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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楹点头,“从公中走账吧,不必你从名下产业里抽。宝月斋窅然楼的银子都是流动资金,不要去抽。”
“要是传出去,魏家的人……”
“就对他们说是你的产业里出的就是了。府里即便是淮阳来的老人,也不会傻的把实话告诉人的。他们端的可是咱们的饭碗。不过,暂时也不用急,烂船还有三两钉,一时间公主府还周转得过来。”银钱上,魏楹对沈寄一贯大方的很。如今对她的表姐也一样。因为虽然他看不上芙叶的单蠢,但却是知道她心性纯良,是值得托孤的人选。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小气。
只不过,魏楹的心性,在官场也打滚了这么多年,除了对沈寄和儿女,对旁人都是不可避免的会有点算计。这个时候送银子过去,显不出情谊。等芙叶自己的银子打点得差不多了,家里生活质量要下降了再送去才能有雪中送炭的效果。而且,也才能让芙叶知道银子得省着点花。据他了解,芙叶一年能花上十万两银子不只。其中一部分是她一年二万两的份例,一部分是朝廷赐给穆王府的产业的盈利,也有个三四万两,再有就是那些求她庇护的人送的了。捧个唱戏的男旦都能大把大把的金子往戏台上扔。这种生活作风非得让她改了不可。这么多年,魏楹其实也挺为老实巴交的驸马抱不平的。
沈寄看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表姐夫偷着养了外室的,我亲眼看到过。”
“老实人到这份上,那也是公主逼的。”
“你就知道为你们男人开脱。”
魏楹摆手,“我可没这种事,不过你表姐,也是自找的。”
这个,沈寄也无话可说。
小芝麻放学回来,她每天上午一个时辰文化课,下午一个时辰女红课。这会儿便把又被针扎的手指拿给魏楹看。女红是一个统称,包涵的方面很多。大家闺秀不用练出一手绣娘手艺。小芝麻要学的,是如何裁衣、如何配色、如何描出漂亮的花样搭配衣服。当然,如今一切都在刚开始打基础阶段。但是比她以为的就是成天做针线活已经丰富多了。回来还能对沈寄的穿着试着点评一二,自己挑明天要穿的衣服。至于识字,更像是欧阳先生在带着她玩儿,每每给她讲很多好听的故事。所以她现在对上课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小芝麻跟魏楹撒了几句骄,便过去教小包子握笔。魏楹看到了制止道:“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样的还给人当先生,别教歪了。”想想儿子两岁多了,教教握笔的姿势也是好的,便兴兴头的自己站在小包子身后教。
沈寄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魏楹小时候的学习条件不好,肯定是要在儿子身上弥补回来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怕是小包子都得学。也好,全面发展嘛。他对小包子的期望高得很,所以才小芝麻教握笔手势都觉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定要亲自上阵握着小包子的手重新教。
不过,从这个看,魏楹心底对功利的重视,其实并没有改。他只是不能在现在这个皇帝手下再当官而已。如果皇长子登基的时候,他年岁还轻,想必还会重新出山的。
罢了,有几年清净日子过也是好的。她是该盼着皇帝活得长一点还是赶紧驾崩呢?
魏楹的请辞折子头回被驳,要再上就得再等段时日了。不然,就很明显是斗气了。所以,他还得继续煎熬一阵子。
小包子和小芝麻说起今天跟沈寄出门了,小芝麻便道自己没去成,抱着沈寄的胳膊摇晃。
沈寄便看魏楹,后者很上道的道:“吃了晚饭上街逛去。”
“好!”三声整齐的答应声。
沈寄想了想,“我好久没去窅然楼了,不然,咱晚饭去窅然楼吃吧?”
小包子第一个点头,他喜欢窅然楼。
于是一家四口齐齐出门,先上酒楼再逛街。
沈寄理所当然是要查查帐的,看到旁边一个包间这三天都没人,颇有些诧异。窅然楼的包间,除了她留给自家用的,还从来没有哪间连着三日都空着的。这是专给谁留下了?想了想这种事掌柜的也不敢做主,怕是魏楹办的,就没有当着账房的面问。
等掌柜的走了一问,果然是魏楹吩咐给林子钦留下了。如果有达官贵人来晚了没有空位置,得先问过林子钦才能挪用。也因为是国舅爷,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跟他比肩,要求窅然楼也必须给自己留一个专用的包间。
沈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给林子钦是应当的,这一路过来,他帮的忙着实不少。想起数年前魏楹提起林子钦,一口一个纨绔,一口一个膏粱,倒真没想到会有今天。说起来,把林子钦从纨绔这条道上拉回来的,还是他姐夫呢。
魏楹端着酒杯从窗户看着楼下,忽然恼道:“真是的,怎么又跑出来了?”
沈寄随口问道:“谁啊?”
“皇长子,还有何容声。”
看小芝麻小包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沈寄解释道:“你们爹爹的两个学生。”
上门来拜访过的自称魏楹学生的人不少,小芝麻并不知道所谓皇长子就是她那天唤的大师兄。
结果,没有空着的单间了。皇长子想起小舅舅说他在这里有一个专用的,便让何容声派人去跟掌柜的说,他们是国丈府的亲戚。掌柜的认出了何容声,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想出何家和国丈府有亲。想着东家在,便让人来问一声。毕竟那是国舅,敢冒认是他家亲戚的怕是不多。而且,这里立马就可以打发认去林府确认。
魏楹道:“嗯,何公子不是,他旁边那位公子是的。你顺口告诉他们,你认不得,是我认出来的。”
掌柜的应了声‘是’便下去安排了。
皇长子和何容声原本高高兴兴的往包间去,皇长子早就想来听听这最正宗的《十二金钗曲》了。父皇把夫子请辞的折子驳回了,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两人一听是魏楹认出他们果然是国舅亲戚,对视一眼,便到魏楹沈寄这个包间来请安来了。
魏楹忙站起,“实不敢当!”话说得硬邦邦的,那俩学生便知道夫子这是真生气了。两人又赶紧朝站起的沈寄作揖:“学生见过师母!”
沈寄看魏楹一副肝都气疼了的样子,笑道:“臣妇见过殿下,呃,殿下,小何,你们坐吧。”一边让季白吩咐人添碗筷加菜。
小芝麻拉着弟弟给皇长子请安,皇长子摆摆手,“小芝麻,在宫外你还叫我大师兄就好。来来,这是你二师兄。”
沈寄看两个年轻人一样,笑了。皇长子长得倒是像林子钦更多些,颇有侧帽风流之姿。还好不像皇帝,不然她和魏楹都膈应。而何公子嘛,芝兰玉树便是最好的形容。大师兄二师兄的联想,让人有些好笑,不知道还有没有沙师弟。
皇长子和何容声也听闻过魏楹‘惧内’的名声,今儿一见师母的面,便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心都俱道:难怪!两人见魏楹脸色不好,席间便拼命的夸沈寄。
“好了,好了,师母被你们夸得要飘起来了!吃菜吃菜!”
☆、卷六 V 242 辞官(4)
沈寄发现席间魏楹的两个学生都在和她拉拢着关系,何容声还表示要带妻子上门拜访。至于皇长子,看起来倒真是很温和一个人,跟皇帝大不一样。因此,他比他老子更得文官集团的喜欢。沈寄想了一下,这两人怕是想请她劝魏楹不要辞官。那可不行,她是这世上最巴不得魏楹辞官的人了。
小芝麻和小包子还不太懂得上下尊卑,两人盯着两个师兄看了半晌,然后碰头说悄悄话。沈寄估摸他们在比较这俩人谁更好看些。
因为将师母只摆出一副出嫁从夫的架势,不肯接他们的话。两人便只有直接和魏楹说道了。魏楹其实对这两个学生都是很喜欢的,尤其皇长子的地位决定了他将来极可能是太子,也就是能够实现自己政治主张的人。想当初贾谊三十二岁就忧郁而亡,不就是因为全心全意教出来的长沙王太子坠马死了么。他对皇长子的期望其实也是非常之高的。帝师可相当于文人的最高荣誉了。
不过,有些时候便是这样的最高荣誉也只有割舍了。
林子钦又被请过来接人,魏楹方才当着妻儿并没有劝皇长子过多的话。他这个当舅舅的却是真心怒了。险些压不住火气直接就冲口而出。沈寄忙打圆场,拉了小芝麻小包子过来给他行礼,叫他‘林叔叔’。
林子钦来得匆忙,头发甚至还有些湿,显见刚才正在家沐浴。他也不知道沈寄的儿女在此,没带什么可以拿来做见面礼的东西,还是皇长子从贴身随从手里拿了两样从背后递给他。皇长子的见面礼上次遇到小芝麻就给了,连小包子都托她带进了内宅。方才见面何容声自然也给了。
拿人的手短,而且毕竟不是普通的外甥,林子钦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却是冲着魏楹来了一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魏楹挑眉,他教皇长子才一月的功夫。而且他听说从小偷偷带着岚王世子溜出王府的就是眼前这位仁兄。于是面对这样的抱怨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林子钦一样。
沈寄问清林子钦还没有吃晚饭,便让人进来收了桌子,自己下厨系上围裙做了几个拿手菜。
皇长子和何容声对视一眼,方才沈寄招呼他们很是热情,却只是让厨下多做几个招牌菜,没有这个亲自下厨的待遇。看来小舅舅和夫子师母的关系不简单啊。
林子钦端着酒杯笑道:“哦,我同你们夫子还有师母认识十来年了。”
魏楹笑看他一眼,意为你可有脸告诉他们你与我们夫妻是如何认识的。林子钦脸上讪讪的,转头见到季白不由一愣。当年沈寄踹林子钦的时候,目击证人便是当时才八九岁的季白。这几年也陆陆续续见过好些回,因此能认得出来。
他低头和小芝麻说话,“那个时候在扬州阮家的园子里见过你,你一只盯着我的铠甲看。”
小芝麻摸摸头,她不记得有这回事。
“小芝麻你那时还没满周岁呢,不过是看到林叔叔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光才盯着他看的。”沈寄推门进来,后头跟着端菜的小二,还有一个拿着酒壶。
皇长子和何容声道:“那时我们也在呢。”
沈寄带着小芝麻和小包子去逛街,把空间留个这四个男人。
市集上人有些多,小芝麻和小包子都是由下人抱着走的,两姐弟四处张望着。魏楹送走了人过来的时候,三母子正坐在街边看手艺人捏面人。捏的正是小包子和小芝麻,
小包子手上已经拿了两个或坐或卧的面人‘小包子’了,可是觉得还是没有看清楚,便道:“再捏一个。”
那手艺人看他们一家子衣着华美,便立即又捏了一个站立的。
沈寄面覆轻纱,在旁边摇着宫扇等着,小芝麻也握了一柄小的给自己扇,“娘,他还要看多久?”
“他怕是想学人家的手艺呢。”傻小子也不想想,这是你看看就能学得会的?
沈寄转头对季白道:“给这人一些银子,让他明日过府来捏给大少爷看。”低头对小包子道:“明儿再看吧,今晚咱们四处逛逛。”她扭头一看,正要招呼人去看看魏楹那边结束没有,就见到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哎,你怎么也不出声啊?”
魏楹笑笑,“看你跟儿子一样,瞧得挺入神的。”
小包子笑嘻嘻的站起来,他的三个面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