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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已经身处无边黑暗之中,是那阵阵哭声将他拉回来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而且,你父皇他配做你的父皇吗?”沈馨玉讽刺一笑。
六皇子去世那么大的事情,周昭都不肯好好查一查,这次太子出事……
“母后,儿臣……”太子张了张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很多:“母后,儿臣知道了……”他必须做一个选择,而他到底选了对自己有利的,哪怕那不忠不孝。
或者……其实他这次中毒险些身死,就已经还了周昭一条命了吧?
他是太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按理赈灾这样的事情绝不需要他亲自去,特别是在那里还有了瘟疫的情况下,可是他的父皇就是要让他去。
他去了也没什么,但至少也该给他安排足够的人跟着才对,然而这次他去赈灾,他父皇竟然都不肯让人和他一起去……
因为带的人很少,他为了安全起见,行程一直保密,结果都这样了,还有流民找上门来。
不仅如此,那些流民的身手之类看着也不像是真正的流民——哪有真正的都吃不上饭的流民有体力伏击一个大家都骑马的队伍,还用上了锋利的刀剑和连太医都治不了的毒素的?要不是他的手下拼死救他,他恐怕当时就已经没命了。
然而据他所知,他的父皇从来没有要细查的意思。
想也是,那些人敢做的那么明显,不就是因为明白他的父皇不会去管这些吗?
他的父皇,早就不想让他活了,因为觉得逐渐长成的他威胁到了他父皇的皇位。
周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却最终只能苦笑,其实他早就该想明白的。
“皇儿你留在这里,母后去了。”沈馨玉知道太子想明白了,当下站了起来。她会和太子说这些,只是不希望自己在外面拼搏的时候,子女在后面给自己拖后腿。
而且有些事她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住自己的这个儿子,干脆就不瞒着了,一开始就说清楚,总比以后再突然被发现来得好。
沈馨玉去的时候,周昭正在自己的寝宫里朝着太医们发脾气。
他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但太医什么都查不出来,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赵王的时候,竟然连自己身家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还会这么无力?
周昭异常生气,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然后他就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甚至让人秘密搜查长春宫。
如果真的皇后做的,那皇后一系的人,他一个都不能饶!
在这个时候听到沈馨玉来了,周昭立刻皱起了眉头,过来一会儿,才让人把沈馨玉找来。
出现在周昭面前的沈馨玉看着异常憔悴,之前要是周昭看到沈馨玉这个样子,会觉得有些愧疚,但现在……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珍贵妃说过的那魇镇之术。
一般想要魇镇别人,自己也会受点伤害,皇后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对不住太子,就想要杀了自己?对了,还有六皇子……
六皇子确实死的蹊跷,当初沈馨玉就一副想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周昭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看着沈馨玉的时候也愈发的戒备厌恶:“你来做什么?”
周昭的态度又变了,沈馨玉并不奇怪,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他其实一点本事也没有,却因为投了个好胎成为皇帝,然后某些缺点就随着他地位的变化而被一再放大……
“皇上,臣妾是有事想求。”沈馨玉道。
“什么事?”周昭问道。
“臣妾这几日身体愈发不好,辰儿更是……臣妾觉得自己快要撑不出了,只求皇上能看在臣妾层和您共患难的份上,对辰儿的孩子和臣妾的两个女儿多加照料。”沈馨玉伏在地上哭道。
“朕难道还会亏待了他们不成?”周昭不满地斥道,声音很是响,沈馨玉的不信任让他有些不高兴,也让他忍不住更加怀疑沈馨玉。
“陛下是他们的父亲祖父,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但……臣妾的大女儿所嫁的陆家因为宰相频频登门,弄得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甚至都被拘着不能来宫里给我请安,臣妾的小女儿的独子不过七岁,也能让人设计害死,现在臣妾和辰儿没了命,还不知道他们会有个什么下场!”沈馨玉咬牙道。现在,真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馨玉说的是真话,这点周昭知道,虽然他之前一直忽略这些。
“陛下,臣妾不求其他,只求您能护着他们一点,别让他们没了性命,要是您也不护着他们,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沈馨玉痛哭起来。
周昭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沈馨玉魇镇自己这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现在听到沈馨玉的这番话,倒是又不确定了。正如沈馨玉所说,她的女儿孙子还要靠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魇镇自己?要是自己真的出事……
以沈馨玉对珍贵妃的不信任,她是肯定不会放心让自己的子女落到珍贵妃手上的。
周昭仔细一想,又怀疑上珍贵妃了,毕竟就现在的情况,他真要出事,珍贵妃才会得了便宜。
“陛下,臣妾一直恨珍贵妃,恨她把臣妾逼到绝路,但现在臣妾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臣妾什么都让给她,只求她能留辰儿的孩子一条活路,不要像对小六那样赶尽杀绝。”沈馨玉又道。
“你胡说什么!都说了小六的死跟珍贵妃无关!”周昭又训斥道,却已经不像当初那么严厉了。
“皇上觉得臣妾是胡说,就当臣妾是胡说好了,臣妾这次来找皇上,还想请皇上帮臣妾一个忙,让臣妾去见见去见见珍贵妃,给她道个歉。”沈馨玉道,脸上是绝望混合着苦涩:“哪怕是臣妾的子女孙儿变成庶人,臣妾也认了,只求他们能活着,我愿意向她磕头认罪。”
沈馨玉一句没提魇镇之术,不过她这么说了一番话,却是让周昭再也没法怀疑她了。
珍贵妃没道理要自己死,皇后更没道理要自己死,那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昭一时间想不明白,沈馨玉却又道:“求陛下成全。”
“皇后想去就去吧,不用跟朕说。”周昭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陛下在,我去了恐怕连门都进不了,谁不知道在这宫里,珍贵妃的话比我这个皇后的话有用多了?”沈馨玉苦笑,然后又看向周昭,微微皱眉:“陛下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莫非身体还没好?太医不是陛下您说没事吗?”
太医是说没事,但那是因为那些人什么都查不出来!周昭烦躁地很,当下道:“朕身体不好,皇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陛下就算厌恶臣妾,也不用说这些,臣妾巴不得陛下长命百岁,好歹能护着臣妾的子女。”沈馨玉苦笑道。
周昭对珍贵妃愈发怀疑
“皇上陪臣妾去珍贵妃那里走一趟吧,珍贵妃被陛下要求闭门思过,陛下也该将她放出来了。”沈馨玉道,脸上满是惆怅:“她毕竟是三皇子的母亲。”
周昭同意了。
听到周昭同意,沈馨玉当即心下一喜,要知道她原本都打算要是周昭一直不同意,就告诉周昭珍贵妃这些日子食不下咽之类了。
而她之所以这时候让周昭去珍贵妃那里,一方面是为了栽赃珍贵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珍贵妃已经吩咐了人要让周昭在今日午时“发现”她的长春宫里发现那用做魇镇的人偶了。
午时快要到了,珍贵妃想让她万劫不复,她自然要提早做好准备。
沈馨玉坐上了周昭辇车,这车子也就皇后能和周昭同坐了,而她自从坐上去之后,就一直在看着旁边穆凌拿着的镜子,当然,别人看来她是在发呆。
珍贵妃时常会跟人说些隐秘的事情,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沈馨玉很想带着周昭去看看,让周昭见识一下珍贵妃的真面目,然而这很难。
珍贵妃耳目众多,她和周昭有点动静根本瞒不过珍贵妃,周昭也不可能会愿意和她一起去偷听珍贵妃说什么,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
“我到时候会把这两个娃娃藏在她床下,你见机行事。”穆凌观察了一下珍贵妃闭门思过的房间,当下道。
沈馨玉没说话,只是眼神柔和了一些,而周昭还满身阴郁地坐在旁边。
周昭不可能不阴郁,他得了怪病不说,还发现自己那处不中用了!他的那处要是不能恢复,他以后不就跟太监无异了?要是被别人知道这事……
一直持续的怪病和这些日子对魇镇之术会带来的后果的恐惧,已经快让周昭承受不了了。
周昭正觉得浑身难受,突然在清醒状态下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几个地方针扎一般的疼,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跳了起来。
“陛下,您没事吧?”沈馨玉担心地问道。
周昭盯着沈馨玉看了几眼,发现再也不疼了,才道:“我没事。”他话是这么说的,一双手却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对那个敢魇镇自己的人更加地恨了。
周昭和沈馨玉很快就来到了珍贵妃的住处,而与此同时,珍贵妃也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珍贵妃看到沈馨玉,当下请安问好,同时也已经注意到了周昭神情的变化。
她对周昭是非常了解的,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周昭怕是又被沈馨玉说动了——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特别容易偏听偏信。
周昭微微愣了愣,才道:“平身。”
珍贵妃站直身体看向周昭,沈馨玉看了珍贵妃一眼,却是突然跪倒在地:“贵妃妹妹,我有事相求。”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珍贵妃的眼里闪过狐疑,连忙上去扶沈馨玉,两人正拉扯着,沈馨玉突然道:“床下那是什么东西?”
“床下?”珍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床下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又能有什么东西?莫非是沈馨玉动了什么手脚?
但这不对,沈馨玉要在她的宫殿里动手脚容易,要在她的床底下动手脚却绝无可能,她这些日子一直在闭门思过,唯一进过房间的可就只有几个心腹!
“陛下,床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沈馨玉捂着胸口,满脸恐惧地看着周昭。
周昭一愣,立刻就让身边的老太监上前:“你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是,陛下。”那老太监应了一声,艰难地趴下身体看向床底,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还越抖越厉害越抖越厉害……最终,他带着哭腔喊道:“陛下,魇镇之术,是魇镇之术啊!”说到后来,这老太监看着都快晕过去了,不过他到底还是没真的晕了。
床底下的娃娃被这个老太监抖着手拿了出来,这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头发是用人发做的,咧着嘴看起来极为诡异,其中那个男娃娃全身插满了针,另一个女娃娃却只有胸口插了一根针。
第70章 第六个故事(7)
沈馨玉一开始从未想过要用魇镇之术来对付珍贵妃,毕竟这魇镇之术牵连非常广,一旦被发现被闹大,少不得要牵扯很多人。
她最先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让周昭因为得怪病怀疑上珍贵妃,然后她让人把宰相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事情透露给周昭,自然就能让怀疑自己“中毒”的周昭打压一下珍贵妃一系。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毕竟周昭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在她和太子都废了之后,周昭肯定就会对三皇子和珍贵妃不喜了——见识过自己那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