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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阿灵阿那份,反正已经湿在了水里,他也懒得再救回来。
两份朱批写完,他拿了一张新纸,又洋洋洒洒写了一长段谕旨。
都完成后,三份叠在一处,康熙心中憋了许久的一口气也舒展了出来。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最终解决的时候,心中竟然如大石落地,不见痛苦。
他叫来顾问行,嘱咐道:“先拿这封折子去都察院给于成龙和御史们,再拿上谕回宫去议政王大臣会议和内阁,至于明珠这封嘛……再等等。”
顾问行接过,他又嘱咐:“等两边都跑完,没什么枝节你回园子就去接五公主过来,朕还答应她帮她抄书呢。”
“嗻。那奴才先去请五公主。”
康熙摇摇头,拿过身边一叠白纸,又取了一支新笔沾满黑墨。
他边写边说:“不用,没有枝节再去叫她,免得孩子扫兴。”
“是,您最疼五公主。”
康熙想起女儿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催促道:“快去办差。”
他不紧不慢地抄着《千字文》,《千字文》足有千字。从天地玄黄始,以焉哉乎也终。要完成答应宝儿的五十遍,便足足要写五万字。
他抄了一个多时辰后,悬着的手腕终于忍不住发酸。心里忍不住抱怨五公主她额娘德妃罚起来也真够狠的。
可转念一想宝儿那个没定性的样子,他又觉得罚的有理。只可惜他脑子一发热,竟然答应帮宝儿抄一半。
他站起来,转了转酸疼的手腕。
这时,听见有人踮着脚走进来。他想也没想就问:“差事办完了?”
可接着,他酸疼的手腕便被人握住,替他顺着一边轻轻揉了起来。
康熙却没好气地说了句:“哟,闹了这么久,你还知道来看朕呢?”
第177章
被康熙爷一阵怼的人,立马甩开了正在揉的手,气得康熙爷一口气上不来。
德妃娘娘咬着腮帮子气哼哼说:“那臣妾走了。”
“回来!”康熙一下把她拽回来问,“没完了?意思意思得了行不行?为你妹妹出气也得有个头吧?”
德妃掏了帕子泫然欲泣:“感情伤的就是我妹妹,跑到您嘴里都轻描淡写的。”
康熙一把拽了她的帕子往砚台里扔,“你别装了,要你妹妹真的摔得躺不来,他阿灵阿现在还忙前忙后查案呢?肯定在适安园里天天哭天抢地没完没了,哪有空到朕这儿来晃悠。”
见被揭穿,德妃也懒得再装下去。
她勾着康熙说:“那也委屈,我妹妹身上也没少磕着碰着,尤其手上有这么长……一口子。”
她手比的足有一臂长,康熙嗪着笑看着她,她窃笑了下缩短了一半,然后娇声说:“那也有这么长了,她可是女儿家,要留疤了怎么办?”
“等会儿太医院的祛疤药随你挑。”
德妃满意地蹭了蹭康熙的山羊胡说:“那就全要走了。”
“贪心鬼。”康熙故意捏着德妃的鼻子不给她透气,“已经都解决了,可别和朕闹了。”
被捏了会儿只能用嘴巴狼狈喘气的德妃最后忍不住用手去挠康熙痒痒肉,好让自己解脱。
她又连忙讨饶说:“臣妾不是过来瞧您了吗?顾问行说您最近饭吃的不香,连茶都少喝了几口,我不是赶紧过来瞧瞧了?”
康熙边笑边拽着她说:“那等会儿和朕一起去瞧太后,她老人家的病也该好了。”
于是乎,当日下午康熙去了太后养病之处“痛哭流涕”,禀报了案情的是是非非,并痛心疾首地表示一定整肃朝纲,必定不让此事再度重演。
太后是左拉着康熙,又扶着攸宁,当日便病体痊愈了大半。半个月没能下地的人,晚膳后便能去园子里扶着康熙消食。
这一走就走到了畅春园的桃花堤,已是三月桃花盛开,堤岸上落英缤纷、迎面而来。
太后逛得兴起,攸宁于是感叹:“太后今日终于是敞怀了,都怪我劳您心神了。”
“没事没事,我总担忧你。”太后拍了拍攸宁,再瞧了眼跟在身后的德妃说,“受罪的还是阿灵阿的福晋,也不知道她养的如何了。”
这时候,珍珍的伤病也是必须好起来。
德妃笑答:“太医回禀过,只要吃两个月苦药自然能养好,可惜妹妹不听话,说药太苦总是不肯按时喝,大约要再养些日子了。”
康熙这时候回头瞪着德妃,话里有话地说:“那让她好好养养吧,就怕养的太好了。”
…
从那日起,都察院忙碌了半个月,最终一封奏章讲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不出阿灵阿所料,徐乾学咬死也没说和索额图有关,只说自己想试一试,直指明珠装病。
可明珠狠就狠在,他把自己的腿硬生生给砸出个大伤来,看着他那伤筋动骨起不来的样子,没人敢去相信徐乾学那套明珠欺君罔上的说法。
他又在狱中说明珠如何贪墨河工、如何巧营盐商。可惜阿灵阿手里有高朱普,随意给于成龙放个料,于成龙就立马又气势汹汹地质问徐乾学他在两淮盐道贪的是怎么回事?
如此一来二去,看得康熙烦不胜烦。最后因最终只造成受伤不宜处极刑,给他定了抄家流放。
一时间,都察院和开了宁古塔“直通车”一样,把徐家大大小小百余口人往宁古塔送。
徐乾学的两个兄弟也纷纷罢官回乡,连带曾给他作保的索额图儿女亲家伊桑阿也被罢免,索额图刚捂热的内大臣也顺手给夺了,顺天府府尹和步军统领因查案无能而被降职调用。
而于成龙,康熙给了一个极有意思的旨意,以至于在春去夏来阿灵阿和珍珍复盘这次闹剧时决定还是把最佳男主颁给康熙。
康熙对于成龙说:“于大人虽然有过,亦有功。不如去漕运上辛苦辛苦,也好监督靳辅。”
于成龙至少在御前弹劾过靳辅两回,而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连衙门都同在清江浦,傅达礼在任五年间已将漕运和河道磨合得合作极为顺滑。
把于成龙派过去,这到底是让他培养下和靳辅的感情呢?还是破坏下漕运和河道的关系?
且左都御史为从一品,漕运总督为正二品,但漕运总督是出了名的肥差,说好的要追究责任呢?
阿灵阿心里为伊桑阿、麻勒吉他们叫屈,说好的连坐问罪,他们一个丢官,一个降了侍卫,于成龙倒还去肥差上享福了?
阿灵阿是没猜出来康熙的用意,靳辅却是吓得跑到康熙面前连连说不。
可康熙还好言好语对他说:“于成龙也是有治河想法的,靳大人不要成见过深,要为朝廷多想想。”
靳辅委屈的没处说理,想去找明珠吧,可老狐狸还在养伤就是不见人,且在这档口还派纳兰容若去康熙跟前要太医,说他腿上化脓要太医去诊治。
在徐家的宁古塔直通车都开的差不多后,康熙将写好给明珠的折子发还了回去。
明珠重伤难愈,著原品致休。其往年功过相抵,夺太子太傅加衔即可。
满朝哗然,索党心里都是:轻了轻了啊!
明党心里则是惴惴不安,表面上明珠是退了,可后面提谁就是大问题。
不少明眼人心里掰着手指算了一遍:明珠退了,于成龙外调,徐乾学徐元文流放罢免,伊桑阿这个索额图亲家夺职,麻勒吉这个满人状元在当侍卫。
得了,大清朝现在不知道该调谁入阁了。
恰在此时,傅达礼入京禀报得上天保佑,今年春汛中河与高家堰堤坝见效显著,河工无灾百姓无不欢腾,两岸播种顺利,料想秋日可再得丰收。
再加上过去几年漕运通畅,去年漕运入京四百万石粮食,今年春季冰化后再加运一百万石,如今京通十三仓前所未有之丰腴。
康熙大喜,翌日以傅达礼前有翰林之才,后有漕运之功,升其为文华殿大学士。另外调用一位名不经见传、明索两边不靠的阿兰泰入阁为武英殿大学士。
人手补齐后,康熙得了一个颇为太平的内阁。
汉人大学士王熙年老,梁清标就是老油条不管事,满人大学士傅达礼为人耿直,阿兰泰没有党羽。
这么安排后,康熙连上朝议事都觉得呼吸顺畅了起来。
呼吸顺畅的还有纳兰容若,因为阿玛明珠久在高位,他在康熙身边做了十余年的近身侍卫。
这一次康熙终于大笔一挥,把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弄去了翰林院,而且出手大方,一给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翰林院许多老翰林是心服口服,纳兰容若上任的第一天,一群文人过去围着他吟诗作对好不快活,容若本人也如鱼得水笑语晏晏。
揆叙嘛,康熙知道他在翰林院待得憋屈,正巧顺天府、刑部都因为此案在大换血,康熙招了揆叙让他自己选。
揆叙一咬牙,选了更为复杂的顺天府。
顺天府乃天子脚下,满汉混杂,高官林立,人口众多,每日杂七杂八的事情能弄得府尹焦头烂额。
揆叙非要去历练历练,康熙也笑着接受。
而阿灵阿,他的晋升旨意下达的时候,朝中只有一句话:呸,万岁爷偏心眼!
刚刚才升任满洲都统不到一年的阿灵阿,被康熙直接送去了理藩院,而且出手更大方,上来就给了理藩院尚书。
前明六部为吏、户、礼、兵、刑、工,到了清朝特设理藩院在原有六部之后,尚书只设一位满洲尚书与原六部十二位满汉尚书平行。
且因为清朝自带满蒙联姻属性,顺治朝又接受藏地朝拜,理藩院全权管理蒙古、藏地一应事宜,实权远大于其他六部。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准噶尔迟早要打,打时理藩院忙碌,打后理藩院论功。
这下谁都知道康熙看重阿灵阿,看重到一路超拔,二十岁不到就给放进尚书行列。
那段时间,阿灵阿出入朝廷,到哪儿都觉得有嫉妒的眼神射来。
最郁闷的莫过于索额图,他没能入阁还废掉了自己的内大臣衔,亲近能入阁的党羽全数折戟,于成龙也看着心不在他这里。
虽然明珠隐退,他的直系党羽如余国柱和傅拉塔也没能进入内阁。
但明珠的两个儿子因他隐退而开始大展宏图,阿灵阿也开始展翅高飞,索额图每日想着都着急上火。
着急上火的还有前国公爷法喀,索家重创,意味着他的姻亲系也再度重创。
同时,遏必隆五子福保的福晋麻勒吉家也被连累,那段时日福保福晋连正眼也没瞧过法喀,每回碰到都是一脸不屑。
而在此同时,颜珠不知怎么搭上了安王岳乐。
这一年夏天,岳乐奉命率军前往蒙古,颜珠也在这北上的军队里。
弟弟们的敌意和前途,让法喀如芒在背。
不过阿灵阿没心思去关心法喀现在的焦急,他有一件更焦急的事出现在眼前。
他在芒种那日陪“大病初愈”的珍珍去畅春园给德妃请安,两人是一起垂着头满脸羞愧地听德妃代表康熙爷训人。
德妃没好气地指着两人说:“万岁爷当时有句话真是一语成谶,好好养,就怕你养的太好了。你现在不是养得好了的问题啊。”
德妃上去掐了珍珍一把,“你是养成两个人了!谁家满身是伤的养病养出个胎来!你两都在家干什么了!”
第178章
干什么?
珍珍垂着头在挨姐姐训的时候,心里头开始默默回想。
嗯……比如说吧,她手上缠着布条假装行动不便,可偏偏有一天想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