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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莫崇，熊冠宇和鬼车，三个不同立场的人，只是因为纪元武才聚在了一起，而现在，纪元武消失了，他们开始陷入沉默。
污衣身上的衣服还沾着雪，现在渐渐的化了看起来湿嗒嗒的，虽然明知道她并不怕冷，但是总是错觉她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换回来吧。”柳莫崇觉得自己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只是看着张小爱的魂魄在别人体内，他就看不得对方受一点苦。
“你真想换？”问话的人是鬼车，她略皱着眉看着污衣，“你若是不想换，这两个家伙我还是打得过的。”
柳莫崇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熊冠宇当年骑着她征战四方的时候，多少次都是靠着她化险为夷的，为了这个仅存的信徒，她突然想再多做点什么。
她对污衣的感情很微妙，知道因为自己堕仙，以她为信仰的信徒全都不得好死后，她的气愤更像是自己的东西被破坏的那种情绪，直到见到污衣。
污衣听话，她说的每一件事她都全力去做，哪怕丢了性命，哪怕被世人唾骂，哪怕成为了神的敌人，她从无怨言，她其实并不知道污衣在这场浩劫里得到了什么，但是她却在还魂的那一刻，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鬼车活得太久，屏弃了很多在她看来无用的感情羁绊，但是去被污衣的那一句谢谢拨动了心弦。
所以，她在同意污衣和张小爱换魂的那一刻，存着私心，如果她这位信徒舍不得旧魂魄，那她就为她拼一次。毕竟她这个活成老乌龟年纪的上古神兽，细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信徒做过什么。
“我想换。”污衣在柳莫崇黑下脸之前开口，她话很少，仍然清清冷冷的，在说完自己的意见后便不再开口。
熊冠宇挠了挠头，觉得他塑造出来的子民为什么看起来都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性格怎么就没一个像他的。
换魂这种事他这创世神当然能做，他还要等着张小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出世，虽然已经答应她，如果她能把那条漏网之鱼抓出来，他就不再打那个孩子的主意，但是孩子还在世，就代表他还能多一些希望。
但是他却又有些不爽。
张小爱要和污衣换魂，必须脱下紫色琉璃，而第三条时间线里，熊冠宇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他一出现，就是那个囚禁了张小爱肖想她孩子的上古神。
张小爱摘下紫色琉璃时，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居然有点慌。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张小爱是他作为熊冠宇活在世上二十几年唯一一个存有记忆的凡人，所以他鬼使神差的，在换魂前又问了一句：“真要换？”
“……”柳莫崇快要出离愤怒了，活到这个年纪的上古神居然还会出尔反尔……
“那个魂魄，很好。”污衣指了指柳莫崇怀里抱着的昏迷的女人。
张小爱这个魂魄，千疮百孔，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又有了太多张小爱的印记，这些印记，让她对付拥有读心术的纪元武的时候，能够完完全全的化身成张小爱。
而她自己，一点都不想和这个魂魄有任何交集了。
她喜欢鬼车为她找的魂魄，浑浑噩噩没有印记，会因为无聊的新出的口红色号兴奋一个星期，也会因为路上的帅哥多看自己一眼小鹿乱撞。
她从来没有活的那么轻松过，她这张从来不笑的脸，居然因为这个魂魄笑出了笑纹。
鬼车最终帮着她实现了她的梦想，她被彻底改命，她这个千疮百孔的活死人里面，住了一个纯粹快乐的魂魄，她的梦里再也没有人皮灯笼烧起来后那微微带酸的作呕味道，也没有自小疼爱她的师父红着眼掐死自己的绝望，她现在甚至快乐的很少会记得自己的梦。
这样的余生，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奢侈的幸福了。
更何况，她终于弄清楚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仇得报。
污衣这个名字，终于彻底属于过去，她现在，是玖董的小秘书，这辈子最大的疑惑就是玖董的办公室里的暗门到底在哪，唯一的烦恼就是下一顿要吃哪家的外卖，远离神神叨叨，她曾经一世驱魔普渡众人不也只是想要一个这样平淡的结局么。
换魂，很好。
这样千疮百孔甚至爱上了神的魂魄，她已经完全不屑拥有了。
***
张小爱是被痛醒的。
铺天盖地的痛，让她以为自己计划失败此刻正在遭受刑罚。
然后模模糊糊的就看到了自家男人……在撞墙。
是真的在撞墙，哐哐哐的，她呻｜吟一声就看到她家男人金光一闪往墙上一摔。
“你……在干吗？”熬过又一波排山倒海的疼痛后，张小爱终于问了出来。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女性的天性告诉她，她换完魂回来就得生孩子了，一切安好，计划顺利，而她此刻，似乎在人界的医院，人界的产房。
所以她眼前这个男人在那么多人界的医生眼前，金光闪烁撞来撞去，是想把医生吓晕然后他自己来接生么？
更别提她问出来以后，那位就要把自己撞到墙里面去的男人突然就飞扑过来了。
她看到了为她接生的那名医生眼睛已经开始放空，她很同情，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突然发现万有引力变成了一纸空谈之后确实会有一种信仰缺失的茫然感。
“你醒了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叠声的问，顺便还把尽职恪守岗位的护士推到了一边。
张小爱眉心抽搐。
问一个临盆的孕妇哪里不舒服这种话，真的是她家英明神武的五通神问出来的么。
“你……出去！”在下一波阵痛来临之前，张小爱只来得及恶狠狠的下命令，“再捣乱出什么事的话我就戳你命门！”
柳莫崇在原地搓搓手，终于确定这样气势磅礴的话确实不像是那位秘书魂魄能说出来的，又看了一眼产房，里面都是被他刚才失态雷的风中凌乱的医护人员，终于彻底明白生孩子这种事他除了撞墙还真没别的事情可做。
又搓了搓手，想揉揉张小爱的头。
却被她通红着脸满头大汗的一声巨吼吓得缩了回去。
灰溜溜的飞出产房，一抬头就看到脸色复杂带着期盼的熊冠宇。
一拳头锤下去还觉得气未平，干脆就卷起袖子开始殴打。
为了殴打尽兴干脆设了个旁人都看不到的结界。
当然这两位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看起来幼稚的跟幼儿园的孩子差不多。
而产房里的张小爱，终于看到所有的医护人员心有余悸的开始各就各位，那位医生戴着口罩斟酌了一下，开口：“你老公，会特异功能？”
“……研发的新产品。”张小爱觉得自己在这种混乱下还能想出理由实在是太聪明了。
“哦。”拒绝相信万有引力只是一纸空谈的医生选择相信张小爱这个听起来更为扯谈的理由，还顺带安慰张小爱，“发明出来的话应该能赚钱。”
张小爱干笑。
“孩子，快出来了么？”又是一波剧痛，张小爱咬着嘴唇熬过去，心想幸好她只要生一次。
“快了快了快了。”医生语气又开始古怪，“奇怪了，刚才你老公在的时候，这孩子一动不动的，我们差点以为是死胎。”
“现在你老公一出去，马上就看到头了。”医生抬头看了张小爱一眼，跟着干笑一声，“大概是怕爸爸……”
张小爱继续干笑。
医生你好幽默……
她其实没料到生孩子会这么的……接地气。
她以为这个出生就带着救世命运的孩子会踩着七彩祥云从她肚子里面冉冉升起，再不济生个孩子的时候也应该飘点仙气啥的。
但是结果她就跟普通人生孩子一样，痛得要死要活，用力的声嘶力竭之后，才能听到哇的一声。
响亮的，短促的一声。
然后被护士清理干净放在她的怀里。
皱皱巴巴的孩子，皱皱巴巴红通通看起来还脏兮兮的孩子。
救世……之星？
张小爱眨了眨眼。
孩子也跟着她眨了眨眼，然后哇哇大哭……
***
“怎么是个女儿？”这是熊冠宇的声音，郁闷之极的样子，“女孩子我还怎么用来破门。”
“你闭嘴！”柳莫崇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在张小爱欣慰他真是有做爸爸的样子的时候，补了一句，“怎么那么丑？”
“……”算了她好累好想继续睡。
孩子似乎被护士抱走，再过了一会熊冠宇也告辞。
张小爱迷迷糊糊的感觉柳莫崇摸上她的床，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塞好。
竹子香味溢满她的鼻尖。
张小爱扬起嘴角，回抱住柳莫崇的腰。
他的胸肌手感极好，脸贴上去温凉温凉的带着弹性。
“早知道不生了，小孩好丑。”柳莫崇大约是知道她醒了，委委屈屈的轻声抱怨。
“……”张小爱闭着眼睛对着那温凉温凉的胸肌咬下去，啊呜一口，刚才生孩子的怨气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污衣的结局算是很好的结局了说~
今天存稿君突然就罢工了，手工发！
☆、受罚
作为救世之星的妈妈会有什么样的心得？
张小爱大概只有四个字：累死累活。
娃完全就是婴儿的样子，睡醒了要吃的，吃饱了继续睡，才两个星期，胳膊腿都胖的跟米其林轮胎一样。
其他的，也没有任何异常，包括张小爱担心的，这娃会不会一睁开眼睛就眼露金光，结果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正常到完全彻底的普通婴儿。
柳莫崇给娃起了两个名字：盈矜和矜巾，介于第一个词的同音词太过惊悚，第二个词又莫名其妙的让张小爱看到了金光万丈，所以张小爱剥夺了柳莫崇起名字的权力，暂时只能管这个胖胳膊胖腿的姑娘叫包子——肉团团的统称。
包子很闹腾，睡三个小时就折腾半个小时，闹腾到张小爱完全没有闲暇时间和柳莫崇庆祝这次设计漏网之鱼的大成功，出了院后，甚至连同床的时间都没有，大部分时间，张小爱都待在天界那个竹子小屋特别开辟出来的婴儿房里，以备小包子每三小时一次的嚎啕大哭。
一个月后，当小包子再一次用自己肥肥胖胖的爪子把柳莫崇从自己娘亲身边推开之后，柳大神终于怒了。
他虚空划出一个金色泡泡，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娃丢了进去。
然后张小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以为的普通的小包子，快速的做了和她爹一模一样的结印，金色泡泡吧唧一声应声而破，小包子咿咿呀呀的从半空中转了个弯，扑到自己娘亲身上嚎啕大哭，哭的时候还冲着亲爹吐了个鼻涕泡泡。
柳莫崇：“……”
两个月后，柳莫崇补完了六界所有的漏洞，人界的雪停了，地府的生死簿开始重新编写，一切进入了正常的循环轨道的时候，他发现在自家的小包子仍然抱着他女人，只要他一靠近，这娃就用自己日渐壮硕的拳头锤他胸口。
张小爱在柳莫崇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威胁下，心很虚，干笑：“那个，包子在肚子里的时候还很护着你，现在大概……认生？”
她其实一直怀疑小包子是出生的时候听到亲爹说她丑，之后就有了这样拒不合作的态度。
不过这话对于改善他们的父女关系似乎毫无用途，张小爱选择了沉默。
于是柳莫崇额头上的青筋挑了又跳，终于一声不吭的叫来了熊冠宇和鬼车。
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