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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怀启见周围的下人们如飞鸟般四散而去,偏偏只有他一人,不知道做些什么,呆愣在地。
“喂,你,说你呢,怎么不去干活!别以为你年纪小就不用做事了!”
李管家也不知这屁大的小孩是谁带进府的,上前一步借着灯光,打量了下窦怀启。
“我……”窦怀启想到姜裳,可又想这管事的既然不知道,想来这姜大小姐是没有给手下的人交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管家见他支支吾吾的,抬头一看时辰,老爷已经快要起了,他可没这功夫跟个小孩浪费时间。“行了,既然不知道,就跟着那边的下人去灶房里帮忙。”
窦怀启应了声,朝着右手边的方向跑去。
这一日早上,算是营营逐逐,不可开交。窦怀启连口热饭都没能吃上,只顾着在灶房里打着下手。
又偏因为他从未做过这种下人的活计,摔碎了几个瓷碗,被切菜的大娘一脸不耐烦的赶了出去。
窦怀启叹了声气,走到灶房外角落的一块石板上,石板上有些残雪,他双手一扫,便就地盘腿而坐。四周树丛比他坐起来的身子还要高,他见这屋子里似乎始终没有停歇,只得在外安静候着,也因此,他错过了早食,又错过了午膳。
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时,窦怀启心里一阵心酸,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而他除了努力适应以外,别无办法,因为他只有自己。
而那位姜家大小姐……
窦怀启觉得自己昨日肯定是被她逗弄了,可又想到自己换的那床新布衾,指不定也是大小姐吩咐的,一时有些糊涂了。
他哪里知道,这姜裳今日正准备和娘亲商议书童的事,倒不是故意冷着他。
……
晚些时候,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窦怀启刚从角落里出来,就见司凉带着个裁缝在这灶房周围张望。
“喂!就是你小孩!快过来!”
司凉这一唤,就有下人往这边看着。
窦怀启不知发生了什么,往前走了几步。
“赵末,这就是主子吩咐要做衣裳的小孩,你先替他量量尺寸,至于成衣的布料与花色,你大可,以其他官家书童的服饰为基础。”司凉对着一旁的裁缝这般吩咐道,说完转头一看,见窦怀启身上满是泥屑,不免皱了皱眉。
“一会量好尺寸,将自己身上的污泥拍一拍,再到南云院里来。”
“南云院是?”
“哎呦,主子待你如此好,你竟不知南云院是哪里?”
窦怀启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许就是那个姜家大小姐的院子吧。
度量尺寸的时候,窦怀启觉得有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注视,只是这视线太过凶狠,他背脊一冷,四处看去时,却又不见谁在看他。
难道是他的感觉出了错?
他歪着头思索了下,昨日还是不应该听姜大小姐的话,将那竹节给扔了。要不自己再去找一节来磨尖前端?
等赵裁缝量好尺寸离开后,窦怀启记起司凉的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泥巴,朝南云院走去。
期间不知道往哪里走,便与他人询问,倒也算走得顺利。
而姜裳……
用完了午膳,正躺在庭院的贵妃榻上消食,身上盖着厚重的小锦被,右手边的案几上放着些桂花糖蒸栗糕,还配了壶清茶。
可姜裳现在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哪里有闲心品尝。
今日早先时候,她已经和娘亲商议了书童之事,娘亲自然不会有异议,又陪着她玩闹了一上午,才回了若庭院。
她估计姜父对她提议之事,也不会拒绝,索性唤了司凉找了平日里替家里做衣的赵裁缝。
只是不知自己会不会着急了些,姜裳眯着眼看着天空,浑浑的。
“姜……大小姐。”窦怀启从院前的拱门处转过来时,便看见姜裳盖着小寸的锦被,躺在贵妃榻里,像只小狐狸,尤其是她眯着眼的时候就更像了。
“啊,你来了啊。”姜裳偏头看去,见窦怀启穿的上衣单薄,裤子像是穿了两条。裤腿处还有些泥巴,她有些好奇,“你今天做什么了?”
“嗯……洗碗。”
“洗碗怎么会有泥沾到裤子上。”她伸出根手指指了指窦怀启的裤腿。
窦怀启低头看了下,果然有泥。
“我把碗打碎了,就去外面坐着了。”
“这么冷的天?你坐着不冷吗?”姜裳怀疑的看了眼窦怀启。“你转过去我看看。”
依言,窦怀启转过身,刚转过去就听身后某人噗嗤的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窦怀启你是笨蛋吗?屁股上的裤子都被雪打湿了,这么冷的天,你没有感觉吗?”
身后人的哈哈大笑让窦怀启红了脸,他慌忙转过身,支支吾吾的道。“我……我穿得有点厚,没有什么感觉。”
他穿着套普通的下人服饰,脑后扎着个发髻,有些松,往下垮着。发髻扎得不是很好,应是他自己扎的。
红着脸低着眉,脸上却又严肃得不行,姜裳一下就想起临死时那人的模样,也是这般严肃,可那时眼里还藏着些温柔。
她叹了声气,招手将人唤到面前来。
窦怀启不解,但还是顺从的走到姜裳的面前停住了。
就见本是躺着的姜裳突然坐起身来,而后站了起来,那小巧的锦被就被她推到一边。
随后,人已走到窦怀启身旁。
姜裳伸手将窦怀启拉到贵妃榻的中间坐了下来,又将锦被取过来堆到他的大腿上。
“你等等,饿了就吃些糕点。”说完,便用她的小短腿往屋子里跑去。
“噫,大小姐怎么进来了。”说话的是正在洒扫地面的司音,司凉听声也抬头看了眼,还没说话,就见姜裳跑到梳妆台,抓了把木梳子,然后又往外面跑。
“啊,没,我梳梳头发。”姜裳嗯嗯应了声,就没影了。
司凉有些不解,自家小姐的发髻明明梳得极为整洁,哪里还需要再梳。
又说那姜裳哪里是要替自己梳。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窦怀启的身旁,将那把木梳拿出来晃了晃。“来!我教你梳发!”
窦怀启想要拒绝,可人已经把他头发散开,替他梳理起来。
“嗯……这点这样,左边要平……”
姜裳心里一喜,还好上辈子与三皇子定了婚约之后,娘亲有教过自己,虽说不曾替人梳过,但……应是……还是……可以的。
嗯……
姜裳的小手梳了快一柱香的时间,窦怀启的头发才勉强算是个发髻。哼!比他自己扎得好多了!至少……嗯……它很紧!
姜裳确定扎的很紧,因为窦怀启甚至有委婉的表示可以松点,她自然也满足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见着那个如小山包一样大小的发髻,姜裳非常满意,嗯……扎的虽然不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窦怀启的话,出现的时间有些微妙。
姜裳心里一沉,看来这人始终是不信任自己的,眼珠一转,决定半假掺真的说道。
“因为我曾有一朋友,他与你年纪相仿,长相相似,每当我看见你,便似瞧见了他,所以我对你好,他可得算上功劳。”姜裳语气有些惆怅。
“所以你便在闹市里将我救了回来,又待我这般好?”
窦怀启接话接得很快。
“嗯。”姜裳只得应了句,只盼这人不再提这事了。
一时间窦怀启没有多言,只是谨慎心重,仍没有完全信任她,久久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学习,星期六七这两天不更新,我要出去吃好吃哒~(捉虫)
第8章 第八章
一时间空气胶着,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季冬,姜裳却觉得背心湿了一片,她嘴巴张了又合,面前的窦怀启竟突然转了过来,抿着唇看着她。
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却像蛇眼一般,将姜裳牢牢锁定在他的眼中。
姜裳只觉这孩子聪明得不像话,亦或是自己对他太过放松?太过信任?
大脑在飞速转动,她猛地将木梳往他身上一掷,而后坐倒在雪地里,大声哭嚎着。
“那你以为我待你好是何缘由?你一个小小奴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姜裳的反问,虽说话不好听,可窦怀启也很清楚自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心里那堵名叫谨慎的高墙似乎低了一指。
唉,自己和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计较什么。窦怀启眼眉微微柔和,蹲下身看着正在哭泣的姜裳。怎么办呢……他还没有哄人的经验。
他有些犯难的挠了挠头。
怎么还不说话!姜裳也有些急了,这好不容易震出来的眼泪,他再不相信,她可就得另想办法了。
“你……我……我知道了,我信你,你别哭了。”
窦怀启的话让她心里一松,本是假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久了反而真的有些喘不过气。
“你……嗝……你知道了!还不拉我起来……嗝……”
姜裳的话里还带着哭腔和打嗝的声音。
窦怀启冷面的脸上,嘴角一动,笑出声来。
“你!你还敢笑我!嗝。”姜裳又急又恼,伸出小手在窦怀启的胸口拍了两下。
“嗯,不笑。”
哼!你真的有不笑吗?
姜裳由着窦怀启拉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有雪的地面上扯了起来。这么演一场已是背脊凉透,果然她还不够心思缜密,上辈子开窍太晚,竟连个十岁的小孩子都骗不过。
姜裳又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记了一笔。
她起身坐到贵妃榻上,右手一转,也将窦怀启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指了指案几上的糕点,等窦怀启将那盘子搁到她的大腿上时,她才边吃边说道。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一穷二白,无权无势,不过是个落难的小孩子,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
姜裳左手拿着自己的糕点往嘴里送,右手又取了一块糕点往窦怀启的嘴里送,咀嚼间又道。
“你以后就跟着我,做我的书童,但是既然是我姜家的人,也得守点规矩,你看你不懂礼数,不论是回话亦或是与我交谈,都没把自己当作个下人。成天的你我之称,若是被管事的知道,你可少不了挨鞭子。”
姜裳也不知自己竟有一天会说别人不懂礼数。若搁在上辈子,那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还有,我已经听司凉说了,听说你午时没有去下人的屋子里用膳,饭还是得吃的。虽然我知道你娘不在人世,自会伤感,但你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多少也是得吃些东西的。”
“其他的,我已经告诉司凉了,她会带着你,教导你规矩。等晚些时候爹爹回来了,你做书童的事多半也就成了,到时候再让司凉带你住进院子里。”
窦怀启想要接话,却被姜裳一个一个糕点塞得嘴里满满的。
“你慢慢吃,别噎着了。”姜裳起身走到案几旁,倒了杯清茶递给窦怀启。
“但不论你以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亦或是书香世家,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你现在是我姜府的人,是我姜裳的人,那么我一定会护着你。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人和事,我是做不到的,所以你自己要低调,不要恃宠而骄。”
说到这话,又想起以前的自己。姜裳摇了摇头“狂妄自大的人,总是被人耍得团团转,那滋味可比盘里的糕点味道差多了。”
窦怀启喝了口清茶,嘴里已无残渣,肚子里起了饱腹感。“大小姐……我,嗯……奴才觉得你不像个八岁的孩子,懂得很多又聪明。”
姜裳身形顿了顿,复得歪头笑道。“是吧!我学娘亲说话很久了,终于有人夸我聪明了,耶!裳儿长大了!”
窦怀启见姜裳围着贵妃榻蹦蹦跳跳的踢着地面上的白雪,又抿了口茶,晃了晃头。
这分明是个小孩嘛。
……
晚些时候,姜父回来了,姜裳被司音牵着带去前院的大厅里用膳。司凉则被留下来教导窦怀启规矩。
前往前院的石板路并不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