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已经收拾好一切的荆翘沉默的站在一旁,脸庞上夸张的威势已经收敛了起来:“回老宅?”
长离点头,也懒得去和她计较她刚刚做的小动作。
今晚老宅一路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长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死了。
他这关又败了。
荆翘只当他是为了之前的事而心情黯然,越发的小心翼翼。
曲家的老宅前已经有人等候,这一次不再是上一次那位精明能干的助理,而是曲家老宅的老管家。
他老人家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但身板还在硬朗,看见曲长离的时候,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少爷,你小心。”
老管家比曲老头还要长一辈,是看着他们这两代人长起来的,对于曲家所发生的恩恩怨怨自然十分的了解。
从立场上来说,他应该听从身为曲家家主的曲老头的话,可从情感上来说,他却更为同情这一位如同傀儡一般的小少爷。
他老了,也不想讲究那么多了,所以在老宅的大门口,老管家劝道:“您既然已经有了想要走的路,那就不要顾及的走下去,曲先生早就控制不了您,您无需为了他的执念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其实,您今天可以不来。”他的意思是,来了也可以转身离开,长离不必去见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父亲。
长离语气温和的对着老管家说道:“不要紧,只是见一面而已,他奈何不了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带这些嘲讽的笑:“不来这一趟,我怎么好让他死心?”
其实来不来他都有办法让曲老头死心,他来,只是想再气气的老头子而已。
老管家无奈,领着他进去了。
曲老头早就得到了消息,如同以往那样,站在主屋的那一大片玫瑰花丛前,极其严谨的浇着水。
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这一大片玫瑰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一片玫瑰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至今只栽种过红玫瑰的土地下,还埋有许多玫瑰花瓣沤成的肥。
不只是因为他夫人死时的场景犹如玫瑰花绽放,还因为他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红玫瑰。
长离到了之后,老头子依然没收起那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他语气随意的说道:“来了。”就好像全然无事发生一样。
可长离能够窥见他内心的不平静,因为老头以前从来不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他说话。
说是说老头,其实曲平颂一点也不老,五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儒雅从容,看上去就和四十多岁一样,若他不表露出疯狂的一面,只怕能当个被人追捧的大叔。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眯起眼睛,用一种陌生的口吻说道:“你长大了。”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违逆他的话。
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不带一丝的感慨,长离认可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长了二十多年还不长大,那我不成了个智障?哪像曲总你,多活了二十多年,依然和个傻子一样。”语气里不包含丝毫的嘲讽,可嘲讽之意却从每一个音节里透出来。
曲老头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那一种尖锐的,偏激的感觉充斥在他身周:“你说什么?”
长离:“才短短半年没见,您老的听力就又下降了,那还真是可喜可贺。”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很愉悦。
曲老头看着这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完全没看出与妻子相似的色彩。
他有些愤怒,精心培养了三十多年,他依然和自己的母亲没什么相似之处,哪怕是那张遗传自他母亲的脸,神情也格外的陌生。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曲平颂一直知道,可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追寻那一抹相同的色彩。
那是,对演艺的热爱,与对不同的生命色彩的疯狂追求。
不一样的。
他的妻子,就如同一个百变的小魔女一样,时而如同一只正只展翅的白鸽,安宁而自在,时而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聪慧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时而像一缕轻柔的风,缓缓的回荡在你的身边。
他被那个性格恶劣如小恶魔一般的女子吸引,与她相爱,成婚,并诞下了一个孩子,最终却还是没能留下她。
那个人,她最爱的,还是成为其他的人,成为一个与她自己截然不同的人。那种肆意畅快而又神秘的感觉,让她深深的着迷,并甘愿付出生命。
他直直的瞪着这个不再仰望他的儿子,手中的花洒喷的一声掉下来,语气已然变得危险莫测:“你太放肆了。”
长离:“不然呢?像你一样被关起来,当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被感情奴役的傻子。
曲平颂深吸了一口气:“你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一直说,等你长大了,就和她一样踏入演艺圈,继承她的衣钵,你应该和你妈妈一样,喜欢演戏的。”
长离:“哦。”
他轻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她又不爱我。”
“就算她爱我,我也不听她的。”
第715章 沉音
曲平颂:“你应该去当一个演员。”他似乎是被长离的话气到了,话音有些抖,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长离:“世上就从来没有什么‘应该’要做的事,只有不得不做和愿意去做,你觉得我是不得不当演员,还是愿意去当演员?”
曲平颂,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长离:“我只听人话。”这句话似乎把他自己一起骂了进去,但长离一直觉得,曲平颂这三十来年一直是人身鬼心。
曲平颂:“你!”他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声音非常的沉,像是要呕出血来一样。
他想要上前,攥住长离的肩膀,可长离微微的一让,就让开了他手。
他道:“想来硬的?”拿木仓逼着他演戏?
他嗤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小时候他说自己不喜欢演戏,这二十多年来无论他出演了多少个受人赞誉的角色,无论他获得多少的奖项,无论他被多少人崇拜,他也从来没喜欢上过演戏这一职业。
小时候他说不会对母亲有任何期待与在意,那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为母亲流过一滴泪。
小时候他说过不会任曲平颂摆布,那这二十多年,他没有一刻不在为逃离做准备。
他信自己的话,远甚于去听旁人的话。
曲平颂:“路都已经走了一半……”他一手捂着心脏,似乎十分的难受。
可长离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完全没有上前去帮他的意思,他道:“那不是我想走的路,只要我不愿意,走的有多高,我都会掉头,哪怕我已经站在了峰顶,我也会直接从顶峰跳下去。”
所以,长离骤然的决定放弃演艺之路,其实是在留住自己。
若他真的按照曲平颂的希望站上演绎的顶峰,那站上去的那一日,就是他的忌日。
无论怎么挣扎,放在面前的路却只有一条,明明看见了广阔的天地,却只能困于狭小的井中,明明能够救赎自己,退路却被自己唯一的亲人斩断。
渴望生存与自我厌弃来回挣扎,厌恶演绎他人的人生,在这条道上达到了顶峰,曲长离,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
因为他被强逼着低下了骄傲的头,被亲情捆绑着沉入了腥臭的泥潭,被不愿反抗的自己斩断了最后的希望,他活不成的。
哪怕是有蔚蓝的救赎,他也活不成。
他已经,彻底的厌弃了自己。
曲平颂往后退了两步:“我是为你好。”他低着头,仅能够看到不停抖动的腮帮子,但语气已经足够狰狞。
这个素来儒雅锐利的男人,此时终于展露出疯狂而又可悲的一幕:“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他喃喃着。
长离:“我只听我自己的,不管是你,还是她,你们只配做我的引路人,却不会成为捆绑着我的那一根风筝线,她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我不会允许自己活成自己厌恶的样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不远处那一大块玫瑰花田说道:“你早就该醒了。”
既清楚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整日里疯疯癫癫,用另一种方式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暴戾,不过是,逃避而已。
曲平颂粗声的喘着气,缓缓的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珠子狠狠的凸出,就如同发狂的公牛的眼睛:“我会让你听话的,我会让你听话的。”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和你妈妈要你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马上答应,只有自己乐意做到,才会去做。”
“你妈妈叫你和她学演戏,你不乐意,我叫你听你妈妈的,你也不乐意,小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
“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不断的重复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好像真的得了失心疯。
长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眼神凉薄如月光:“你也配教育我?你这样的人,也配有孩子?”
既然你们爱自己爱到不受控制,又为什么还要生下一个注定要倾注爱的孩子?仅仅只是为了延续血脉?真自私啊。
天色渐暗,起伏的玫瑰花田显得有些杂乱,却无损它的美丽。
长离:“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继续那条路,也不会再见你,你慢慢等死吧。”
曲平颂捂着心脏踉踉跄跄的跟上来,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拉不到,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回来,回来,回来……”声音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沙哑,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心血。
长离没有回头,他轻声的话语消散在凉薄的夕阳中:“早就该这样了……”早就该斩断这让人厌烦的一切。
既然他这么在意这一段可贵的爱情,那他就抱着这一段爱情去死吧。
从来反正也没人拦着他,他只是一直抱着那可悲的回忆,一边折磨自己,一片折磨旁人而已。
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传来几声杂乱的鸟鸣,啾啾,啾啾,非但不动听,反而还扰人得很。
夕阳染上了一层层的朱砂,变得如血一般鲜活,纷乱的云来来去去,堆积成丑陋的模样。
在长离的身前,是一条蜿蜒的小道,在他的身后,是殷红如血的玫瑰花田。
花田之前,半蹲着一个佝偻的,十分苍老的男人,他正紧紧的捂着心脏,好似十分的痛苦。
他低眉,浅笑。
走过人生路,捧起那一朵艳丽的玫瑰。
曲平颂将它的刺深深的捧入心中,让它吸食着自己鲜血成长,最后在开得最盛的那一刻枯萎。
可他不会,再美的玫瑰花,你只会出现在他的眼底,不会出现在他的心头。
时光兜兜转转,他依然只愿尊重自己,依然只愿为自己而活。
风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声低沉的声音,那是生长在风里的低唱,迎着风,长离微微的抬起头,望着远方夕阳的方向,轻轻的哼唱。
风在听,听你离开的声音。
水在听,听你告别的声音。
云在听,听你漂泊的声音。
梦在听,听你转身的声音。
你在听,听你放下的声音。
听啊听,风无语。
听啊听,水无声。
听啊听,云无心。
听啊听,梦无言。
听,沉在你心底的声音。
听,沉在我归路的声音。
听,我在听。
第716章 沉音
从那处空寂的庄园离开,长离便看到了焦急的等在门外的荆翘,她看到完好无损的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