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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殷勤又狗腿的声音落入珍珍的耳朵显得那么熟悉,她快步走进屋定睛一瞧,好嘛,那个沉迷逃学的阿灵阿正坐在攸宁下手笑得比花还灿烂,小不点揆叙也坐在一旁不住点头。
攸宁见到珍珍奔过来就挽住她,“我真想你!宫里可闷了,好不容易才和太后说通了让我出来住两个月。”
珍珍的眼睛却还停留在阿灵阿身上,阿灵阿和她对视一眼,接着又堆起笑对攸宁说:“大格格,你说我的安排都好不好?我额娘说要派个能干的嬷嬷来帮你打理,她是我额娘的陪嫁,过去帮我额娘打理过国公府,她来替耿大人操办寿宴必定牢靠。”
珍珍咬着牙,射向他的视线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要我吃醋?
阿灵阿明显是哼了一声,然后坐在位置上转头不看珍珍。
场面十分之尴尬,珍珍嘴角抽搐了一下,对攸宁福了福,“大格格,我突然想起今儿家中还有要事,我改日再来叨扰。”
说罢,她不等攸宁挽留就要离开。
她刚踏出屋,后面就响起了攸宁的责备的声音:“阿灵阿,和你说了姑娘家要哄,谁让你气人家的!”
揆叙跟着就帮腔:“就是就是,瞧你笨得我都替你着急!”
耳边刮过的这几句足以让珍珍偷笑,她躲到屋子外的斜廊边竖着耳朵准备再偷听几句。
正听着阿灵阿开始开口懊悔不迭,她的肩就被人大力地推了一下。
伴随这一下的是极为粗鲁的叱责:“挡着道干什么!”
这是个五大三粗但穿金戴银的婆子,眉眼上挑一副狗仗人势的腔调。
珍珍揉了揉被推的肩膀,想回头看是谁家的仆人如此无礼。那婆子身旁站了一个皮肤极白的女孩,她并不认识,这女孩看着十五六岁,面容消瘦但神情高傲,应该是一位官家格格。
“你是什么人?哪个旗哪家的?”
她的嗓音慵懒,每一个字都透着傲慢。
珍珍肃了肃回说:“我是大格格请来的,乃吴雅氏,威武之女。”
本来还摆的漫不经心姿态的人突然眼色一变,“呵”了一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吴贵人的妹妹。这宫里的高枝姐姐还没攀够,还要把宫外的高枝交给妹妹。啧啧啧,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低贱人家,尽做这些没皮没脸的事情。”
“你!”这人说话极难听,让珍珍的火气瞬间上涌。
“你什么你!”那粗壮婆子挡在主子面前喝道,“这位是佟家的三格格,国舅爷家的姑娘,皇上的亲表妹,贵妃的亲妹子,是你这种包衣出身能比的嘛!”
“嬷嬷,别这么说,虽然不能比,可挡不住有些人啊,心大。”
这佟三格格似乎对珍珍怀着极度的恨意,每字每句都要把她往死里踩,“不过心大有用吗?这人与狗、猫与鼠,打出生就分好了。包衣的女人得了圣宠生了儿子也没用,还不是得给我姐姐养。我姐姐就算没有孩子,也随时可以抱了你们这些包衣的孩子养,要几个有几个。”
珍珍怔在了那里,她一直以为姐姐如今越过越好,她天真相信了姐姐说的孩子养在阿哥所每日会抱来看一看。所以实情根本就是小皇子已经被眼前这人的姐姐夺走了?
看见珍珍的神色,佟三格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是出了口憋在心中许久的恶气。
她欣赏了两眼珍珍的表情,然后扶住嬷嬷的手往大格格的正屋那儿走去。
嬷嬷在屋前替佟三格格喊道:“大格格,佟家三格格求见。”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下人也不是大格格,而是一串炸开的鞭炮。
一伙人被吓得惊叫乱窜,佟三格格更是花容失色,扑进嬷嬷的怀里哭出了声。
鞭炮炸完后,一团硝烟里阿灵阿从屋里踏了出来,冷声说:“这院子里有狗吠,放个鞭炮去去晦气。”
“小七爷你!”佟三格格扶着嬷嬷的手气得浑身发抖,她和钮祜禄氏的四少爷颜珠才定亲,过去也曾见过一次钮祜禄氏小七爷捉弄旁人的情形。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这小七爷竟然明晃晃欺负到她头上了。佟三格格对着阿灵阿那张挑衅又不屑的脸颤声说,“你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刚刚与你四哥订下婚事,是你未来的嫂嫂,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的是狗,佟三格格急着和狗扯上关系?”
第36章
阿灵阿负手站在廊下,小小身躯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势。他本比佟三格格矮,可站在廊下的高台配上如此表情,居然有了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感觉。
佟三格格此时心底除了惊吓都是害怕,钮祜禄氏小七爷的恶名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她许婚的颜珠当年在府里被他捉弄得是抱头鼠窜,而其他高门的子弟或多或少都和他干过架,小七爷还从来没干输过。
佟三格格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撞上这阎王爷发火,现在只想去佛前拜拜去去晦气。
“小七爷若是想玩狗,外头多得是地方。这里是耿家,大格格近日也住着,实在不是您能胡闹的地方。”
说着佟三格格就要跨过阿灵阿往里走,她的老嬷嬷特地走在了她右手边,如同母鸡护雏一般生怕阿灵阿突然再发难。
佟三格格的脚刚抬起要跨过门槛,阿灵阿冷冷地又问:“大格格许你进屋了吗?”
老嬷嬷的一只脚都已经抬起了,听见阿灵阿这句一瞬间是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佟三格格扯住嬷嬷的手腕剜了他一眼后踏进了屋。
“我能不能进也不是小七爷说了算的,小七爷,劝您一句,我是你未来的四嫂好歹对我尊敬些,再说,您和大格格的婚事太后还没有发话呢,这里可还不是你的额驸府。”
“那也轮不着你来发话!”
攸宁不知什么时候从正屋的后门绕到了前院,她走到珍珍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问:“怎么样?刚刚那个刁奴弄疼你没有?”
珍珍摇摇头,她没有受伤但她来时的好心情现在已经是荡然无存。
无他,来清朝后虽然一切陌生,但吴雅家姐友弟亲、父母慈爱,即使族里姊妹间有龌龊但从未有人真正欺辱过她,更不要说堂兄弟们各个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她几时受过这番羞辱,可受人欺辱脏话也就罢了,她真正难过的是姐姐的处境。
如果这个佟三格格在宫外都敢如此骂她,那佟三格格的姐姐在宫里会如何对她的姐姐?
只要往深里想一想,珍珍就不寒而栗。原来吴雅氏的富贵、她的安逸都建立在自己那个温柔如水的姐姐的苦难之上,珍珍每一分钟都有着罪恶感。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雍正和雍正她妈是怎么样的人,但穿来这些年姐姐是她最爱的亲人,是她病重弱小时最好的依靠,是她在陌生世界里第一个给了她归属感的家人。
攸宁见珍珍红了的眼圈以为她是受了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视佟三格格说:“国舅爷家真是好大的面子,如今贵府的人不但可以不请自来,还反客为主在别人家里撒野了。三格格,敢问我请你了吗?这和硕额驸府是我家不是你国舅府,是谁准你在这撒野的?”
若是在宫里攸宁还不会直接发难,她上要顾皇帝的母家颜面,下要顾贵妃的姊妹亲情。可现在是在她自己的家中,攸宁原本就爆竹般的性格一点就炸。
佟三格格听了攸宁这几句丝毫不顾惜她脸面的话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极了。她本来是得了额娘和姐姐的指点,说是额驸要做寿,特意让她来耿府看看大格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么做一是看在大格格得宠想要拉近些同太后的关系,于她姐姐有利,于她自己也有利,二是想出嫁前在京中挣些好名声。
佟三格格忙慌里慌张地走到大格格跟前,伏低做小道歉:“大格格,请恕我失礼,也是这小七爷惊吓我在先。至于这位格格嘛……都是我性子软弱由得刁奴撒泼了,我这就罚他们。”
她身边的老嬷嬷眼色极好,听了这句话立马跪下毫不犹豫往自己脸上扇起了巴掌。
老嬷嬷一巴掌上去,配合着一句“奴才有罪”响彻院子。
大格格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这套作秀的戏码又怎么会没见过,这群跟着主子的老人精都是练过的,别看打得啪啪直响,其实不怎么疼。
大格格当即高呵一声:“停下。”
“还不谢谢大格格仁慈!”佟三格格面无表情,脚尖踢了一下嬷嬷。
嬷嬷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说:“奴才叩谢大格格。”
大格格嫌恶地说:“别误会,我不是仁慈,是不喜欢我府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佟三格格,你即许了婚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修身静气,我这里你上赶着拍马屁也好找不痛快也好,都不行。”
佟三格格碰了个结实的钉子,她忿恨地看了一眼珍珍后扯起嬷嬷告退。
就在要走时,珍珍突然在两人身后冷冷道:“佟三格格出了这门还是多加小心,有些话我听了无事,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还不知道怎么埋汰您呢。”
佟三格格皱起眉头,似是在想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珍珍冷笑一声:“您刚刚说您姐姐什么来着?生不出?这话怎么能随意说呢,不知道您的亲姐姐贵妃娘娘听见了心里会怎么想?”
大格格噗嗤一笑,挽着珍珍的胳膊道:“是呀,咱们佟三格格怎么这么说贵妃呀,贵妃娘娘要知道你这么咒她怕是要气吐血了吧。”
“你们……”佟三格格被戳中了心窝子,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大格格见状又补了一刀,“不过今日的事传出去,贵妃向来和善会不会动气我不知道,珍格格的姐姐要知道了怕是要动胎气了。”
胎气?
珍珍唬一跳,却见大格格衔着笑意瞧着佟三格格:“佟三格格平日常常出入贵妃身边,与贵妃姊妹情深,这样的好消息贵妃怕是早就告诉你了吧?”
阿灵阿一直站在高台上,此刻听见大格格这话轻笑了下望天说:“啊呀,佟三格格既然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那刚才为何一听是吴贵人的妹妹就出言不逊呢?莫不是……啊呀,z罪过罪过,我都在瞎说什么呢,咱们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谁不知?”
阿灵阿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不上不下话里有话,弄得佟三格格极为尴尬。
她赶紧磕磕绊绊说:“不不不,我不知道。宫里娘娘们的事怎么能叫我知道,我没有对她出言不逊,我就是……就是……”
落水狗就是该痛打。
“就是什么?”阿灵阿毫不客气地“呵”了一声。
“还能是什么,就是看珍二格格长得和吴贵人有七八分相似,比她好看所以不高兴了呗!”
年纪最小的小不点揆叙跟在阿灵阿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喊了这一句。
佟三格格一是为下不来台难堪,二是为被揆叙说不如人生气,此刻胸口起伏不定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嬷嬷赶紧拉拉她的袖子小声嘀咕:“格格,形势比人强,他们四对一,四张嘴对一张嘴,咱们说不过他们。何况若真吵起来对您名声也不好,咱们就认个错吧,就说咱们不是有意的。”
嬷嬷说罢主动跪在了主子身后,膝盖砰得一声砸在地上,“奴才给各位主子赔礼了,我家格格年纪小不懂事,不过就是区区一件小事还请大格格恕罪。”
“恕罪?这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吗?”大格格见佟三格格一脸不服还不开口道歉,决心将问题再度拔高,“反正今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