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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采薇的角度看过去,能明显看到清嫔下颌骨上的晶莹。
宣采薇忙给清嫔递上手帕,安慰道。
“大堂姐,请节哀顺变,莫要哭坏了身子,若是大伯母在天有灵,见你如此,恐怕也会难过的。”
清嫔没有接过宣采薇手里的手帕,而是任由眼泪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清嫔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响起。
“如果采薇真的不想我母亲难过的话,就莫要瞒我,同我说真话可好?”
闻言,宣采薇眉间一诧,正好对上清嫔抬起了面容,眼里划过几道明晰。
好一会,宣采薇轻轻点了头。
清嫔唇间微泯,这一回,接过了宣采薇手里的手帕。
***
二人进了清嫔的院子后,将房门关的严实,还将下人都赶了出去。
宣采薇才坐了下来,等清嫔情绪稍稍稳定后,方要开口。
却见清嫔先一步开了口。
“采薇可是想告诉我,我母亲之死存疑?”
宣采薇又是一诧,她许是没想到大堂姐自己也发觉了。
但很快宣采薇点了点头,反问清嫔道。
“大堂姐,你为何如此觉得?”
清嫔叹了口气。
“先不忙说这些,你也不必委婉,你直接同我说吧,你怀疑谁?”
直至临界口,宣采薇还是有些犹豫。
这话一旦说出来,将掀起巨浪,宣采薇知道的。
见宣采薇面上犹豫,清嫔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惨淡,凉凉道。
“你怀疑我父亲,是吗?”
宣采薇这回是彻底震惊了,眼眸当场愣怔。
大堂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见到宣采薇震惊的表情,清嫔心彻底沉了下去,内心那点唯一的希望,毁得干干净净,嘴里全然苦涩。
清嫔微微阖眼,眼角再一次流下清泪。
却不知这一回是为她母亲流的,还是为她父亲流的。
清嫔很快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看向宣采薇。
“看来,确实如此。”
“你是如何发现的?”
看着眼前大堂姐探寻的眼神,宣采薇回神,她没法说穿成大伯母玉佩的事,只能将之后的事同大堂姐说说。
先是说了听到大伯母和大伯父先前争执,大伯父在外养了外室的事,其后,便是刚刚在灵堂看见的一幕。
奇怪的是,大堂姐听到前一件事的时候,似乎没有惊讶,但听到灵堂的事后,大堂姐攒着手帕的手,明显一紧。
宣采薇也有适时补充,希望能平复大堂姐的情绪。
“大堂姐,灵堂的事,并不足以作为依据,只是采薇心生了怀疑,此事还需仔细调查一番才是。”
清嫔顿了顿,点了头。
“早先母亲进宫之时,同我说了父亲的龌龊,我当时自然震惊,本想着让母亲和离,但母亲不舍,父亲又是一副认错的模样,我便想着再观望一番。”
“却没想着,这观望竟然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坚定些。”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父亲他竟然如此狠毒!”
清嫔越说,眼圈越红,语气不乏有着对宣知礼的诧异和痛恨,对自己的自责。
虽然清嫔情绪使然,起伏很大,但宣采薇听完还是有些疑惑,她给清嫔递了一杯热茶,又安慰了她一番,才问出疑惑。
“大堂姐,可你为何就怀疑到大伯父身上?”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宣采薇知道宣知礼真正喜欢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光是听外室一事,不足以让宣采薇怀疑宣知礼。
再加上宣知礼在大伯母死后,表现的这一番作为,谁看皆为动容,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很难引起旁人怀疑。
可大堂姐又是怎么想到宣知礼身上呢?
大堂姐神色一沉,举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在母亲逝去之前,母亲曾与我递了一封信。”
“信里母亲说,她可能要同父亲和离了,还说要同父亲谈谈,也就是坠崖前一两日的事。”
“母亲都要同父亲和离了,怎么可能会去关心父亲书房里有没有鲜花?还专门为父亲去崖边摘鲜花?”
“我想母亲的死,定然同父亲有关,更同二人要谈的事有关。”
第155章
之后; 宣采薇同大堂姐达成了一致。
这件事,大堂姐不让宣采薇管; 决定自己亲自去查,一开始宣采薇还想帮忙,但大堂姐只是摇了摇头。
“我父亲那般惯会伪装之人; 自然行事异常小心,人多反而容易引起他的察觉,我是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该是最容易搜集证据; 虽然我在宫中不太方便; 但因为母亲的事,最近这些时日回家频繁些,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得调查清楚; 到底是什么原因; 让他能对母亲痛下杀手。”
听到这句话; 宣采薇心里一“咯噔”,有往自己母亲身上的事想,但她再一想,这件事即使曝于人前,宣知礼哄着让大伯母别说; 大伯母对宣知礼多年感情; 多半也会同意,这样的结果,也总比大伯母身死留下一堆后患麻烦来得好。
宣采薇想不通。
最后; 大堂姐叮嘱宣采薇这件事不要再外传,也顺势打消了宣采薇想寻求母亲帮助的想法。
也罢,她便多同大堂姐联系联系,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
因着出了大伯母这档子事,镇国公府各房之人情绪都有些低迷。
宣采薇也沉浸在悲伤之中,连围棋的事都喊了停,帮着大堂姐料理大伯母的后事。
一时倒也心思风花雪月,秦隐的事也暂时被宣采薇放在了心里的一个小角落里。
虽不常想,但冒出来的时候,总让宣采薇惦记。
且让宣采薇有些小郁闷的是,她的《追男一百零八式》一招都没试过呢。
宣采薇想了想,决定等把府里这些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再去堵一回秦隐。
日子看似平静地过着,又过了一个月。
这日,宣采薇同镇国公夫人,还有镇国公府上其他一些女眷出现在了京师附近香火最为旺盛的一座寺庙——
月清寺。
也是同吉人山极近的那座和尚寺。
先前,镇国公府内眷因为大伯母的事聚在一起,便有长辈提议道,这些时日,不若去寺庙里给祖母和大伯母点长明灯,顺便给镇国公府祈福。
然后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这里。
至于,为何不选般若庵,她母亲说道,月清寺的长明灯比般若庵有名。
等到宣采薇来到点长明灯的殿前,看到大排长龙的队伍时,心道果然如此。
宣采薇跟在大堂姐身边排着队,这般隆重的事,大堂姐自然不会缺席。
今日,二人皆穿了一袭白衣,看着更像对亲近的姐妹花。
同样一袭白衣的宣静姝倒是落后了宣采薇几步,没像以往那般贴着宣采薇,而是同其他几房的庶出妹妹处在了一处。
宣采薇余光扫着,神色微凝。
这些时日,她虽然有让香素去盯着宣静姝,但距香素观察而言,宣静姝并未有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可能就是不爱出门了。
但是越是这样,宣采薇心里越是忧思,总有股不安在她心间弥漫。
宣采薇瞥了眼宣静姝,总觉得她这些时日好像不太一样。
倒不是突然不亲近她的事,而是她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萌动春。色。
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想不出头绪,宣采薇只得先收回目光,乖乖跟在大堂姐身边排着队。
大堂姐本是很安静,只是忽然轻轻地推了推宣采薇的胳膊,宣采薇看向大堂姐,大堂姐却下巴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
冲着宣采薇道。
“倒也有缘。”
宣采薇顺着大堂姐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穿着一袭白色儒衫的孟长思在院子的大门外来回踱步,然后小心地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干净清冽的眉眼满是开心激动,就连耳根都是绯红。
一如既往的单纯。
看着孟长思红了耳根的模样,宣采薇眼神一凛,冷不丁想起另外一个同样会在她跟前红耳根的男人。
嗯,还是秦隐的更好看。
大堂姐的声音在耳边小声响起。
“孟长思此人倒是不错,心思单纯,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听闻他家中人口也简单,出身文人之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你若嫁过去,定然享尽清福。”
这话大堂姐是附在宣采薇耳边说的,毕竟妄议外男,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对宣采薇的名声有损。
宣采薇眉梢微微上挑。
“大堂姐,如何打探地这般清楚?”
清嫔道。
“先前,我不是同你说,让你最好早点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吗?你有没什么迹象,我便做主给你参谋了下,稍稍调查了下,不只是孟长思,那位寇山海我也查了查。”
“这么说起来,寇山海也不错,虽然是个武夫,但下的一手好围棋,同你或许更投缘,而且,听说他好像是二叔的徒弟,你若嫁过去,更好拿捏他。”
“是有些纠结,难为你了。”
清嫔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然后轻轻拍了拍宣采薇的肩膀。
宣采薇哭笑不得,连忙否认。
“不,我不纠结,这两人我都不可能嫁。”
清嫔有些诧异宣采薇拒绝的果断。
“为何?”
“可是二人有何不好?”
宣采薇继续摇头。
“他二人很好,但我不喜欢。”
清嫔这回没露出疑问,莫名在宣采薇身上投下一道认同的眼神。
“虽然你如今已然成为了承启先生的徒弟,可距离棋待诏还得多努力几年。”
“而且,你眼下已然十六,即便你身子初愈,二叔和二婶婶想留你在身边多几年,左右也不会超过两三年,你可得好生选选。”
听着清嫔直言不讳的提及婚事,宣采薇脑海立马浮现秦隐的身影,忍不住脸微红。
但她对秦隐的心思,眼下秦隐没得回应,她还不想多说。
所以,大堂姐说这事的时候,她也只是红着耳朵听着。
大堂姐说完,又看向孟长思那头。
“那这个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宣采薇想起日前所做的决定,耳根红意稍退,眸子划过几分坚定道。
“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
未时,月清寺后山小道一处幽亭。
宣采薇让香栀和香素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等着她,便径直走上了石板路,朝着幽亭走去。
昨日有雨,山中不见光,石板路上还有一些积水,宣采薇走得不小心,一脚就踏入了一个水洼。
湿冷的水浸透宣采薇的脚,让她冷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宣采薇不舒服,想去换鞋,但眼神又忍不住扫向幽亭来回踱步的身影,眉间微拧,想法作罢。
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幽亭之内来回踱步之人,正是孟长思。
孟长思只觉今日十分走运,先是陪母亲上香的时候,冷不丁在月清寺大门看到了宣府的马车标识。
他便满寺庙寻找宣采薇,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虽然找到了,但孟长思也不敢孟浪地去接近宣采薇,只想着远远看他几眼便好。
谁料,他一路追随宣采薇,直至她进了长明灯殿后,一个小丫鬟却在一个角落同他招了招手。
孟长思认识这个小丫鬟,是宣采薇的贴身丫鬟。
孟长思心思一下子激动,心跳如擂般走了过去。
然而,便感觉耳边在放烟花。
因为,那个小丫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