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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把饭菜摆在石桌上,“魏夫子,来吃饭了。”
魏楹坐过去,“今天随口说起当年游学的见闻,他们问东问西的,一不小心就到这会儿了。”
沈寄想起他那时寄回来的信,魏大娘不识字,每每都是自己念给她听的。后来沈寄才知道那信里有一半的内容其实就是写给她看的,尤其是各地风情人物与美食。魏大娘就是从这些点滴里发现魏楹打她主意,然后在她耳边敲警钟的。
不过,那些描述是很吸引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游历的人的。方才这些小屁孩儿听得可是津津有味啊,一点不像她以前被啰嗦的老师拖堂时的不满。还是当男人好啊,从前可以四方游历,在外头做官可以有不少见闻,在家守孝也能到族学教书,日子多好啊。
魏楹吃着饭菜,很轻易就发现了沈寄亲手做的两道,于是筷子便比较集中往那两道菜夹去。看沈寄眼中有些羡慕便道:“等这一年过了,我们就到任上去,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寄撇撇嘴,还不是在被人划定的圈圈里头。
☆、卷四 V 99 镯子
魏楹把饭吃了,沈寄看这里四面通透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说道:“我已经把二房的产业都透给她们了。估摸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魏楹点点头,可惜老总管一离开便没了下落。而且要撬开他的嘴也不容易。他有旁的可以令二老爷名誉扫地的办法,只是母亲的名声要恢复却不好办。
如今,各房再次联手要把二房在外置下的私产弄回宫中瓜分,够他们喝一壶的了。魏楹沈寄把风声放了出去,就不在过问,因为他们的本意本就不是为了银子。
小厮来报,说四老爷四夫人下午要上二房要银子去。让沈寄和魏楹也过去,另外三房五房六房七房十五房都要去。这个银子不是说的二夫人在外头的私产,而是二房欠下的六千两银子的丧葬费用。
之前老太爷的丧事办了大半,四夫人把账本拿出来,银子不够了,召集各房开会商量对策。丧事办了大半,总没有草草了结的道理。当儿子媳妇的便都只有说不够的各房再拿银子出来添补。分家的时候嫡出的得双份,这会儿便也得出双份。四夫人估算了一下,大约要超支三万两。也就是说长房二房要出六千两,其余各房三千两。
这个时候外头还有宾客在,自然没有拖拖拉拉的道理。魏楹领头爽快的从账房点出了六千两银子到四房,其余各房虽有不满也只有照办,只有二房说他们没有分得银子,如今也拿不出这个钱来一直拖着。
而当初就是二夫人把丧仪的格调定得偏高,导致后来预留的六万两银子都不够花,需要各房再添。所以二房这么说,各房自然不服。自然当时还在办丧事,总不能几弟兄就闹了起来。于是,四房作为管事的,咬牙把这六千两垫上了,二夫人说有了银子再还,还打了欠条言明三年还清。
如今闹出私产的事,四房怎么还能耐着性子等二房三年还清。于是,今天下午便要过去讨要了。各房因为私产的事,自然是要过去壮声威的。
沈寄便问:“但是咱们家自己的人么?有没有请二老太爷二老太太三老太爷三老太太还有太公那些族老?”
“回大奶奶,单是咱们家自己的人。”
“怎么也不闹大一点,好了,你去回复一声我们一准到。”沈寄转过头看着魏楹,“四叔四婶怕是不想闹大,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自己把产业交出来充公再分。可是二房又不是傻的,会肯才怪了。全是店铺,还都是赚钱的。”其实,这份产业就算是用祖产的银子赚的,那倒也是二夫人的本事,要让她充公沈寄觉得不公道。可是谁让二房跟他们是仇人呢,当然是要绑着其他想分一杯羹的叔婶了。
魏楹点头,“嗯,四叔是不想人说祖父尸骨未寒而且生前就分好了家业结果还是闹起来。可是,二房怎么可能乖乖把私产交出来。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徐默的媳妇儿,不是她娘家帮忙,我们真查不出来。”
沈寄想了想,“还有七天小妞妞就要满月了,虽然孝期一切从简,但自家人还是要请过来聚一聚。还有旁支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家的人也要请过来。三弟妹的娘家人也是要请的。我今天过去正好请客。人大都在就省得一处处去通知了。老三和他媳妇最近时常贴着耳朵商量事,你看会不会就在满月宴上提出要跟咱们分家?”
“来人,把那对赎回来的蓝田玉镯给二老爷二夫人送去。”魏楹忽然出声。
“什么蓝田玉镯?”
“祖传的宝贝,可惜被老三拿去送给了包养的粉头,我知道了自然是要去赎回来的。那东西好在不是长房的,是二房的。不过这样一来,我看谁还会站出来支持他分家产。”这种连祖传的东西都拿出去送给粉头的人,家产到了他手头会怎么个败落法还真是不好说,长兄长嫂带着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理。
沈寄叹道:“可惜暂时不能一劳永逸。”按她的想法分几万两的家产给老三然后让他们搬出梨香院大家各过各的。可是魏楹说即便如此日后老三惹出什么事来还不是要他们出头替他承担。还不如把人拉在一起过,慢慢的让他失去继承家业的机会。如今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老三两口子身边除了有数的几个人都是长房的人,完全拿捏在他们手中。
估计二夫人现在也后悔了,长房完整的家业她肯定是想要的,毕竟祖产加上婆母的嫁妆接旨十七八万两呢。可是如今魏楹作为嫡长子独占了婆母的价值四万两的产业,又占去魏家分下来的祖产的三分之二,那么能落到魏植头上的也就只是四五万两了。为这几万两豁出个儿子对于赚钱手腕了得的二夫人是在是不值。要知道在她的如意算盘里,长房家产尽归魏植,而且头上没有父母没有兄嫂,人也住在二房,那就等于还是她的儿子。可如今,儿子成亲后就去了长房,儿子媳妇一起被人拿捏在了手里。
只是,虽然如今两方都希望魏植干脆回二房去吧,但宗法不允许还是只得如此。对此,唯一称快的大概也就只有魏枫和宋氏了。
二夫人听说是魏楹让人送来的东西,于是打开了红木镂空雕花的小匣子,里头用黄色的绸缎包着,看形状是一对镯子。她想起前些时日被魏植撒娇讨去的一对镯子,之前以为他是要送给怀孕的媳妇便给了他。可是后来一直不见林氏戴过,问魏植他说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给林氏,后来又说他想了想这东西大嫂是知道的,就叮嘱媳妇不要戴出来刺激到大嫂,二夫人也就没再过问。
现在打开绸缎一看,果然就是那对蓝田玉镯,怎么会到了魏楹的手上?
其实魏植倒也不少真那么糊涂,把祖传的东西要送给粉头。他本来是准备送给林氏做礼物的。可当时揣在身上出去喝了花酒,喝醉了东西被那粉头摸了去不还,他把屋里找遍了也没找到,只好许诺另买一对更好的拿去换。二夫人问起的时候便拿巧言哄住了她。可巧回来不久就发生了老爷子的丧事,他哪里还有机会再去那处。而他手里花销的银子沈寄一个月只给他五十两,他一向大手大脚哪里够用,也一时不凑手没凑够银子去另买一堆好的。想着等过段时日再问二夫人或是林氏讨些银子买对好镯子去换回来的,结果就被魏楹的人探知了,高价赎买了回来。
二夫人看到镯子让人把魏植叫来问,弄清楚是这么回事,拎着他的耳朵就转了三圈。
“二婶,不,娘,真是被偷了的啊。我怎么可能拿出去送给那种女人呢。”
二夫人恨得牙痒,“你个不让我省心的,这事你老实告诉我拿了银子去换回来也好啊。如今魏楹替你赎回来,还不是等于阖族都知晓了。你个糊涂家伙,那两口子都有九个心眼,你当还是他们都不在的时候那么松快啊。”
“所以儿子才想要分家嘛,儿子都当爹了,还日日跟他们伸手要银子花。”
“人家搞出这些事来,不就是不想分家。”
外头有下人把事儿告诉了魏枫和宋氏,宋氏当即就道:“你看看,既是祖传的东西,就该留在二房。要真是给了娘的侄媳妇,我想着三弟是你亲兄弟也就忍了。可是,居然拿去送个粉头。”
魏枫心头也不爽母亲偏疼兄弟,但是有些话也不好说,于是斥道:“你闭嘴!如今家里有事,正该和衷共济才是。不要丢了西瓜去捡芝麻!我看老大两口子真是坏透了,这是想不分家产给三弟呢。你也不想想,真让他们得逞,爹娘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弟没了进项,还不是要从我们这里分出去贴补他们。还有,如今他们又将娘在外头置下的私产查出来告诉了各房叔婶,这件才是头等大事。必须帮着爹娘把这关先过了。你别在那里叽歪蝇头小利了。”
宋氏心头冷笑,你要是不担心干嘛在自个爹娘身边还安插人呢。不过不得不承认,先对付外敌更重要。
“那能怎么办呢?”
“二爷、二奶奶,夫人有请。”
二夫人叫魏枫两口子过去,说的便是转移私产的事。一开始的确是挪用公中的银子出去置办的产业,所以,如果各房要争,又有族老们支持,的确是可能保不住,所以二夫人和二老爷商量之后决定转移到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手下名下。那人并无子女亲属,所以也不用担心他身边的人靠不住,等到以后时机合适了再转回来。
宋氏见说这样的大事,魏植也在场,心头有些犯嘀咕。
在场三父子都表示那个人他们知道,的确是信得过,只是既然既然闹了出来,各房一定会时时关注着,要转回来怕是不便。
二夫人道:“只是不转出去,那就只能拿出来充公。分家产咱们家可是没份儿的。就算他们肯分一份,咱们家也只能得五分之一。那可是我辛苦操持了二十来年的,凭什么白白的又让他们分了去。之前那二十万两银子已经落了空,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再分了去。我寻思着虽然都是赚钱的生意,但是如果实在被盯得紧也就只有转手卖了得些现银日后守完了孝也好拿去东山再起。只一时之间不得就卖,还是先转到老石头名下。”这个老石头是二夫人的奶哥哥,天聋地哑的一个人,一直被二夫人养活着。
正说着,林氏偷偷遣了人过来报讯,说是沈寄和魏楹下午要和众人一道过来讨要银子。
“欠了他们的不成,又过来讨要!”魏枫恨恨的道。
宋氏也道:“大哥的母亲当年自己做下不检点的事被沉潭,怎么就盯上咱们不放了。爹当时是族长,可那也是族里的公议啊。”
二老爷道:“好了,都别说了。这次来怕是讨那六千两银子的,然后再追究私产的事。迫在眉睫,老石头又攥在咱们手里,就依你们母亲的意思去办。枫儿赶紧遣了得力的人去衙门办过户文书,多使些银子莫要让人打听出来是刚过户的。”
二夫人道:“打听出来也不怕,老石头的卖身契我早就撕了,且也无人知晓他同我们的关系。他们凭什么去查外人的产业?枫儿,速速去办为上,一定是要寻了忠诚可靠之人。”
宋氏心道,做事情就差钱相公,有好处就一定要拉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弟。
“植儿先回去吧,以后遇事多和你媳妇商量着办。告诉她放宽心思,我等着她再给我生大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