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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摆手,皱着眉头叮嘱:“御史台可不是那么好混的,你去两淮前先到御史台多学几个月,盐课其实就是那么几个盐引几锭银子的事儿。你要知道,两淮那儿比银子有意思的事儿多了去了。”
他拍了拍阿灵阿的肩,又摇了一摇他结实的身板,“可别到时候撑不住了回来哭啊。”
说罢,挥手让太监带阿灵阿去接珍珍回去。
阿灵阿离开水榭时,京城下起了第一场春雨,春雷鸣动、万物复苏,康熙播下的那些脆弱稚嫩的秧苗在雨中泛着清油般的绿色,生机勃勃又朝气澎湃。
太监为阿灵阿擎着伞慢步走着,恍然间阿灵阿想起了什么,他一回头康熙扔负手站在水榭里独自欣赏着春雨滋润他的天下。
他突然想起,康熙也是八岁的时候没有了父亲,只是没有人会对他说如果他的阿玛在会很高兴。
而顺治爷到底会不会高兴,并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能知道的事。
阿灵阿抹了抹刚才在御前被康熙吓出的一头冷汗,转念又想,做到康熙这份上,顺治爷高不高兴又有什么必要呢?
…
康熙身边的太监走得比阿灵阿的腿脚要快,等阿灵阿回到松柏室外时,太监已经回禀德妃康熙等一会儿要来用晚膳。
于是德妃也不再留珍珍,她一边要催促宫人准备康熙的晚膳,一边还要处理三个玩秋千时淋雨的孩子。
走出闹哄哄的松柏室,阿灵阿接过一把太监手中的伞,揽着珍珍替她撑起了一片天。
珍珍虽然紧紧靠着他,但依然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这还是园子里呢。”
“没事。”阿灵阿一手撑伞,一手挡在她的额头前为她遮去细碎飘来的雨滴。
珍珍轻捏了下他的掌心说:“你手很凉,是不是冷?康……皇上带你去哪儿了?”
“没事,我身体好。”
“好什么好!”珍珍想起他“英年早逝”的悲剧,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好不代表以后好。”
园子里前后都是太监,两人不好说体己话,阿灵阿只能连连称是,在外人面前将自己的妻奴名声坐实。
阿灵阿上了马车赶紧找帕子,想把珍珍脸色的雨滴擦去。他轻柔地擦拭着,珍珍则把在德妃处问来的那模棱两可的话告诉了阿灵阿。
阿灵阿也是头疼,刚才见过康熙后,阿灵阿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绵里藏针,似乎是想未来扔个烫手山芋给他,所以才叮嘱他先去御史台好好历练。
至于从国公府分府,康熙这一回大概是被他打动了,新府应该不日就会赐下。
珍珍抱着解决一桩是一桩的心态松懈下来,于是和阿灵阿念叨起三位阿哥公主来,说道六阿哥时,她问:“和雍正抢皇位的弟弟是不是六阿哥?我瞧四阿哥很疼弟弟,哪有不合了。”
“那不是六阿哥,是十四阿哥,要比四阿哥小十岁,现在应该还没出生。”
“那六阿哥呢?”
“夺嫡里没有他,应该是夭折了吧……”
珍珍怔住了,若是阿灵阿所言不假,那她迟早有一天要眼睁睁送走这乖巧的孩子?
阿灵阿觉出她的慌乱,安抚道:“先别想了,说不定咱们能改呢?我不就改了阿灵阿的命,考上了举人得了新爵位吗?”
“嗯。”珍珍镇定下来,她知道慌乱无用,只能祈祷她未来能有好运。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先办起来,且珍珍知道办了必有效果——拉近阿灵阿和要鞭尸他的雍正爷的关系。
“我和我大外甥保证,你下回一定带给他更好的东西,你可快想想。”
这倒让阿灵阿的窃笑又浮了出来,他奸笑着说:“行啊,我保证他玩到high。”
“你想带他玩什么?”
阿灵阿奸诈的笑容,让珍珍有些不安。
阿灵阿轻吐了两个字:“鬼屋。”
作者有话要说: 巴雅拉氏就是个很普通的母亲,她没本事没头脑但不恶毒,所以斗不过舒舒觉罗氏。
她遭遇丧夫以后也没有心情去嚎哭去悼亡,一直都在尽力养大两个孩子,用一件件小事串起她的思念。总之是个很普通的人。
满洲的当家主母很重要,所以正妻死一年后基本都续娶,很多高门男人随着年纪越大,娶到的继妻门第也越来越低。就像巴雅拉氏嫁给遏必隆就是因为遏必隆已经快50岁了三婚,好人家不舍得女儿嫁过去。
穿过去的阿灵阿从成年人的眼光里是觉得巴雅拉氏有点“蠢”,但从被她庇护的角度,阿灵阿也心疼她花了全部心力来保护自己,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也是让阿灵阿去强大起来而不是用歪心思去做恶毒的事。
这是巴雅拉氏最不容易的地方。
第81章
“你在找死!”珍珍伸手揪着阿灵阿的耳朵骂道:“你未来老板才多大,你把他吓傻了,回头他记恨上你,等你做了鬼他都不放过你!”
“哎呦哎呦,娘子你轻点!轻点!我这是肉做的耳朵”
阿灵阿捂住自己被揪红的耳朵尖叫着,引得外头赶车的奴才发问:“七少爷,您怎么了?”
阿灵阿赶紧正色道:“无事,你们赶车。”
他自然未能发现车外奴才们脸上一片“我们懂得”的玩味表情。
“他不是要点难忘的嘛……这肯定难忘……”
阿灵阿揉着耳根嘀咕着,但见珍珍摸了摸下巴说:“不过你这主意倒不是全那么糟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创意可以用上的……”
“所以呢?”
阿灵阿急切地追问着,要论和未来雍正爷的熟悉程度,那必须是珍珍比他强,在知道珍珍用“二十四点”收服小霸王一下午后,阿灵阿就对珍珍带小孩子尤其是高智商小孩子的能力叹为观止。
阿灵阿觉得,他家珍珍有这样的能力,未来必然能带好他们的孩子。
(备注:阿灵阿对他和珍珍的孩子必然是高智商这件事毫无怀疑。)
珍珍朝阿灵阿勾了勾手指,低声说了几句话。
阿灵阿的嘴角一抽,想起雍正爷cosplay武松英勇“殴打”笑面虎的历史名画,举起大拇指为自家夫人点了个赞。
…
刚下马车,阿灵阿就先朝文叔吩咐去为胤禛准备“大惊喜”。
而塞和里氏听见院外的声音,立即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回来了?”她眼神殷切,语气着急地问,“德主子可好啊?”
大女儿的消息全靠内务府人零星地透露和二女儿偶尔的进宫才能知晓,塞和里氏每次稍有机会都会不停追问。
珍珍凑在额娘耳边将德妃的好消息告诉了她,塞和里氏一愣,然后又是嫌弃又是心疼地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瞒着家里干什么,总得叫我进去伺候着她呀。”
珍珍却知道姐姐的多有不便,她急忙安慰额娘:“别担心了,只要宫里没大事,等姐姐临盆之期将近,咱们是能进宫伺候的,阿灵阿如今有爵,我就有品级,进宫更容易了。”
为了缓解塞和里氏的不安,珍珍故意扯开了话题,“额娘,晚膳备着了吗?咱们是去的是万岁爷西山那儿新修的园子,来回车颠得我都饿了。”
“别人都是颠晕了不想吃,你怎么还颠吐了?”
塞和里氏抱怨了她一句,但接着就给她数了起来:“有你爱吃的八宝鸭,然后你阿爷把当年伺候太宗爷时做烧鸡和烩羊肉的本事都交给了齐三家的,另外便是你阿奶擅长的鱼肉饺子。齐三他们忙活了半日已经把鱼肉都剔骨剁成了鱼茸,你阿奶怕齐三他们手艺不够娴熟,等下要亲自来看来和馅呢。”
“鱼肉饺子?”
阿灵阿前世就是个南方人很少吃饺子,穿过来后在国公府一般也就吃点普通馅的饺子,在威武府上听说这家人还特意做鱼肉饺子便有了好奇之心。
珍珍推了他去正屋,说:“你陪阿爷下棋去,我跟着阿奶学一手。唉,我可想这味道了,学会了我日后回去也能做。”
珍珍和阿灵阿一齐去换了朝服,塞和里氏叫下人去请李氏来,李氏换了一身半旧的布衣来到厨房。
掌管厨房的齐三家两口来威武府上也有四年了,夫妻二人自诩厨艺不错,可到了威武府上,面对老夫人李氏的心思和手艺,有时候还是自愧不如。
厨房的窗下大桌上放好了剁好的鱼茸和肥瘦相间的肉糜,按照李氏的吩咐,都是用刀仔细剁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放着备用的。另有一碗热水煮过的花椒,盛凉以后又放了姜末备用。
李氏来了后让齐三家的将两种肉馅二比一放在一起,这时珍珍问:“阿奶,可能教我?”
“怎么了?你这个小馋虫一向顾着吃,怎么今日突然想学了?”
珍珍娇气地说:“我也成家了呢。”
李氏刮了下她的鼻子说:“终于有你想为夫婿忙的日子了,那去净手,我来教你,这鱼肉饺子重要的就是和馅。”
珍珍洗了手,李氏倒了一点香油和花雕酒在肉馅盆子里,然后指挥珍珍快速地将两种肉馅捏在一起,搅了一会儿后她又到了一点点花椒水,再让珍珍用力和肉馅。
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珍珍头上都沁出了微微的汗水,李氏拿了帕子给她擦着问:“知道不容易了吧?”
珍珍摇摇酸疼的手腕,点点头。
“这鱼肉饺子重要的就是两种肉馅和在一起的时候慢慢把这花椒水吃透,这可是个力气活。”
一碗花椒水都被肉馅吸收后,李氏才让珍珍停手,接着就用齐三家的准备好的饺子皮带珍珍包了起来。
她包着饺子问:“阿奶,这鱼肉饺子的做法您是怎么学得的?也是小时候家里学会的吗?”
她知道李氏是清军俘虏后才成为的包衣,她会的许多菜和点心都是汉人的样式。
“这是家乡的做法,京城里都没有。”
李氏说完催促着齐三家夫妇带着人点火烧水煮饺子,过了一会儿热腾腾的饺子便上了桌。
额森和阿灵阿下棋上了瘾,阿灵阿则听额森说故事上了瘾,珍珍知道历史爱好者“朗清”发现额森去过朝鲜前线后生出了莫大兴趣,这会儿正变着法子从额森嘴里套历史故事。
故而晚膳后爷俩继续下棋,而珍珍则跟着李氏回她的屋子,与李氏说起了阿灵阿看自家账本看出的一些问题。
问题大约便是一些土地经营开发的一般,另外便是现银阿灵阿建议去投去一些京城好的铺子上生息。三藩平定后,南北漕运也逐渐恢复往昔的繁荣,如今京城里的绸缎庄又一次集满了苏杭的绫罗绸缎,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李氏听完有从也有不从,其中土地那儿李氏还是遵从古人田分几份的老规矩,该留的祭田学田她还是想分出来保留起来。珍珍懂得李氏过去也是书香世家的出身,对儿孙念书有最深的执念。
珍珍不勉强自家阿奶,一切都随她。但绸缎庄的那个主意颇得李氏的心,她还和珍珍念叨起她十岁时京城崇祯年间流行的样式。
说到高兴时,李氏还去启了柜子里她过去画过的花样给珍珍看。珍珍一瞧,这汉人的衣裙的确衣袂飘飘,和满人直筒刚硬的风格截然不同。
她看过后捧着交还给李氏,道:“阿奶日后把这些再让人绣或是织到布料上,或许还有人喜欢呢?”
李氏笑着摇摇头,在珍珍待收回手时又抓住了她。
李氏牵起她的手,凑到鼻尖闻了闻,皱着眉头说:“你手上还有腥味,是刚弄鱼肉的时候沾上的吧?”
她轻轻点了点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