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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全程,宣采薇都是迷迷糊糊地跟着走完的。
不过,在挑选首饰上,宣采薇还是同香栀起了分歧。
起因倒是简单,今日宣采薇选的依旧是素白锦袍,连个纹饰都没有,十分单调。
宣采薇早在醒来之时,便打定主意,要补上为祖母穿白衣守孝的三月,所以这些时日,一直身着白衣。
但宣采薇今日是主人公,如此单调出场,不就泯与众人了吗?
香栀身为宣采薇的头号拥护者,一百个不愿意。
这会正在劝说宣采薇戴个鲜亮的首饰,提提气色。
但宣采薇摇头的很坚决,死活没同意。
即使这些首饰,大半都是宣采薇母亲替她挑选的,宣采薇也难得坚持说了“不”。
正在宣采薇捂着发髻,香栀手里拿着几个精巧首饰,互相僵持不下之时。
另有一道呆呆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姐,您看这个发簪如何?”
闻言,宣采薇和香栀齐刷刷将目光看向出声之人。
只见香素双手拿着一个小巧的黑檀木盒子,走到宣采薇跟前,矮了身子,举过头顶,一副恭敬的模样。
宣采薇还未发声,香栀倒是先说了话。
“这小木盒子,你从哪里寻得的?先前我怎么没看见?”
香栀是宣采薇身边的贴身丫鬟,对于宣采薇的金贵首饰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她可不记得有这样的小盒子。
香素回道。
“方才香栀姐姐去为小姐择选首饰之时,老夫人院里来人送来的,说是老夫人生前想给小姐的,只是……”
话未尽,言语之意三人皆明了。
宣采薇眸见划过一丝淡淡的哀痛。
祖母的逝去,对她而言,初时便是极沉重的打击,即便有了几个月的铺垫,但似乎在不经意间,还是会触动宣采薇那根绷紧的弦。
果不其然,宣采薇一听是祖母送来的,都没打开盒子看一眼,点点头便同意道。
“就它吧。”
然而,宣采薇看在祖母的份上同意,香栀还是有些担心。
宣采薇所有的衣裳首饰,一半来源于镇国公夫人,一半来源于老夫人。
但偏生这两人的审美是完完全全的极端。
且在香栀看来,都不是那么适合自家小姐。
镇国公夫人喜好同自己的品味完全一致,送来给宣采薇的由来都是彰显人间富贵的金银细软,织锦绸缎,但是宣采薇本就不是明艳长相,穿不出像镇国公夫人那般雍容华贵,反而因为不衬气质,显得违和无比。
老夫人喜好倒是偏素淡雅致,只是因为上了年纪,挑选的款式略显老旧,穿在身上透不出年轻人的精气神,硬生生让宣采薇看着老气了不少。
香栀手里拿的首饰,还是香栀好不容易从宫里的清嫔娘娘送来的礼物中挑选出来的。
虽还是差了几分意思,但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些时日,因着宣采薇刚醒,香栀想重新替宣采薇置办首饰衣物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提。
不过,眼下见宣采薇答应,香栀也没得办法,放弃抵抗般,从香素手中接过黑檀木盒子。
手指轻轻挑开,接着香栀指尖一顿,轻轻“咦”了一声。
带着一丝出乎意料的意味。
宣采薇眉骨上挑,不知香栀为何如此,就见发髻微微被压了下。
一根碧色的青玉簪子出现在她发间。
其上雕刻的竹枝花纹,栩栩如生,簪头缀有一颗圆润光滑的珍珠,端得是出尘脱俗。
香栀一来是诧异,老夫人最后想送给小姐的首饰款式竟然如此别出心裁,二来则是诧异这颗色泽白润的珍珠。
饶她见过镇国公府的富贵,也极少见着成色光泽如此出彩的珍珠。
要知,即便是在京师这样的天子脚下,“珍珠”这样的稀罕物也是极少见的,更别说成色如此出彩的珍珠。
当然,香栀只当是老夫人疼爱宣采薇,且难得眼光好上了一回,并无多想。
不过,别说,这根青玉珍珠发簪,是再适合不过宣采薇今日的打扮的了。
宣采薇本身一身素白装扮,看着虽飘逸,但到底缺少了几分灵动。
但搭配这根青玉珍珠发簪之后,玉色穿插在墨发之间,成了宣采薇浑身上下的唯一点缀。
更衬出了宣采薇清雅如竹。
所以,当姚擎看着身后跟着好些丫鬟,浩荡而出的宣采薇,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摔落。
第095章
今日的洗晦宴; 虽然依着宣采薇的意思是小范围地举办,也因为在丧期; 不能走豪奢之风,尽量低调简约,但镇国公也不想委屈了自家的宝贝闺女。
于细节之处; 便能看出精妙玄机。
比如众人所坐的竹垫,看似普通,却是由珍稀的紫唐竹编织而成,紫唐竹产量稀少; 像众人这样的竹垫; 一个便能抵上好近千两银子。
再比如众人所持的茶杯,虽然只是普通的陶瓷材质,但工艺却是非凡; 在茶杯底下隐隐可见一个红纹“卓”字; 这正是大魏排行第一的工艺世家卓家的出品; 尤其是烫“红纹”的标识,更是卓家家主出手的作品,传闻能得卓家家主出品的工艺之作的人,天下间,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没想到; 镇国公府竟然也在其中。
这让前来参加这次洗晦宴的众人; 明显吃上了一惊,毕竟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诸如此类的精巧细节,在宴席上还有很多; 识货之人机智观察,自然会察觉,落在不识货的人眼中,也不过把珍珠当鱼目。
而这群识货之人中,有部分倒是对镇国公府起了改观。
以往总以为像镇国公府这样的从戎世家,就像是身怀巨金的暴发户,很难懂文人真正蕴含的雅致金贵。
没想到今日前来,却发现了不同的一面。
这一回的洗晦宴,虽然规模不大,但看在宣采薇眼里俨然是一个不小的宴席。
毕竟她只参加过家宴规模大小的宴席。
而且,男女皆有之。
只不过隔屏风而坐,男子居于院落左侧,女子居于院落右侧。
各自由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主持。
宣采薇是从内院来的,内院开设的门在男子院这边,所以,她要去女子院势必要经过男子院。
但宣采薇早先便知,所以,脸上覆了面巾。
可饶是如此,养了几个月,终于养出了人样的曼妙身姿以及清冷如霜的眉眼,也一下子抓住了男子院内大部分男子的目光。
直至她走后,男子院内不少男子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小姐,出落得如此标致?”
“定然是镇国公府上的,你没瞧见她方才从宣府内院出来吗?”
“镇国公府上的小姐?听闻镇国公府上一共有四位小姐,宣大小姐如今已是宫里的清嫔娘娘定然不是,然后便是宣三小姐,宣四小姐和宣六小姐。”
“宣六小姐记得年岁不大,定然也不是,那就是宣三小姐和宣四小姐中的一位。”
“方才过去的那位,难道是宣四小姐?”
“如何不猜宣三小姐?”
那人说到这,低了低声音,一脸明知故问道。
“王兄何必如此问,你又不是不知宣三小姐的那副身子…即便身子痊愈,也不能改变如此巨大,从一个那啥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是吧。”
“你怎知方才那位就是绝世美人,我瞧着眉眼虽过目难忘,但不窥全貌,实难断定。”
“且难道宣四小姐就是绝世美人?”
“她是宣三小姐。”
有一个人比姚擎更先说出了这句话。
对话中的两人,包括附近的姚擎眼神皆是看向说话之人。
脸蛋生得极为白净俊秀,蓝白儒衫衬出了一身文气。
是许久不见的孟长思。
此时他纯净的眸子里,有着难掩的激动,嘴上说着那句话,眼神却一直追随着方才那道身影。
就差没黏在她身上了。
这让一旁的姚擎心里莫名不爽,提醒道。
“孟公子,你的座位似乎不在这边。”
姚擎的出声,也让三人注意到了他的走近。
方才说了宣采薇闲话的两人脸色一变,生怕被姚擎揪着错处,毕竟姚擎可是宣采薇的未婚夫。
而孟长思则是有些被抓包的尴尬,他显然明白了姚擎方才的那句话。
虽然他自诩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当着对方未婚夫的面前,偷看宣采薇,到底不算是件对的事。
于是,孟长思眼含歉意地同姚擎行了个礼之后,便快速去寻找自己的座位。
倒是另一旁的两人见姚擎没同二人问罪,寻思姚擎方才兴许是没听着,没忍住好奇心,这才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同姚擎验证道。
“姚兄,方才那位当真是你的未婚妻,宣府的三小姐?”
姚擎微微抿了抿唇,点点头。
一时,两道艳羡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姚擎身上。
这样的目光,姚擎不是没感受过,他本是京师第一才子,出入世家子弟聚会时,经常能感受到。
只是,原因大多因为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他的才情。
而刚刚,却是因为宣采薇。
第一回 ,姚擎因为宣采薇是他的未婚妻而被人羡慕。
他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而两人的话语还在姚擎耳边继续。
“我记得方才还有一位身着杏色衣裳的女子也从内院的大门出来,难道那才是宣四小姐?”
“看身形年岁估摸是的。”
“这样啊……”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几分失望。
以往姚擎听到这样的话,势必要为宣静姝抱不平。
凭什么他的心上人就要低那位他压根瞧不上的女子一等。
今日亦然,姚擎起先听闻,心头怒气是有所翻腾。
但诡异的是,翻腾到最后,姚擎莫名又渐渐平息了下来。
好似一种认同。
其后,自己的眼神也不自觉朝着屏风那头望去,他一眼便看到身着杏色衣裳的宣静姝,此时的她正在温温柔柔地同一旁的女子说话,一如姚擎记忆中的模样。
他本该多看几眼,以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但冷不丁地姚擎眼神微微右移,看向宣静姝另一边的白衣女子。
她脸上的面巾还未来得及摘落,这会正听着身后的丫鬟说着什么话。
那副乖巧安静的模样,似乎同记忆中那位每月都会安安静静听他讲那些老掉牙的酸腐情信的宣采薇一模一样。
可他那会眼里没有她。
甚至他都不太记得宣采薇的模样,所以今日一开始他并没有得出准确的结论,比孟长思还慢了一步确认。
就如先前那两人所言。
宣采薇怎么会变化如此巨大。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难掩容色的美人同之前在床上的病秧子联系在一起。
但,她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当姚擎看到宣采薇一如记忆中熟悉的乖巧模样时,心想道。
不知为何,姚擎似乎有些不太抗拒近日自家父亲提起的那件事。
只是,静姝……
宣静姝的名字,刚刚划过姚擎脑海,冷不丁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就同屏风后面的清冷眉眼打了个正着。
这双眸子比初见时清亮了很多,神采虽不至飞扬,也透出了一股坚韧的精神劲儿。
当年,姚擎虽觉得宣采薇难看,但偏偏记得这双眸子里的韧劲。
像是对命运的不服输。
有那么一瞬间,姚擎心里冒出了一丝邪。恶的想法,要是把这股韧劲撕碎,宣采薇该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