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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战船被大雾笼罩了起来。
起初海面是宛若死亡一般的宁静,过了午夜,突然响起了若隐若现的歌声。
训练有素地水手们迅速地用白蜡堵住耳朵,用绳子将自己绑在船的桅杆上。希泽也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他的眼睛十分小心地看着船长室——如果芙蕾不小心听到诱惑而走了出来,他要把她推回去。
这一次白蜡似乎没有起任何作用,妖魅的歌声进入了空气里,不受阻碍地飘进了水手们的耳朵里。
几个心智比较脆弱的水手开始动手解自己腰上的绳子,所幸被人及时按住。
可更多的人开始抠出自己耳朵里的白蜡。
很快,就连希泽也开始有些动摇。
坐在船长室里的芙蕾听到了海妖的歌声。
她知道,雾里至少有几十只海妖在歌唱。选择魔力盛极的夜晚,唱出了最为强悍的曲调。第一步是将水手全部引诱到海底,紧接着便是请海怪掀起巨浪,吞噬掉所有船舰。
看着窗外挣扎着的水手们,芙蕾突然觉得悲哀。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从小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是在伤及他人的性命。这些人与她一起在酒吧里饮酒作乐,这些人也像巴扎里的人一样快乐地与她交谈、给她好玩的东西。他们看起来那么善良、对自己那么友好。而为了生存,自己却不得不去引诱、猎杀他们。
而这就是希泽所说的“立场所致”吗?
朦胧间,听到海妖的对她说,“芙蕾,快来和我们一起唱。”
“你在他们的船上,对他们的影响更大。”
芙蕾犹豫地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水手们在甲板上挣扎着。有些人已经跳了下去,而有些人还在和着自己腰上的绳子奋斗。芙蕾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寻找着希泽的身影。
她终于在甲板中央的桅杆附近找到了希泽,而此时希泽也看到了他。
希泽的正在费力拉住自己身旁一心要跳海的大佐,看到芙蕾出来,他几乎要发疯一样大喊,“芙蕾,快回去!你不要出来!”
芙蕾看着他一拳把大佐打晕,然后匆忙地解开腰上的绳子。
海妖的歌声逐渐加强,解开绳子十分危险。可希泽毫不在意,他将绳子一扔,就向着芙蕾跑过来。
可才跑了一半,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船侧走去。
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境况,仍然对着芙蕾大喊,“我什么都不听到了,芙蕾,你快回去!芙蕾!不要出来!”
看着希泽表情与身体动作完全不符的滑稽样子,芙蕾突然微微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如果是立场所致,自己的性命总是会比一个才认识不到七天的人来得重要。
但他依然不顾一切地想要救自己。
那一刻,芙蕾明白了希泽早前的话。他这样做,不是出自理智的分析、不是因为自己是人类而非海妖,却是因为自己是芙蕾而非他人。
芙蕾对希泽挥了挥手,随即坚定而快步地走到了船头,站到了向前伸出的尖角之上。
希泽近乎绝望地喊,“芙蕾!不要——”
月光透过层层浓雾,朦胧地洒在船头的芙蕾身上。
海妖们看到了芙蕾的身影,更加卖力地唱了起来。小海妖拢了拢金色的头发,向两侧伸开双臂,唱起了相反的曲调。
芙蕾的声音清澈、细长,而她的调子冲破了众海妖们的魅惑之声,让海妖们完全乱了阵脚。
海妖不解地询问着芙蕾,而她置若罔闻地继续对冲着她们的调子。
大雾渐渐变得稀薄,海妖的歌声化为了优美动人的曲调。水手们的身体渐渐回到了自己的掌控,希泽的耳朵可以听到东西了。当他麻木的身体稍微一有感觉,他就拼命地冲向船头的芙蕾。
可是太晚了。
大雾散去,清澈的月光倾斜而下。
海妖们叹着气,懊恼地躲回了海底。
芙蕾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希泽,确实,人的选择,有的时候会很不理智呢。”
随即、从她的指尖开始,她逐渐破碎、消失。
希泽冲上去,想要紧紧地抱住芙蕾,而芙蕾也微笑着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就在二人相触的那一刻,她啪地一声,化为了无数闪着晶莹光芒的水屑。
芙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置身于那狭小而黑暗的忏悔室。
全身干涸得几乎要破碎,她艰难地侧着头,聆听着大海的声音。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忏悔室的盖子突然被拉开了,微醺的希泽从外面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他才轻轻说,“请你忍耐下,等我们到了安全海域,一定会把你放出去的……”
后来希泽又说了什么,芙蕾没有听到。但她知道,他没有骗她,想到这里,内心就仿佛有一股温暖蔓延开来,就连死亡也并不可怕了。
就这样,她的嘴角轻轻地翘着,仿佛在微笑一般地永远沉睡了下去。
佐将双手合拢,掌心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水晶里,芙蕾的笑容好像阳光一样在里面闪耀着。
她将水晶收进了身侧的袋子里。
V眯起了深灰色的眼睛,了无生气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纠结的表情。忍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问到,“我不明白,海雷丁是人,芙蕾是海妖,况且是他亲手杀了她,她怎么就能原谅他。”
那一刻,佐的表情闪过了一丝痛苦,紧接着又化为了温和的光芒,“因为人的选择,原本就会很不理智。”
“你就好了。我没有在人间生活过,那些东西,实在是不能理解。”
“你是死神,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V“哼”了一声,“牺牲自己的生命成就他人,这件事根本不合逻辑的。下次,让我来向你证明。”V带着几分怨气地将自己的海贼眼罩一把扯了下来,扔向了面前的水池。
水池泛起波纹,映出了后来的故事。
【Finale】
希泽*雷斯第二天早上再来看小海妖的时候,发现她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团。他一怔,随即心里有几分难过。船行驶到安全海域之后,他亲自抱着她的遗体,小心地放回了大海。
时光飞逝,希泽如愿成功地偷袭了卡拉布里亚海岸、一举成名。在与西班牙的多次交火后,希泽与他的兄弟们已经彻底成为了爱琴海、地中海最强大的海盗。不过多久,他就被苏莱曼大帝赐名为海雷丁。他像当地其它有影响力的人一样,蓄起了满脸的胡子。
在他的兄长去世后,他得到了巴巴罗萨的尊称。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海盗传奇。
巴巴罗萨*海雷丁主战船的船首像是一只美丽的海妖。
如果有人问起,他只是会拿起烟斗,淡淡地笑笑,什么都不说。
水手们传说,每次海雷丁路过意大利前往阿尔及尔航线的某段,都会亲自带一束薰衣草扔下去。
在他很老了以后,这个习惯仍然没有改。
有人说,这是海雷丁是为了纪念与他一同征战的兄弟们;有人说,这是海雷丁为了讨好他心爱的女人;还有人说,这是为了敬神。
但为什么是薰衣草?
谁都不知道。
或许,这并非理智的选择。
或许,只是因为在某个梦里、阳光满落的巴扎中,少女捧着薰衣草坠子的笑容太过灿烂吧。
Story IV
诺与蛊Promise and Poison
明成化十一年。
贵州守将,右都督李震之子,李月晏领军三万,入疆镇苗。
李氏对待苗兵的手段极为残忍,逢寨必焚、逢俘必斩。七月,李军再次大败苗兵。破六百二十余寨,俘斬八千五百余人,李月晏更是杀苗人无数,浑身浴血,映着刀光宛若地狱修罗,所见此景之人生返无几。
(1)
阿落手里拿着弯刀,奔走在错综复杂的藤林里。
一片静谧之中,突然有人影从暗里猛地杀上前来,与阿落同样的弯刀、同样的招式,起落间没有丝毫犹豫。阿落本能地回击,二人熟悉彼此的招数,身体的素质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唯一关键。阿落的速度极快,动作灵敏,数个回合之后,对方从侧面刺过来,她没有向另一边躲闪,反而是向下蹲去。
电光石火之间,阿落将弯刀反持,迎上而刺。尖锐的刀锋就要碰触到对方的下巴,阿落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可就这一刻,对方的弯刀已经转了回来,向阿落的后颈刺了下去。
瞬间,鲜血满溅。
阿落怔怔地看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喉咙被人从后刺穿,随即缓缓地倒在自己面前。
泣从后面走上前来,用衣角擦了擦弯刀,又伸手去拉阿落,“发什么呆?”
阿落摇了摇头,把自己脸颊的血迹擦掉。对泣说,“那是阿青。去年在白水,她从河里捉住了一条鱼,结果手一滑,鱼跑了,她自己还摔了个狗啃泥……”
泣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只是转身前去,边走、边说,“阿落,那些事情,等活下来之后再想吧。”
阿落顿了顿,随即快步跟着泣向前走去。
有泣在身侧,阿落的刀里再也没有了犹豫。攻势如雨而来,他们却总是能默契地在瞬间将对方放倒,阿落以速度扰乱对方的进行,泣再以精准的刀法一招夺取对方的性命。
就好象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一般,他们战无不胜。
手起刀落,麻木地不知杀了多少人,直到四周一片寂静。
阿落的弯刀从眼前的少年身体里抽离出来,刀峰挑破筋肉,鲜血喷涌而出。他扭曲着苍白的脸庞,颤抖着指向他们二人,嘴角却勾出一丝鼓励的笑容,“阿落……泣,不管谁活下来、加油……”
少年的气息慢慢消逝,泣和阿落沉默地伫立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声响就会毁掉这短暂而脆弱的平和。
还是泣先动了起来,他把刀擦了擦,反手扣在身后,回过头来看向阿落。
茜色的晚霞从少年身后投射而来,染起漫天血色,“阿落,还记得前天我们说好的吗?”
阿落顿了顿,随即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哽咽,以坚定的语调回复道,“全力以赴,活下来的那个为大家报仇。”
泣满意地扬了扬嘴角,收敛了气息,瞬时,他周身的空气化为刀锋一般锐利。
泣的杀气凌厉、果决而具有压迫感。在过往的训练中,阿落见过数次,却是第一次身处其中。阿落亦端起架势,屏息等待着进攻的时机。
一只黑鹊如同利箭般越过藤蔓而去,二人不约而同地挥起弯刀向对方开始了最后的进攻。
虽然泣在技术和力量上胜过阿落,阿落却比他更快、更灵巧。二人实力相当,若真是全力对战,至少可以僵持数十回合。
泣的身影飞速地向阿落逼近,生死之间,阿落却感到四周静谧似水,耳边似乎响起了年幼时泣在她耳边轻轻哼唱的儿歌。视线再次聚焦回来之时,二人之间仅有两步之遥。
那一刹,阿落卸去了持着刀右手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迎上了前去。如此,泣一定可以躲开,并杀死自己。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阿落不想与泣对战。奋力拼杀至今,或许只是为了死在他手里。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此刻,对方的杀气也似乎全部散去了。
两把弯刀擦肩而过,却分别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泣俊秀的眼睛平静而镇定,而阿落则看着二人面前飞溅的血花,面带错愕。
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