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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的讥诮却越来越明显。
“你原本想要和我聊什么？”柳莫崇突然转换了话题。
张小爱多少有点挫败的看着柳莫崇突然变得疏离的表情，他是因为自己不相信神灵而生气么？她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真诚了。
“你为什么需要驱魔人？”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这一次问，是因为她是真的觉得，驱魔这件事情上，有没有驱魔人对柳莫崇来说真的并不重要，甚至是一种累赘。相处几天，足够知道之前那个他太懒而她太惨的答案是来自于这位神的敷衍了。
“因为，你刚才撒了谎。”柳莫崇终于还是说了，或许是久违的来自人间烟火的酒意，或许是刚才鬼车故意泄露的天机。
“什么？”张小爱愣住，她从小不喜欢欺瞒，长那么大还真的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撒谎。
“关于你坚持乐观坚强这件事，你撒了谎。”柳莫崇专注的看着张小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嘴角讥诮，眼神疏离。
“啊？”张小爱持续愣住的状态，他在说什么？
“神的法力太过强大，单纯法力驱魔时会不小心殃及池鱼，伤害无辜。而驱魔人的存在，只为了驱魔，用手指头戳命门，最重要的东西是戾气。”柳莫崇看了眼张小爱放在嘴边的鸡脖子，油腻腻的散发着冷掉的油味，一如此刻张小爱的表情。
“力气？”这个词张小爱已经听过好多遍，但每次柳莫崇说话听不懂的时候，张小爱就会选择性无视，这个词张小爱也已经选择性的无视了好几次。
“戾气，暴戾之气。驱魔之人，能够驱魔成功，则必定内心偏爱杀戮，而你，第一次就驱魔成功，这样的人我两千多年来只见过你一个。换句话说，如果给你一次不顾后果的选择，你一定会选择毁天灭地。”柳莫崇说这话的时候和暗张小爱靠的极近，张小爱这一次居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带着一点点啤酒的味道。
“我？毁天灭地？”张小爱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又眨了眨眼睛，她又想笑了，这神会不会又会被她气得劈柴玩。
“凡人是神塑造的，神不会看错。驱魔也是经不得一点差错的事，所以也不会出错。”柳莫崇近距离的看着张小爱的脸，她脸上有活人的勃勃生气，年轻，皮肤细致到毫无毛孔，鬼车的女人相美艳不可方物，却腐朽溃烂少了这样的生气。多年未近女色的柳莫崇又靠的近了一点，张小爱的肤色是象牙白色，衬得嘴唇颜色有点艳红。
“我……”张小爱脑子有点懵，不管是刚才柳莫崇对于戾气的解释还是柳莫崇现在太过靠近的距离，信息量太大，惯于抓重点的张小爱迅速的抓住了眼下最重要的重点——这家伙靠得太近了，难道百科上说的五娼神是真的？！
高高在上的神的嘴唇就在张小爱艳红嘴唇开合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覆盖了上去，张小爱瞪大眼睛看着柳莫崇那漆黑到发光的眼眸快速的靠近自己，嘴巴被冰冷的覆盖住，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啤酒味道。
柳莫崇的嘴唇柔软有力，冰冷却带着侵略性，一如他本人，张小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跟着摩挲了一下，然后浑身一个激灵。
卧槽！
卧槽？！
卧槽？？！！种族不同可以接吻么？！不对这下算是她亵渎了神还是她被神欺负了？！
大脑快速重启的张小爱难得的超常发挥了，她睁开眼睛，感叹了一下柳莫崇浓密的眼睫毛以及刚毅的鼻子，然后用尽全力推开了他，在电光火石间，她还舔了舔嘴唇存储了下刚才嘴唇的触感——毕竟和神接吻这种事情估计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了。
张小爱并不知道自己推得那么用力的，看起来高大健硕的五娼神柳莫崇被直接推出了几米远，撞到了客厅的墙上，回声很响，甚至天花板上的风铃们都跟着晃了晃，叮铃当啷的响了几声。
张小爱下一步看到的是小宝的震惊脸，她在很混沌的状态下想了下刚才她和柳莫崇对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鬼头。
小宝似乎变了一个鬼，不再肉肉萌萌的样子，在半空中对着张小爱俯冲过来，眼睛发红，脸色发青。
“小宝！”还在墙边喘息的柳莫崇虚空做了个抓举的动作，拉住小宝，摇了摇头。
小宝却似乎仍然心有不甘，在空中划拉了几下，鬼哭狼嚎。
“居然真的是你。”柳莫崇站直身体，咽下了口中腥甜的味道，凡人和普通神仙都根本伤不了他，鬼车没有骗他，张小爱居然真的是他的天劫，他两千多年来遇到的戾气最重的凡人。
张小爱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她感觉到了屋子里面瞬间变化的气氛，似乎她就在那一瞬间站到了小宝和柳莫崇的对立面，而她，难道不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一方么？刚才是她被强吻啊！！
☆、鬼上身
张小爱是吃过猪肉看过猪跑的现代人，自然知道莫名其妙被强吻后，气氛会变得很尴尬，但是那种尴尬多多少少也应该冒点粉红泡泡，而不是现在这样完全的死气沉沉，甚至带着敌意。她是很想知道气氛变成这样的原因，但是平日软萌可爱蹦蹦跳跳的小宝就是这敌意的来源——于是就这样，在那个怂恿神喝酒的晚上，被神强吻的张小爱在自己的家里，被人孤立了。
好想把这神和这鬼从家里丢出去……或者就当成自己被小狗偷亲了一下，毕竟物种不同……
张小爱在愤恨自己被唐突又打不过的时候这样安慰自己，虽然现在家里的气氛感觉更像是自己强吻了柳莫崇……
***
不过张小爱很快就没空纠结那位没节操的大神的态度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庆长假第六天，她接到了公司HR的电话，电话那端的HR经理语气古怪的让她来公司一趟。
放假期间公司没有什么人，张小爱刷了卡就径直去了HR的办公室，然后见到了陈健的妻子和他的妈妈，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气氛很凝重，这两人对张小爱的眼神，让张小爱想到了最近看起来很想杀了自己的小宝。
在过来的路上，张小爱想了无数个突然被叫到公司的原因，但是其中绝对没有这个——张小爱被要求索赔，因为发现陈健病发没有及时叫救护车导致了陈健的死亡，所以家属要求索赔。
张小爱坐在凳子上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的问：“什么？”
“因为张小姐当天晚上进入办公室所使用的门禁卡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而陈健在当天晚十一点二十四分的时候，还曾经给他妻子打过电话，通话记录时间四十八秒。根据上述时间判断，我们有理由认为，陈小姐看到陈健的时候，陈健还并没有死亡，如果此刻拨打电话，陈健还有生还可能，所以陈健家属在向公司索赔因公过劳身亡的同时，也会向陈小姐索赔一定金额的损失费。”说话的是那个穿着西装的斯文的男人，他一边说话一边递给张小爱一张通话清单。
张小爱接过通话清单看着那个用红笔画出的通话记录，记录是假的，她当然知道，她和柳莫崇驱魔完成后，心思缜密的张小爱打电话给HR之前特意去门口刷了下门禁卡留下开门的证据，十一点二十三分的时候，陈健别说是已经死亡，那时候他根本连魂魄都消失了，电话自然不可能是陈建打的，张小爱抬头看了看一脸悲愤的陈健妻子。但是她发现无法解释，她就算强调自己见到陈健的时候陈健已经死亡，通话记录铁证如山，而且张小爱发现她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她当时叫了保安，并且打电话给HR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先叫救护车，因为她当时已经确认了陈健的死亡，根本没有想过急救。
张小爱被这狗血的情况惊到了，愣了半晌只能抬头看公司的HR经理，结果经理在眼神对视之前就很技巧的回避了，张小爱张了张嘴，后脑勺像被人打了一棍一般嗡嗡得疼。
西装男在一边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张小爱，很熟练的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纸，节奏把握的非常专业：“具体的赔偿金额还没有算出来，但是这里有大致估算的内容，介于陈健的高薪收入，陈建妻子是全职的家庭主妇，他们的孩子未到学龄年纪，初步估计，张小姐赔偿金额大概在十五到二十万之间。”
“呵呵！”情况太过荒谬了，张小爱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一屋子对她怒目相视的陌生人，她突然想到柳莫崇昨天晚上说的戾气，或许她真的有，因为此刻她就很想自己能拥有柳莫崇天雷的法术，把这一屋子颠倒黑白莫名其妙的人劈到焦黑发亮。
“这小姑娘心真毒啊，见死不救还笑得出来的！”陈健妈妈愤愤然，眼里含着眼泪。
“起码我没有对陈健家暴，没有背着陈健找男人，也没有生个别人的孩子还管陈健叫爸爸。”孤军奋战的张小爱脱口而出，办公室里一片诡异的安静，陈健妈妈眼睛瞪得死大，脸色发青。
陈健死的那天看到她们后的意兴阑珊感还记忆犹新，张小爱起身，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回头，挺了挺胸开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到公司的时候，陈健已经死了。如果你们执意要赔偿，我会去找律师，也请你们的律师在算清楚所有赔偿金额后再联系我，在此之前我不接受你们任何私下要求的见面和协商。”
办公室里仍然很诡异的安静，那个西装男有点不自在的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
张小爱昂着头挺着胸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她有点扬眉吐气，为她自己也为了死了后混沌的魂魄还关心她是不是来加班的陈健。
“小爱！”在办公室里一直没有说话的HR经理追了出来，拉住还在亢奋状态的张小爱，低声解释，“公司因为超额加班可能会有很多赔偿，我们公司规模不大，所以这次损失不小。而公司决定为了避免这次事件的复杂性，我们会安排劝退和这次事件有关的相关人员。”
“什么？”张小爱和刚才听到要自己赔偿一样，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次。劝退事件相关人员，这次事件相关人员似乎只有她一个活人，这是要开除她？！
“我们会根据你的年资，赔偿给你两个月的工资。”HR经理一如既往的亲和力极强，仿佛自己在说的是给张小爱升职加薪，“小爱，陈健的家属胡搅蛮缠了好几天，你离开公司对双方都有好处。”
“什么好处？”张小爱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那天晚上她本来大可以跟柳莫崇一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而陈健的尸体可能会等到大家七天放假结束后才被发现，张小爱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她真的是基于善心，结果是什么？失业加巨额赔偿金？
“公司和你如果是一个整体，要求的赔偿金额会多很多。”HR经理说的很真诚，“你如果离开公司，律师会根据你的经济状况酌情赔偿，这样对大家都好……”
“……”
***
张小爱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她荒谬的都快要吐了，街上车水马龙的堵的水泄不通，国庆长假就要结束，返城的高峰期让张小爱在公交车站等了整整四十分钟，一辆公交车都没有出现。
国庆放假才六天而已，张小爱冷笑，六天而已，她就失业，面临巨额赔偿金，家里窝着一神一鬼阴阳怪气，自己莫名其妙的做了驱魔人，而满大街飘动的青色阴影也告诉她，她被开了天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