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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叔带着几分倨傲道:“莫小姐,夜冥性子多疑又善变,别说七天,哪怕三天都可能发生变故,老夫同样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莫安生转头看向朱子健,见他无奈摇头,遂冷笑两声。
她高举左手,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拔高音量,“这个镯子,是临川侯府的老夫人,王爷的亲外祖母,亲手替我带上的,代表着对我的认同!
我不知道王爷是如何跟你们介绍他与我的关系的,但我在这里告诉你们: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未来的男人!”
她双眼灼灼地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权决定用何种方法去救他!”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宁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董叔面上一黑,悻悻闭上了嘴。
朱子健在中间打圆场,“莫小姐,董叔,那就先按莫小姐所说的,暂停暗夜交易,看看七天内夜冥与朝廷的反应,再作决定如何?”
莫安生看向董叔,只见他哼哼两声,没点头也没反对,莫安生自动将其当成认同。
她对着罗锋道:“罗大哥,暗夜集市的事,就交给您了!”
“是,莫小姐,罗某马上就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今晚就停止一切交易!”
“谢谢罗大哥!”
——
这边莫安生暂时说服了所有人,另一边的牢房里,正上演着残忍的一幕。
接手案件的大理寺卿,在没有夜冥指示的情况下,不敢对夜九歌和临川侯府众人动刑,却对一同抓进来的,已过世老侯爷的门生,毫不手软。
那些人都是一群手无寸铁之人,沾着盐水的鞭子一下去,整个牢房就响起了悲惨的哀嚎声。
行刑的时候,大理寺卿派人将夜九歌请了过来,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众人接受酷刑。
夜九歌目眦欲裂,“杨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九王爷,国君只给了下官七天时间,如今已过去两天,偏偏这群人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下官不得已才动了刑。”
杨大人不阴不阳道:“这一切都掌握在九王爷您手里,若九王爷肯从实招来,下官可立马让人停止停刑!”
他手一挥,两个侍卫上来,将已经晕过去的一名男子带走,很快,又带了一名少年上来。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瘦弱不堪,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
他看到满场的刑具,开始嚎啕大哭,“爹,娘,儿子害怕!”
杨大人丝毫不为所动,“绑上!”
少年浑身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很快就被绑到了行刑的柱子上。
他吓得腿不住抖,面上惊恐的泪水不断,嘴里仍不断喊着爹娘救命。
那瘦小的身子,突然就让夜九歌想起了莫安生。
眼看鞭子就要抽到少年的身上,夜九歌猛地站起身,“住手!”
“九王爷这是要认罪了吗?”杨大人一抬手,行刑的人立马退到了一边。
夜九歌厉声道:“杨大人,他不过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哪里知道什么逆反谋逆,你怎可对他动刑?”
“他是不知道,可他爹聂大人知道啊!”夜九歌骇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影响杨大人,“聂大人骨头硬,怎么也不肯开口,下官撬不开他的嘴,只能从他宝贝儿子下手了!九王爷要是不是打算招供的话,请坐在一边,别打扰下官办案子!”
他一扬头,行刑的壮硕汉子,迅速走到少年身边。
“啪”的一声脆响后,少年尖叫痛嚎出声,单薄的衣衫立马被血水浸湿。
夜九歌举高双手一用力,缚着他手腕的铁链彭地一声断开,然后以箭一般的速度袭向行刑的壮汉。
壮汉被击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九王爷,您这是要造反吗?”杨大人面色不变,正襟危坐,冷冷问道。
夜九歌直挺挺地站着,挺拔的身躯尽显皇家威仪,饶是一直稳如山的林大人,在面对这样的威仪下,忍不住生出退意。
夜九歌冷笑出声,“杨大人,五日后无论你写出什么样的认罪状,本王一律照认不误!
但是这五日内,绝不允许再动关进来的人一根汗毛!还有,先前受刑受伤的人,请马上找大夫替他们医治!
若五日后,所有关进来的人,无一人丧命,本王一定会签下认罪状,让你交个漂亮差!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杨大人等的就是夜九歌自动认罪,他嘴角露得逞地笑,一锤定音,“好!九王爷爽快!
下官立马按九王爷的要求去办,保证五日后所有人都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若五日后九王爷反悔,就别怪本官出尔反尔了!”
——
第二天早上,东陵集市尚无多大变化,但有不少百姓察觉到,那些商铺里的货物突然少了好多。
平时能轻易买到的常用品,今日不知为何找了好几家,都买不到。
中午的时候,开始有人驾着马车,来到集市上,成车成车地购买米粮盐等用品,看着商铺被搬空,而无法补上货时,一些年长些的百姓瞬间恐慌起来。
十年前五国战乱时,物价飞涨的景象,历历在目,平时一文钱能买到的东西,那个时候二三十文都买不到。
有些果断的百姓,迅速加入了抢购热潮,别的不说,最起码米粮盐油醋等基本生活保障品必须先备上。
到下午的时候,米粮盐等已涨到了二倍以上的价格,到收市前,已经达到了三倍。
第三天早上,所有的蔬菜肉食一下子比以前少了近五成的供应,价格开始疯涨,连带什么针线之类的,也开始涨价。
临川侯府内,江嬷嬷接过冬梅送过来的午膳,揭开一看,怒喝道:“厨房怎么做事的?送上来的菜,为什么比以往少了三成?”
冬梅苦着脸,“江嬷嬷,奴婢去取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也问过厨房了。
厨房说一向给侯府供应新鲜肉菜的商户道,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类肉菜瓜果奇缺,他们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送过来。
若再这样下去,过两天恐怕连三成都没法送来了!”
江嬷嬷吓一跳,“这么严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梅道:“厨房说商家也不清楚,只是嘱咐厨房省着点,每餐能减少就尽量减少,挨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挨过这段时间?多久?”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里面的阮氏听到动静,问道:“阿江,有什么事吗?”
“你先下去吧。”江嬷嬷低声对冬梅道。
“是,江嬷嬷。”
江嬷嬷进来屋子,将膳食摆在桌上,这种特殊时候,她也不隐瞒阮氏,何况也瞒不住。
阮氏见到桌上的菜式,听江嬷嬷说完后,若有所思:“阿江,你说会不会是小九媳妇…”
江嬷嬷道:“老夫人,外面的事情,老奴也不懂,不好答您!但老奴希望是的,让国君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东陵不少官员及大户人家都同临川侯府一样,每日新鲜的肉菜,都是由坊间定时定量提供。
因此当天晚上,所有的大户人家桌上的菜量均少了三到五成不等。
这样一来,家里大房二房、各妾氏姨娘之间,开始闹翻了天,当家老爷们饱受了一整晚的摧残。
第四天早朝的时候,议完正事后,有位大臣小心翼翼地提到了这几日坊间肉菜供应问题。
这一提,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几乎是所有人都跪地请求,要求尽快解决此事。
而在这一日,物价最高已涨到了几十倍以上,整个东陵城人心动荡,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大灾难。
人心恐慌之下,最易滋生犯罪。
百姓们手中银子有限,在一两银子买不到一两盐的情况下,暴动发生了。
先是小规模的闹事,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怒气,后来发展到趁乱打劫,最后演变成了暴动。
东陵府尹派兵震压,快速制止了这场暴动。
一时间,东陵牢房人满为患。
到了晚上的时候,连宫里的嫔妃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夜冥,道皇后苛刻她们的伙食,菜量只有以前的一半。
第五天,经过暴乱后,集市里所有商铺全部关上了门,恐慌不已的百姓,纷纷聚到皇宫外,向夜冥讨要一个说法。
早朝的时候,夜冥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众大臣战战兢兢,没人敢再提一句东陵城如今的情况。
众大臣不敢提,夜冥却比谁都清楚外面如今的情形。
这两日他派出的皇宫秘探,早就告知了他所有的一切。
并且隐晦地告诉他,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之人,与九王爷夜九歌脱不了干系。
其目的,便是要无罪释放九王爷以及一干人等。
夜冥听完后,阴沉着脸足足在御书房坐了大半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夜九歌被关进牢房的第六天,下朝后,夜冥去了天牢。
天牢里的侍卫吓得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停发抖。
这天牢是夜冥的天牢,他将这里控制得滴水不漏。
并且在将夜九歌抓进来的那天晚上,更是对天牢所有侍卫进行了全面的排察。
只要稍微有可能与夜九歌沾边的,全部都暂停了其职责。
因而夜九歌并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不知道没关系,因为夜冥的到来,已经告诉他,他的皇兄,现在遇到了不得不亲自来面对他的事情。
“臣弟参见皇兄。”夜九歌规矩地行足了礼。
夜冥没有像事发之前的那几日那般,亲切地立马唤他起来,叫他不必多礼。
而是用一双阴骘的眼,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夜九歌。
他眼中的夜九歌,仅管跪在地上,仅管垂着头,仅管屈着背,甚至于他的态度与语气同以前一般恭敬,没有丝毫的不满,可是在夜冥看来,跪着的夜九歌,丝毫没有匍匐在他脚边、屈于他之下的那种卑微。
夜冥心里的嫉恨和忌惮更深了,“小九好手段,这么多年来,皇兄竟是丝毫不察,你在暗中培养了这么强大的势力!”
夜九歌跪在地上,没有人抬头,“皇兄过奖,臣弟不过是为求自保!”
夜冥高高俯视着他,“所以小九这么多年来,从未相信过皇兄?”
“臣弟能相信吗?”夜九歌抬起头,眼中的悲痛显而易见。
他盯着夜冥的眼,期望能从中看到后悔、闪躲,甚至于虚伪的温情都好,可那眼底,只有冰凉和决绝。
仿佛此时跪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曾经真心疼爱的小九,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而是一个仇人,一个要抢走他全部的仇人。
所以他要杀之!不惜一切杀之!
夜九歌的心逐渐冷却,眼底的渴盼不再,温情不再。
再次出口,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皇兄亲自驾临天牢来找臣弟,所为何事?”
“皇兄亲自来,是想告诉小九,龙袍和书信的事,已经查清,是有人故意诬陷你!”
夜冥铁青着脸,咬着牙说出下面几个字,“你可以走了。”
夜冥亲自来,已经让夜九歌心知肚明。
他没有丝毫意外地再次垂首叩头,高呼道:“谢皇兄明察!”
夜冥愤怒地拂袖而去。
夜九歌和阿归,以及曲大管事等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王府,与此同时,守在王府外的重兵,瞬间撤了个干净。
莫安生正在屋里休息。
当琴心惊喜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来到墨韵院门口,迎接夜九歌。
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王府,因为夜九歌等人的回归,鲜活了起来。
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厨房也热闹了起来。
莫安生站在院门口,不时有小厮丫鬟来来往往,个个面上带着喜气,像过节似的。
“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高呼,整座王府里都响起“王爷回来了”的声音,像一个人对着山谷大喊一样产生的回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莫安生翘首以盼,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颀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