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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一条手臂揽在了她腰间,听那狐狸精唤她:
“恩人。”
一刹那意识回归,她竟觉讽刺。
“……先前不是还叫我阿羡?”她慢吞吞道,感觉那手臂一僵,她悠悠转身,面对着他,勾起嘴角,“没记错的话,我似乎从未告知过你我的闺名。”
她直直盯住他双眼,如利剑,顷刻间击碎他的冷静。
眼看着他脸色变了变,旋即又镇定下来,笑道:“你是没说过,我是听——”
“听什么?听朝云或者马婆子?”她倏然逼近,迫地他不由后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肩膀。
她声音冷沉:“朝云嘴里我从来都是江氏或贱人,马婆子老奸巨猾,心底里再过分面上也会唤我一声夫人,那么你,是从哪里得知我闺名中的羡字?!”
春意渐褪,取而代之却是淡淡的凉薄。
吟光沉默片刻,见她双肩微颤,不知是气恼还是着了凉,忍不住拉上被子裹着她。
“别碰我!你到底是谁?”她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吟光眼眸渐深,唇瓣翕动,良久只是道:“你身子虚弱,莫要着凉。”
“你很关心我死活?”她眼神雪亮,直指人心。
趁他呆怔之际,竟一把推开他跑下了床,向外奔去。
吟光瞬时大惊失色,只觉头发都要炸起来,一阵风似的卷过去,在门口把她抱了起来:“羡鱼!”
羡鱼,江羡鱼。
“看吧,你果然是知道的。”她静静看着他,双眼幽深。
吟光握住她双肩的手猛然攥紧,片刻却又无力垂了下来,一阵寒风卷过,江羡鱼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这才醒过神来,抱起她又回到榻上。
“你到底是谁……”她牵住他衣袖轻轻一扯,令他倾身扑倒。
他两臂撑在她身侧,脖颈被她柔软的手臂缠绕住,媚眼迷离的蛊惑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一次次找不到原由的失败攻略早已磨去了她的耐心,耳边是那神秘人的告诫,却偏偏,在没有死亡的情况下,依旧离奇的进入下一个世界……
这已经是第九个世界了,她从最初的满怀信心,到现在几乎束手无策。
连攻略目标是谁都不知道的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她是这样以为的,直到听见他那一声,阿羡。
不是没有过怀疑的,可是到这一刻才真正醍醐灌顶,以往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逐渐涌上脑海,阿羡阿羡,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声音,始终贯穿了她的世界……
怎么可能是巧合?!
“……好。”
低低的男声,饱含着无奈和几分疲惫,允诺她。
什么?
她睁大眼,手指情不自禁刺进他肌肉里,只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所以,你到底是谁?”她声音有些颤抖,喉咙艰涩的挤出这几个字。
“你、你是不是——”
“是。”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颊,低下头与她鼻尖相抵,“江羡鱼,我和你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喉咙。
“你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表情怪异。
吟光叹了口气,仿佛有些伤脑筋的捏着眉心:“意思是,你现在脑子里所想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所想的,那个人……
江羡鱼闭上眼。
第五个世界的末尾,第六个世界的惊鸿一瞥以及,仿佛被人强行改变的结局……原来都是,他做的吗?
“你又是谁?”她眼眶干涩,“你又为什么可以进入这个世界,难道你……”
她说不下去,因为过往种种,好像,都指向了那一种可能。
“你是,他……们?”她声音低不可闻,分明是疑问,却已经是了然的语气。
吟光闭了闭眼,识海中,是任务进度已达百分十九十九的提示音,他的时间不多了。
“听我说。”
他温柔地拨开她鬓角细软的茸发,声音舒缓低沉,如一首古老的歌谣:
“整个攻略世界,一共有十道关卡,也就是十个微缩世界。每开启更深一层的世界,你所面临的任务难度就会随之增加,不管是人物设定,背景复杂度,亦或者是生命危机!”
“我曾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攻略世界,直到你一再因为完不成进度而突兀死去,这才觉出不对。”
“还记得姬酒吗?那是你经历的第四个世界,如果按照原剧情进行,你本该死在最后一次任务里,是我强行控制了主动权把你救回来……”
“而为了试探出系统的底限,我不得不冒险,杀死了‘自己’。”
他看到江羡鱼倏然睁大双眼,好似无比震惊,一时只觉心软如泥。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道:“没错,过往你所经历的那些个男人……都是我,又或者说,是我的不完全体。”
“系统捆绑了你我二人的脑核体,并提取我的基因链作为初级设定,以此为基础加入适当的修整,制造出有相似点却又看起来不同的男主人公。”
“他们都是我,却不是完全的我,我称他们为,二分之一体。”
“无论是剧情背景还是人物性格设定,我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控制权,另外百分之五十,在系统手里。”
第83章 狐惑(6)
江羡鱼已经被震撼到不能言语:
什么二分之一; 什么系统控制……
她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吟光本不打算将一切和盘托出; 至少在第十个世界前是没有设想过的。
可惜千算万算,遗漏了这具身体的妖性,他自诩意志力极强; 却也会被狐惑。
已经进行了双修,他就没了拖延时间的资格; 只能尽力保她周全。
“至于姬酒……”他用指腹抚摸着她的唇瓣,眼神幽深; “他即是我; 我又不完全是他。但杀他的人,的确是我。”
因为不清楚系统的底限; 他不敢拿她做任何试探; 唯有让身为二分之一体的“姬酒”强行触发心疾; 借由他的死亡来测试攻略世界的任务是否会就此终结——
答案是否定的。
她或者被攻略目标的死亡,都只会把剧情直接推入更深一层的世界。
不同的是,身为攻略目标的他死亡尚可忍受; 但她却不行。
从第五世界往后,系统的整个难度都提升了近一倍!
他用意识潜入过后面的剧情; 无论是被性侵和欺凌的盲女,还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心理疾病患者; 甚至第八世界里冷酷无情的机甲将军……
他们的设定都跟他本人天差地别,加上那些隐藏的剧情,要完成攻略已经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一旦在第六世界里死亡,她整个人也会直接在“世界”外脑死亡。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攻略任务,更不是什么恋爱游戏,这是一场死循环,一个以杀死攻略者为目的的,死亡任务!
得知真相的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他拼命黑进系统核心,却迟了一步,在进入第五世界时,她已经死亡,他只来得及对尚未传送入下一层世界的她留下一句话:
我在下个世界等你。
第六个世界里,他两度闪现救她于死亡边缘,却也因此触发了二分之一体的好感机制,让“他们”不由自主对她增加好感度,以此达成系统推进剧情的目的。
直至第七个世界,他才彻底压制了系统,强势进入其中,取代了所谓的攻略目标。
即,从那以后,她所遇见的,都是完整的他……
江羡鱼只觉匪夷所思,她所有的疑问都被解答完全,却发现这答案远比猜测更令人心惊胆战。
她迟迟不语,便让他心慌意乱,忍不住抱紧她:“还有最后一个世界,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场,噩梦一样的攻略。
“为什么?”她抿紧了唇,“你又凭什么断定可以结束一切?”
她眼神里满是困惑和疲倦,轻轻说着:“你并没有告诉我,前面几个世界,为什么可以无死亡的退出。”
吟光抱的更紧,却迟迟没有回答她。
他其实早该料到的,她那样敏感,如非一叶障目,事实真相早就该参透七分。
“也是,因为我。”
他轻轻亲吻她:“阿羡,我说过的,你一次都不能再死了。”
“所以呢?你做了什么!”她咬破他的嘴唇,紧闭着口,不肯让他的舌头钻进来。
吟光身子微僵,轻喘一声,抬手抹去唇瓣血迹。
那抹鲜红被他一拖,愈发染的整个唇瓣都妖冶狐惑,显得格外邪气。
他做了什么?
他凑到她耳边:“没什么,只是强行中断了联系,逼着系统进入下一层世界而已。”
……而已?
她勾了下唇角:系统是什么样的存在,当她不知道吗?不是没有遇到过资质绝佳的宿主,可是敢于挑战系统的没什么好下场!
他那么轻描淡写说一句中断联系,真当她是傻瓜吗?
她也,的确够傻了。
那么明显的行为习惯,相似的眼神和称呼,熟悉的动作……
从第七世界被莫名其妙主动靠近开始,她就应该怀疑的,她所面对的“目标”,早已不是虚拟的数据或者模型,那是活生生的,他。
“那么你呢,你又是谁。”她声音轻如鸿羽,却重重落在了他心上。
“如果他们都是你,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不能说。”他瞳孔骤缩,眼神看起来有一丝痛苦,“至少,现在不能。”
她静静看了他片刻,倏地嗤笑一声,笑的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阿羡——”
“闭嘴。”她双手抵在他胸膛,避开了他的吻,“你不肯说你是谁也就算了,都是被系统束缚的人,我不问就是了!可你总该告诉我,这最后一个世界究竟要怎么结束?难道还是依赖你的……唔!”
她被吻住,舌钻了进来,有些粗暴和强势。
她挣扎着,被他毫不费力控制住手脚,一点点沦陷下去。
隐约的只听见他说了句:“抱歉,我无法回答你。”
为、为什么?
她扣住他的肩膀,在颠簸中泪盈于眶,这不单单是她的事,也关乎他的性命,还有什么不能说?!
她恨的眼眶发酸,只得咬住他脖颈,咬出了血都不肯放。
心里一腔怒火不知从何起,更不知该怎么散去,就这么任由他把持不放,纠缠不休到天明。
山下,卢老爷脸色阴沉的看着山腰处那一座灰败的尼姑庵,眼神狠厉:“你确定是亲眼所见?!”
被一路拖行过来的马婆子鼻青脸肿跪在他身边,颤抖道:“老奴不敢扯谎!的确是亲眼所见,夫人她、她夜间与一男子赤身相卧,疑似行了那苟且之事……”
“好个贱妇!”他怒发冲冠,抬腿给了她一记窝心脚,犹不解恨,直把人踹到吐了血才停下来,喘着粗气道,“怪道要痛痛快快与我和离,原来是早有了相好乐不思蜀,贱人!淫|妇!看我今日拿了你去沉塘!”
他怒气冲冲就要上山,却被管家急急拦住,凑近耳语一番,倏地阴笑一声:“你说的极是!那就等天黑……”
捉奸总要捉个现行才是!他愤愤想,全然忘了那一纸和离书落了宝印,对方已然不是他的夫人了。
被惦记着要捉奸的“奸夫淫|妇”,此刻正冷脸对峙。
说冷脸也不全对,至少“理亏”的吟光是冷不下心肠的,千哄万哄,不过是想怀里的人消消气罢了。
“你是铁了心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