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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孤来探望朋友的,大人前头带路吧。”
“是!呃,不知这位姑娘是……”看着打扮,不是宫里的人啊。
方清瑕微微一福,将父亲的官职报了。大理寺卿了然了,魏相没过门的儿媳妇。既然皇帝都首肯了,他自然不会拦着。只希望这些天不要一拨一拨的贵人前来探望就是了。不然,他就每天迎接这些贵人就够了。
八皇子看穿他的担忧笑道:“大人放心吧,十四叔想来父皇都没有同意。还是孤仗着年纪小,软磨硬泡才磨得他点头的。其他人也不会轻易得到首肯的。”
大理寺卿松一口气,那就好。不然醇亲王、芙叶郡主等人隔三差五的来,他可就要挠头了。
小豆沙和沈寄的牢房在第一间,她看到两人便高兴的扑到铁栏处,“八皇子,方姐姐,你们来了!”
八皇子上下打量了小豆沙一番,又看看这间干净、整洁的牢房,“小豆沙,你精神不错嘛。”
“其他都还好,就是只能窝在这斗室里,闷得慌。”沈寄持家,本来就不让儿女过奢华的日子。所以四菜一汤菜色普通什么的,小豆沙很适应。
沈寄正在打盹,闻言睁开眼,“哦,八皇子,清瑕,你们来了啊。”
方清瑕朝沈寄一福,“是,托八皇子的福,我也能跟着进来。看到伯母你们果真安好,我也安心许多。”
八皇子让人把食屉拎过来,“魏夫人,小豆沙,我给你们带了些点心。”
铁栏的缝隙小,狱卒开了门让小豆沙好拿。她趁机就走出来了。还打开食屉端了一盘给中间的小包子和小馒头,又端了一盘给魏楹和傅清明。
狱卒看向大理寺卿。
八皇子听小豆沙说闷得慌,便对大理寺卿道:“门不要锁了。反正人不会离开大理寺就够了。把那边两把锁也都打开。父皇都说让好生照管,魏相又不会越狱。锁起来做什么?”
大理寺卿咬咬牙,“好吧。都打开!”反正如果有人要挑刺,之前那样也有得是可挑剔之处。最多有人进来的时候再讲规矩就是。
魏楹等人都对着八皇子和大理寺卿道了声谢。如此至少一家人可以互相走动。这里是大理寺牢房的一隅,专门用来关还没有定罪又有深厚背景的官员的。所以,一切待遇才会这么的好。
小馒头自己抱着点心盘子,推推小包子道:“哥,你快出去跟方姐姐说说话啊。”
沈寄也走到魏楹这边的牢房来,傅清明早避过去和小馒头一起吃点心了。大理寺卿也知趣的退了出去。
沈寄拈起一块小点心喂到魏楹嘴边,“是不是心头堵得慌?”
魏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当然是了。”他正在推行的诸多事宜,都可能因为这么一下前功尽弃。而且今后的政治生命会如何,如今真的是说不好。就算皇帝和太子都信得过他,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忌悠悠众口。还有,哪怕此刻条件还不错,总是连累了妻儿入狱。
他这样的清流领袖,生平最重视的就是名声了。甚至可以说他可以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任丞相,朝野都没什么反对的声浪,也是因为之前他的名声白璧无瑕。出使东昌却不屈服的事更是为他增光添彩。如果到最后,要在本朝史书上留下一个忠奸难辨,人品存疑的名声,那前头四十年的努力真可谓是一场空了。
之前在兄弟和儿女跟前不好表露,如今就只有沈寄在,他心头的烦闷也是不想再藏着了。一日之间,从手握重权的堂堂丞相变成阶下的疑犯,这个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我就不信狐狸的尾巴总能藏那么好。就算咱家的事儿暂时不能水落石出,在其他事上他们也总会露出马脚的。到时候要给你洗刷污名也是不难的。”沈寄把剩下的半块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
魏楹叹口气,“也不知道我怎么总和这通敌叛国的名声牵扯在一起。也太看得起我了,一来就是这样要满门抄斩的罪名。”
“患难才能见真情嘛。至少此刻皇上和太子都是信任你的。我们一家子也没有真的吃什么苦。除死无大事!你要是心头不顺就念念《清心咒》。”
魏楹伸手摸摸沈寄的头,“小寄,你还真是个豁达的心性啊。”
“主要这会儿去着急生气也没用啊。”
傅清明和小馒头一起吃着点心,忽然小声道:“我如今也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个姑娘来看看我多好啊。”
小馒头笑道:“清明叔,你也想要娶媳妇儿了?”
“忽然就有点儿。你看大哥出了事,大嫂能这样。小包子进了监狱,方姑娘也立即就赶来看他。我还是有点羡慕的。不管顺境逆境,都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傅清明感慨的道。他之前一直想着大丈夫何患无妻。先立业,后成家就好了。这会儿却是一点都不排斥有个能祸福与共的媳妇儿了。可是这样的人不好找。世人大多是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再者说了,他如今连自保都做不到,娶媳妇儿也是耽误人家啊。这次他坚持要一起进来,其实也是觉得这件事怕是和靠山王世子脱不了干系。他也是有责任的。那个混蛋不会让自己顺顺利利的娶妻生子。所以,在他自己都还要托庇于大哥的时候,还是不要再添麻烦了。
V 136 宽解
路上方劭看到八皇子拎了一大盒宫廷点心,赶紧跑去买了当季的数种水果装了满满一篮子让方清瑕拎来。当时一看到沈寄的眉毛就挑了起来,这是看病人的标配吧?不过想想这儿的规矩看病人是不拿水果的。方劭也是好意。而且有糕点吃,再有水果吃的确是好的。这会儿沈寄和魏楹在牢房里低语,小豆沙在铁栏外和八皇子说着头次坐牢的见闻感受,小包子和方清瑕则在大牢的一隅说话。孤家寡人的傅清明、小馒头感慨了一番此情此景单身狗被虐,就一起吃得不亦乐乎了。
小包子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方清瑕点头,“也是刚才来的车上想清楚的。今生今世,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小包子眼睛亮了亮,用身体挡住了背后的视线,伸手握住方清瑕的手,“你放心!”
沈寄瞅着他们的身影笑了笑,又看看一旁完全不知愁滋味的小豆沙兴奋的给八皇子介绍着牢房半日游。这丫头,再多关几日,怕是就没有这个活力了。她这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过了一阵,魏楹清了清嗓子,“时辰差不多了。八皇子、清瑕,你们出去吧。不要让宋大人难做。”大理寺卿姓宋。
那两对这才分开,小馒头挥手道:“八皇子、方姐姐,有空再来玩啊!”最好每次都带些吃的来。牢饭虽然能适应,但毕竟味道不好。比东山书院的食堂还难吃啊。
傅清明拍他后脑勺一下,“你个二货,你这是以牢房当家啊。”
小馒头道:“暂时是得如此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八皇子点头道:“我尽量。”
其实众人也知道,进来半天了,连小芝麻都没能进得来。小亲王和芙叶也没来。就来了个八皇子,顺道把方清瑕捎进来。就知道要进来很不容易了。皇帝就算此时信任魏楹,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可能做得太明显。
如是几日,魏家一家在大理寺尽量的静心。除了沈寄和魏楹,倒是个个都在埋头苦读。只是,一股烦躁的情绪还是在三间牢房里蔓延。再是被善待,但失去行动的自由也不是一件舒坦的事儿。沈寄想起了十三爷被十年圈禁,从拳能打虎的好青年到落得一身病痛,深深觉得这样的清静有时候也很折磨人。
而朝堂上,也不能长期没有总揽政事的丞相。在太子、平王双方的角逐下,从前的吏部尚书苏清河暂代了丞相一职。这个暂代不是说给谁把位置留着。只是单纯的要看看他是否胜任而已。魏楹卷进那样的事里,一日不澄清,他便一日没有为官的资格,更遑论做宰相了。所以,如果没有及时将他身上的污名洗刷掉,便是将来平反出狱了,朝堂上也没有他的位置了。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坑被占住了,你再是好萝卜也是枉然。
几天之后,魏楹也从邸报上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明知道必定如此,但也难免护惆怅。当天晚上沈寄和傅清明换了房间。
小豆沙道:“清明叔,我还有几个月才到七岁,所以我们还可以同席哦。”
傅清明揉揉她的包包头,又帮她解下上头的飘带。虽然这里条件有限,沈寄还是尽力把闺女每天都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赶紧睡吧,你睡着了不磨牙不打呼的吧?”
“你才磨牙打呼呢!我这样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小豆沙一脸的不屑。
傅清明道:“那我这样的美少年就更加不可能了。”
隔壁的小包子和小馒头一起笑喷出来。
小包子道:“清明叔越来越有人气了。”
小馒头嘿嘿笑道:“小豆沙,我和哥哥一起听到过你打呼。就是你们演完戏那晚。”
小豆沙道:“你胡说,我没听到过。”
傅清明笑道:“你打呼你自个还能听到才是笑话了。放心吧,就算你真打呼我不嫌弃你。”
小豆沙气鼓鼓的坐在自己的被窝里,如果小馒头说他自己听到,那她还可以不认到底。可他说是跟小包子一起听到的,而且小包子也没有否认,她想不认都不成了。想了想她两眼一亮道:“这墙都不隔音的,你们哪天听到我还打过呼?哼!”
这墙的确不隔音,那边沈寄也没有劝魏楹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听着兄弟还有儿女的嬉笑之言。
魏楹心头的不舒坦渐渐消散,伸手抚摸着沈寄的头发,“无论如何,还能看到你们都好好儿的就够了。”
“是啊,我也觉得比上一次好多了。上一次虽然住在府里,可以自由走动。但是心头一直都是惊惶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这一次,至少我们都在一起。”
魏楹点点头,“嗯,哪怕真的一辈子只能做个平头百姓,我还有儿子。而且,我如今才四十三,离盖棺定论还早着呢。就算真的不能从政了,只要皇上不关我一辈子,我也可以做很多事的。慈心会的影响力这十多年遍布天下,这可不是借了我的光,反倒是我沾了你不少光。我以后就跟你混好了。朝堂上我丞相的位置随时都有人能替代。但在家里,我就是不可替代、不可或缺的。”
沈寄笑道:“你能想通就好。”虽然是不得不想通,不得不宽解自己,但总比钻牛角尖来得好。沈寄敢打赌,如果污名洗清了,丞相的位置空出来了,皇帝的诏书一到,魏楹肯定又会乐颠颠的走马上任,达则兼济天下去。但此刻能听他这么说她心头还是高兴的。
这一晚沈寄高兴了,在平王支持下日渐掌控住了六部的苏清河苏代相也很高兴。但太子就高兴不起来了。丞相是倾向他还是倾向老三,这个太重要了。这个位置何其关键,如今居然被支持老三的人得了去。他不否认,苏清河是很有能力的人。但不是自己的人,越有能力越是麻烦。
派去西陵和淮阳的人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即便回来他觉得对事情也没有什么帮助。最关键的那封信,如今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