾轶。
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眉头拧得能绞出水来,斟酌着说道:“阿离,当初我提议你我结为道侣,你并未答复。我便默认你拒绝了我。如今时移事易,有些事情恐怕还需要重新思量……”
玉离衡大怒:“江拾轶!莫要忘了你当初如何苦苦求我把阿离嫁给你!你这个朝三……”
他急急收住脱口而出的话,紧张兮兮地垂头看了看阿离的表情。
可怜的妹妹,一定还不知道江拾轶早已经有了新欢……
“玉师兄慎言!”江拾轶面结寒霜,“我与遥师妹清清白白,我敬重她、喜爱她,但从未有过不轨之举!朝三暮四这种话,还请收回!”
“行了行了,”阿离摆摆手,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江拾轶,我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你,死也不愿嫁给你,看见你就恶心!”
完成了任务,阿离忍不住有些得意,眼神四下一瞟,想要向云欲休邀功。
只见江拾轶冰结的表情一寸一寸碎裂了,俊秀的面容上写满了错愕,他呆呆地看着阿离:“阿离……”
一双漆黑的眼珠越盯越紧,仿佛想要挖出阿离内心的言不由衷。
就连遥卿卿暗暗拽了几次他的衣袖,他都没有察觉。
他重重踏前一步,嘴唇微颤:“阿离?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一样,不过,我已经不想和你说话了。”阿离轻飘飘地斜他一眼,唇角露出微笑,“别再烦我。”
云欲休的声音再度阴恻恻地贴着耳廓响起,“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是演戏给我看么?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反悔挽回。”
阿离头皮一紧,感觉到他的手掌再度覆在了她的头顶,阴寒的灵气涌入身体,直袭深魂最深处蛰伏的魔气团!
……
噗叽……
……
玉离衡、江拾轶、遥卿卿呆滞地看着地上跳脚的大肥鸟。
只见它上蹿下跳,头顶的呆毛一颠一颠,张开细小的喙,发出嫩生生的“啾啾”声。
天边有银光散落,云欲休放。浪形骸的大笑声渐行渐远。
江拾轶还没有从上一波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眼角直抽。
“神魔身?”玉离衡弯下腰,一对眯起的笑眼凑到了阿离的面前。
阿离悲愤地点了点头。
玉离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沉下脸,把阿离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江拾轶,阿离不想再见你。两位自便吧,我先带阿离走了。”
江拾轶自是无话可说。
遥卿卿却不答应了,她扬起苍白的小脸,急道:“等等!衡师兄!你手中的可是魔族圣物逆生轮?!这件东西至为邪恶,还请尽快将它上交圣宫,带在身上,极易引人误入歧途!衡师兄,千万千万……”
阿离抖了抖翅膀,朝她凶了一句——“啾!”
真够不要脸的!逆生轮落在她手上时,她怎么就没考虑过上交这种事呢?!
江拾轶还有些失神,低低道:“玉师兄定有分寸。遥师妹,我们走吧,大圣君还等你回去复命呢,我亦有要事要向他禀告。”
阿离心中猜测,他口中的要事,该是云欲休的事情。
云欲休……他去哪里了呢?
玉离衡目送那二人消失在天际。他小心地护着阿离,放慢了速度,足足花了三日功夫,才把阿离带到一座宏伟的巨城前。
城墙直入云端,门楼的牌匾上仙气缭绕,两个巨字若隐若现——“中州”。
阿离知道中州是仙族的核心重地,圣宫便是建在中州城的中心点上。中州城道不尽的繁华,琼楼玉宇鳞次栉比,就连最寻常的酒楼,也是用千金难求的沉香木建造而成。虽然人潮涌动,却是秩序井然。身着圣宫律袍的门人四下巡逻,几处传送法阵戒备极是森严,持身份令牌者才可以出入。
这下是真的安全了。
不知为什么,阿离心中还是有一点隐约的失落。
玉离衡待她比云欲休好了一百倍。这一路但凡是能吃的,他都会买来叫阿离尝一尝,昨日偶遇一个卖灵果的散修,见玉离衡像是个世家子弟,便狮子大开口,一枚灵果要卖一百枚上品灵石。阿离只不过多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果子,玉离衡这个冤大头就从乾坤袋里掏出灵石,全买了下来。
他还捕了几只雪狐,从它们身上薅下最软茸的毛毛,给阿离搭了个窝,放在手肘弯里。
阿离小胖鸟被他当成了金丝雀来宠。
但阿离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玉离衡踏入传送阵,径直来到一间高门大宅院中。
“家主归来了!”众人纷纷行礼。
玉离衡示意众人不必跟着。他穿过巨大的莲池,拐进一处幽僻的院子,垂下头,低声对阿离说道:“先带你去见见父亲和母亲。”
阿离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一刻的玉离衡双目微红,声音嘶哑,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啾?!”
玉离衡更加温柔地捧起阿离,手指轻轻抚着她软软的茸毛,大步走入一条暗道。
只见甬道两旁燃着莹莹绿火,玉离衡的声音回荡在两壁上,无端地多了一股子阴森劲。
“阿离,你定很想念他们吧。他们也是呢。”
阿离满身茸毛都呲起来了。
书里可从来也没提过玉离清跟家人关系怎么样啊,更没提过,她的亲哥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变。态?!
第16章 。危机四伏
就在阿离胆战心惊地被玉离衡捧着穿过幽森的甬道时,西魔域的暗黑魔窟中,一个身穿破烂长袍的尖脑袋年轻人被押进大殿。
“报——西魔天大人,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蚁族毁坏了您的雕像!”
銮座立在高高的黑曜石台阶上,台阶两旁燃着磨盘大小的火盘。一片明亮的火光中,都屠满脸谄媚,正给瘫在金丝榻上的阿玉捏肩膀。
见到魔兵押着人走进来,都屠脸色一变,重重一撩镂空的黑金甲衣摆,大马金刀地坐正了。阿玉则腰肢一拧,像藤一样,软绵绵地缠在都屠壮硕的手臂上,轻轻替他揉搓那些鼓囊囊的腱子肉。
“西魔天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事关阿离大人!”看清了火光中的西魔天夫妇,那尖脑袋年轻人不管不顾就大声叫喊起来。
阿玉眯起一双媚眼,长长的指甲刮过都屠的胸,在他身上点了两下:“瞧瞧,多聪明的白蚁!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论什么出于缘由,毁坏了夫君的雕像都是死路一条,于是干脆把崽崽搬出来救命了呢!”
“大人,大人!小的故意犯下死罪,正是为了见到大人啊!”尖脑袋年轻人知道这两位耐心不好,急忙直入主题,“此事事关重大,一串知情的人都先后被杀死,就连您麾下的魔将也不能幸免。小的实在不敢冒险向上头禀报,只能出此下策,直接来见西魔天大人啊!”
“放屁!”都屠重重拍在扶手上,“我西魔天的地盘上,谁敢……”
阿玉轻轻捏了捏他的肉,对着他眨了三下眼睛。
都屠话风一转:“难道你说是乌鲁普之死?他那是活该!明知道花姑脾气暴,还敢把人家女儿带回家弄死了,花姑能不捶爆他的脑袋?”
尖脑袋年轻人急忙磕头:“大人,这件事有内情啊!乌鲁普大人的儿子也死了,还有他的孙子,飞魔仰山大人也死了,西北那一块,穿山甲一族全族被灭!”
都屠眨了眨眼,嘴里嘟囔了两句脏话,大意便是穿山甲今年也恁倒霉催。
都屠傻,阿玉可不傻。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裹在轻纱中的玉足轻轻落到地面,一步一步踏下黑曜石台阶,立在尖脑袋年轻人面前。
她伸出长长的指甲,挑起了他的下巴:“小白蚁,你见着穿山甲,跑都来不及,怎就知道人家灭族的内幕了?”
尖脑袋年轻人顿时满面涨红,结结巴巴地道:“正、正是因为蚁族与穿山甲向来誓不两立,小的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大、大人有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