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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逼问,浩瀚的黑眸蕴着颓丧。他以为,他多少走进了她的心,多么讽刺,原来她心底从未有过他丁点分量。
楚姒清被男人吼得浑身发憷,嘴硬道,“他是我姐夫,我帮他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我要帮你这个叛党谋反?”语一出,惊觉有些过分。
赫连懿眸底掠过一抹暗光,自嘲地勾唇,“是啊,慕容子喧备受百姓爱戴,皇帝宠信,你助他理所当然。”
话毕,他身心皆是疲惫,冷漠地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喂,赫连……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姒清愧疚不已,说来,他曾救过她数次,并不像是坏人,他身上散发的光芒,有种君临天下的气魄,只是没生在皇家,注定做不了九五之尊。
赫连懿脚步顿了顿,低声道,“清儿睡吧,我出去透透气,放心,你的话我没放在心上。”说罢,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楚姒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安心入睡。赫连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根碧色的萧,置于唇边兀自吹奏起来。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高兴的时候会吹下,抑郁的时候也会拿出来,寄情与音色,将心底的喜悦,沉痛讲述给那个已然魂归的女子听。
箫声渐起,清脆如流动的山泉,婉转流畅,丝丝缕缕撩入心尖,透着无尽的孤寂,悲伤,仿若天地之间,唯剩下他一人。
楚姒清捂住微疼的心口,一夜未眠,那曲调如此熟悉,缠绕着,似曾相识,刚忆起一点点节奏,脑子里又很快归于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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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府,秋菊插着腰,继续跟杨广对峙着,两人势如水火,不能相容。
“你请回吧,四爷休息了,不得打扰!”杨广挺拔如松柏的身躯屹立不动,挡住秋菊的去路。
“休息?你还没通报,怎么就知道四爷不肯见我?”秋菊急红了眼眶,对眼前的倔牛毫无办法,“赶紧让开,若是我家小姐出了事,你担当地起吗?”
“你家小姐那般孤傲,三番四次将四爷拒之门外,怎么如今有难,就想起我家主子的好了吗?”杨广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的爷,被一个女人搅得心力交瘁,当真是窝囊至极,爷人在几百里之外的江南,还日日记挂着她,八百里加急,将新鲜的青梅、特色小吃送去将军府,后来,剿灭乱党,爷又连夜赶回帝都,去见了那个女人,回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抱着酒坛子就是一夜。
爷醉醺醺地对他说,“杨广,原来,我做再多也只是徒劳,终究抵不过她心底那人的万分之一。”
杨广从未见过主子如此颓丧、失态的一面,他眼中的主子,心肠冷硬,不善于言表,将任何事都藏在心底。
秋菊被杨广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末了,反驳道,“我家小姐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记挂着四爷,只是嘴上没说而已!”
“不稀罕!四爷对她早就死心了,她的死活如今跟四爷无关。”杨广不屑地挑眉,一副衷心护主的执拗姿态。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又不是你家主子,凭什么一棒子打死人?我不管,我得当面问四爷,他是不是不要我家小姐了!”秋菊急的直跺脚,不管不顾地朝门里冲。
“疯女人,你造反呢?”杨广厉声喝斥,拔剑相向,可他历来不跟女人动手,拔出的剑又很快入鞘,“快滚,四爷没空见你!”
“今晚不见到四爷我是不会回去的,愣头青,有种就杀了我!”秋菊心一横,迈开步子,做出打斗的姿势,楚姒清教她的功夫如今派上用场了。
“小丫头,你骂我?”杨广脸色铁青,颇没面子,还未回神,一个粉拳就砸到他身上,力道还挺大,泛起微疼。
他踉跄两步,“哟,看不出是个练家子!”抱拳,好整以暇地凝着眼前的女子。
秋菊懒得理会,犹如发了狂的小狮子,浑身充满力量,噼里啪啦的施展拳脚对敌,然,都是些花拳绣腿,几招下来,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滑稽极了。
杨广哈哈笑起来,“怎么,还要来吗?丫头,你从哪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真是逗。”
“谁三脚猫了?愣头青,你别嚣张得太早!”秋菊恨恨地瞪着男人,竟敢诋毁小姐教她的功夫,怎么不叫人恼怒。
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脑海里陡然忆起楚姒清教她制服男人的手段,有时候,姿色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但不到危机关头,不能贸然使用。
杨广姿态得意地笑着,惊觉得眼前这涨红了脸的丫头片子,被月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得如痴如醉。
远山黛眉,灵动明澈的杏眼,小巧挺立的葱鼻,不点而朱的樱唇,往下是因为愤怒微微起伏的胸脯,杨广浑身一个激灵,惊觉失态,赶忙挪开视线,天,他怎么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异动?他是个武痴,女人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而且,女人只会伤男人的心。
“丫头,回去吧,闹也没有,四爷今日不见任何人!”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放缓语气。
秋菊狡黠一笑,几步凑上前,馨香的气息缠绕着男人,“杨护卫,就不能通融一下下?拜托了!”
杨广浑身的汗毛“咻”的竖起,张口结舌,“你……离我远些,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秋菊脸上笑开了花,“我偏要……你奈我何?”说罢,她踮起脚尖,在男人刚毅俊朗的侧脸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轰,杨广当场石化,耳根腾地染上绯红,心如捣鼓剧烈跳动,等他回过神时,羞愤地大喊,“死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可空空的院子,哪里还有秋菊的影子。
他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女人给轻薄了,不过,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儿,有愤然,还有丝丝的悸动。
秋菊两条细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冲入锦书院,书房里,静坐着一个人影,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四爷,你在吗?我家小姐有难,能否出手相救?”
那人影动了动,不置一词,捡起朱砂笔忙碌起来,似是并未听见秋菊的话。
“四爷,您真的见死不救吗?您明明是在乎小姐的,她如今失踪了,生死未卜。”秋菊不肯放弃,哀求着。
房内的人重重放下笔杆,烦躁地将公文扫落在地,依旧不说话,仰头倒在太师椅上假寐。
“四爷,求您了!小姐虽有错,但请你顾念旧情,救救她。”秋菊撩起裙摆作势就要跪下。
“回去吧!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本王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一甩衣袖,将屋内的烛火浇灭。
“四爷不救便不救,何必诋毁人!”秋菊气呼呼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哼,你不救,多的是人救!到时候可别后悔。”
房内的人慵懒地窗户边上,三千墨发被夜风轻柔地带起,妖娆缠绵在白璧的脸容上,那人一袭火红的长衫,竟花无邪。
他无比愧疚地叹息,“哎,尘尘,对不起了,谁让你无故玩失踪,偏要我顶你躲在房内闭关,没办法,不能穿帮,我只得诋毁下你的女人了!你们二人误会怕是又深了,不过有句话不是叫做好事多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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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和煦暖人,透过格子木窗倾泻进来,给地面镀上一层灿灿的金色,酣睡的青鸟醒过来,唧唧吱吱地唱着曲子,扑扇着翅膀,惊得树丫簌簌作响,醉人心神的梨花香萦绕鼻尖。
人间四月芳菲尽,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梨花的香味?楚姒清将头偏向窗外,不禁。看痴了,夜里,那一簇簇梨花竟悄然绽放,白如雪,纯如水,星星点点,被清风带起,扑簌簌而下,好似一场动人的梨花雨。
梨花,与她有着至深的情结。孤儿院里曾种了满满一院子梨树,每到春天,老院长会领着孩子们摘下梨花做花环,院长说,谁做的花环最漂亮,谁就有机会找到失散的父母。老院长给了他们坚强活下去的信念,于是天真的孩子们用心地编花环,一个又一个,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他们守着那亘古不变的法子等候。
梨花,亦是阿洛喜欢的花种。梨花洁白纯净,好似没有杂质的人心,远离了那些尘世的喧嚣。
心被牵引,楚姒清裹着棉被翻身下床,她快步走到窗户前,信手折断一簇梨树枝,唇角不自觉勾起浅浅的弧度。
阿洛说,等某一天,我们不再做杀手,获得自由,就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种一院子的梨树,教孩子们编花环,一直到老。
楚姒清按照记忆里的法子,认真编着花环,兀自沉浸在往事里,连着身后男人的到来都没发觉。
编到一半,梨花不够,楚姒清又伸手去摘,然,这回没有顺利得逞,男人的大手猛地钳住她的小手,“谁准许你折它的?”语调蕴着怒气。
楚姒清心中咯噔一跳,悻悻地撇嘴,“小气鬼,我不摘就是,你捏痛我的手了。”
见她蹙眉,赫连懿这才惊觉失态,院子里的梨树,换做任何人碰一下,都是死罪,可对着她,他唯有无可奈何。
“竟不知清儿喜欢毁坏美好的事物!”赫连懿有些哭笑不得地凝着她手里编了一半的花环。
“你管我!”楚姒清脸上挂不住,负气地将花环扔到窗沿上,裹着厚厚的棉被艰难往床边走。
“楚姑娘醒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杏儿笑吟吟地端着盥洗的物什推门而入。
楚姒清拖了鞋,翻上床坐好,没有衣物蔽体,她只得点头,“有劳杏儿姑娘了!”
赫连懿生了一晚上的闷气,熠熠黑眸有些疲倦,倚在楠木椅子上休憩,目光若有若无地打在楚姒清身上。
杏儿边帮楚姒清擦脸边叹,“楚姑娘也别蹙眉,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养伤吧,杏儿会好好服侍你的,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很适合养人呢!”
“养人?”楚姒清不解。
“楚姑娘这般瘦,怎么也得养的面色圆润再回去吧!”杏儿说话的同时,轻睇了眼赫连懿。
“赫连懿,你想将我关多久?”楚姒清推开杏儿,气不打一处来。
赫连懿起身,没有理会楚姒清的发飙,转而对杏儿道,“盯着她,好好吃饭!我有事,出去了!”说罢,拂袖离开。
“赫连懿!你混蛋!凭什么关我!”楚姒清怒斥,他用变相的囚禁,要逼她说出手枪的下落,好个阴险的男人!
虽说没有衣物,不能离开小木屋半步,但一日下来,楚姒清并未觉得自由被限制,反而浑身松懈,那感觉好似在外度假。
书架上有各类书籍,是她喜欢的,杏儿会按时给她做可口的饭菜,陪她闲话家常,还有梨花雨欣赏,青鸟吟唱曲子,这日子悠哉游哉的,她连食欲都跟着大增。
晚上的时候,赫连懿忙完回来,楚姒清睡得迷迷糊糊,男人就冷不防地钻进了她的被褥。
楚姒清猛地惊醒,怒容满面“混蛋,你又想做什么?滚下去!”她使劲推搡着,羞愤交加。
赫连懿大掌放肆地按住她的腰肢,狠狠一掐,低沉道,“清儿,我再问你一遍,那神秘武器,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藏在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楚姒清冷哼,挑衅的话让男人恼恨不已。
“楚姒清,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那样他也得不到!”赫连懿冷声威胁,桀骜地抬起她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