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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月还没睡着便又醒了,她下床来去院子里一瞧,发现声音是从南枢的房里传出来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问:“夫人睡着了么?”
南枢咬牙没说话,灵月又是个惯有好奇心的,于是小心轻轻地推开了房门,结果一眼就发现南枢单薄地跪坐在地上,旁边水盆里的水倾倒在地上打湿了她的裤子,且那不是清水,是血水,在白色的裤腿上晕开红色的痕迹。
灵月看见南枢腰上的伤时,整个人都吓傻了,白着脸不吱声。
南枢手指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道:“进来吧,开着门有些冷。”
灵月回过神来,连忙进屋,给南枢拿了干净的亵裤,帮南枢换上,再麻利地清扫了地面。南枢坐在床边,指了指自己的梳妆台,道:“倒数第二个抽屉里有个檀木盒,里面有从前素香楼妈妈给的玉滑膏,你帮我拿过来一下吧。”
灵月很快找到了檀木盒,取出了里面的一管玉滑膏。玉滑膏是涂抹身子用的,能够让女子的身子更加滑嫩如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摸起来润滑似玉。可是这玉滑膏却很难寻,因为那也是治疗外伤除疤的极品良药,她总共才三管,到底是不是素香楼妈妈给的灵月未亲眼所见也不得而知。
南枢接过来想自己给自己上药,灵月见不过,又拿了回来,道:“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南枢没有拒绝,让灵月细心地帮她上药。灵月不禁问:“夫人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流这么多血?”
南枢咬着唇,默了默才道:“回来的路上,马车走到低洼处重重地颠了一下,我没有防备便撞到了棱角处,划破了些皮。”
“他们怎么那么不小心”,灵月一听,立马来气,“回头奴婢就告诉王爷,好好责罚车夫!”
南枢表情微冷,道:“这点事,不用告诉王爷。”
灵月:“夫人都流血了,这怎么能是小事。”
南枢看着她:“我说不用就不用,此事我自有我的计较。”
灵月为她的眼神一慑,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心道可能夫人这道伤疤于她在王府的地位有所助益,于是恭顺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
南枢微冷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下来,唇边绽开一抹虚弱的笑,道:“我不想让王爷担心。”
灵月扶她在床上躺下,替她掩好了被子,道:“奴婢知道,夫人要想在王府里立稳足很艰难,不管怎么样,奴婢都会支持夫人。”
南枢躺着,苍白笑道:“难为你了。”
灵月将血衣都收起来装进盆子里,问:“夫人,这些衣裳怎么办?”
南枢道:“烧了吧。”
灵月端着盆子去到芳菲苑的角落里,点了一把火把那些衣裳都烧了。微微红色的火焰很快把衣裳少成了灰烬,灵月还不等火彻底熄灭,便把一盆灰烬泼在了花坛里。殊不知,好有几片残碎的沾血的布片未能烧光,一并落进了花坛中。
等处理好了这些,南枢浅浅地睡了过去,灵月也回房继续睡觉了。
苏宸天快亮时才回来,问了一句南枢,下人道是南夫人前半夜就已经回府,现下时辰尚早,他便没去打扰南枢,回了自己的东苑暂做休息。
大家都疑惑,为什么王妃跟着一起出去了,却没有一起回来。
结果第二天,京城里是传得沸沸扬扬。王妃于皇上宫宴上醉酒失态以下犯上,已经被关押进了大理寺。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在市井茶余饭后八卦不断,多是一片唏嘘,他们大抵都已经预料到王妃迟早有此结局。
宁王宠爱小妾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小妾已经进了门,他又怎会容忍叶氏继续当宁王妃,如今宁王妃已经落马,很快就是小妾上位变正室了。
对此京城里成家的正室女人们都是恨透了王爷的小妾,小三实在可耻。而身为妾室的女人们以及风月场所的女人们则以此为榜样纷纷看齐,盼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南氏那样成功上位。
而京城里的男人们,正经的一半持反对态度,对此很是不屑,不正经的男人们对此持支持态度,还是妖艳入骨的女人比较有味道。
虽然外面传得很火,但是三个当事人却很淡定。南枢在芳菲苑中,听灵月将外面的传闻讲给她听,尽是捡好听的说,她听着神色挺平静,似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而苏宸,忙于捉拿真凶,甚少回王府,更少有时候来芳菲苑。某种程度上,这倒遂了南枢的愿。
碧华苑呢,几个丫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沛青当场还嚎啕大哭了一阵,王府她出不去,只有盼着王爷回来她好去求情。
叶宋在大理寺的牢里,很是坦然。身上那尊贵的王妃服制已经脱了,只穿了一身白衣,身上还披着苏宸的黑色外袍。乌发铺了满肩,很是安宁。
第62章:皇上夜探
狱卒不敢怠慢,她所待的那间牢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到了晚上也一只老鼠蟑螂没有,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他们能够做到的,比如把正吃的花生米和正喝的酒递给她一口,狱卒都会满足。叶宋也十分配合,除了吃吃喝喝,没有闹什么事。
但有一点狱卒感到很郁闷。一到了晚上,叶宋实在闲得发慌,会讲故事。
讲鬼故事。
狱卒几个大男人,开始当然不相信这些,可是叶宋语气很到位表情很逼真,再加上这牢里本来就阴森森的死过不少人,叶宋讲着讲着他们就背脊骨发凉,不愿多听。只是这嘴长在叶宋身上,他们总不能堵上叶宋的嘴,叶宋自己在牢里大声地讲,他们不听都不行,除非把耳朵堵上。
一到了夜晚,狱卒都睡不安稳。
晚上牢房里也要点灯,狱卒好不容易睡着了,到了半夜的时候叶宋却睡得不怎么好,捶着冷硬的石床铺半夜把狱卒叫醒。狱卒揉着眼睛过来问她怎么了,她不满地道:“有蚊子,咬得老子睡不着。”
狱卒挠了挠头,不大相信道:“这天儿都这么凉了,哪里还会有蚊子。”
叶宋很颓然,精神很不振,看来真是被蚊子给整烦了,道:“可能是秋冬的最后一批垂死挣扎的蚊子,你们去给我弄点艾草来。”她挠了挠发痒的手臂,手臂上起了红疹,“痒死老子了。”
狱卒见状,也有些不忍,道:“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找艾草?”
不等叶宋说话,另一狱卒推推他的手肘,道:“嗳,你出去看看吧,我在这里守着。”
于是一个狱卒便提着灯笼出去找艾草回来驱蚊了。只是他还没能走出大理寺的牢房,将将在门口,迎面便有两人走来。夜色中,两抹黑影不急不缓朦朦胧胧。狱卒不由提高了警惕,这半夜可不会是要提审犯人啊,是不是来劫狱的什么人?
狱卒手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刀柄,大声道:“前方何人!”
两人也不答,直往这边走来。眼看快要走近了,狱卒警惕性地拔刀,只是瞬时其中一人便已至身前,速度快得惊人,狱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一枚令牌出现在他眼前,他睁大眼睛一瞧,然后双腿一软便直直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哆嗦:“奴才、奴才参加皇……”
苏若清身着便服,身长玉立,神态清冷,负手打断狱卒道:“平身吧。”狱卒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苏若清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灯笼,便问,“这么夜深了,要去哪儿?”
狱卒如实道:“回皇上,宁王妃被蚊子咬了,手上起了疹子,奴才这是去寻艾草来给王妃驱蚊。”
苏若清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唤了一声“归已”,归已会意,即刻折返,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了无踪迹。他对着狱卒伸手,狱卒很上道地交出了牢房的钥匙,然后苏若清抬步走进了牢房,淡淡道:“让他们都退下吧。”
“是。”狱卒连忙跟进,将守牢的另几个狱卒一同叫了退下。
叶宋在等来驱蚊的艾草之前,不敢躺下继续睡,便靠坐在石床上,时不时挠一挠发痒的手臂,睡意迷糊地啄着脑袋。忽然听到了牢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艾草来了,惺忪地睁开了眼睛,仰起头,眼里掩映着微黄的灯火,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挺能干的嘛。”
然而只笑到一半,当她看清了来人,笑意便在嘴角僵住。苏若清打开了牢门,站在门口,同样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深深浅浅。
夜很静谧,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还是叶宋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道:“你怎么来了。”继而又想起苏若清的身份,“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应该参见皇上。”她后知后觉地站起来便欲对苏若清行跪礼。
还没跪得下去,苏若清便托住了叶宋,硬是把她托起来,借着微微弯身的动作,在她耳边道:“免礼,从今往后,在朕面前,不得下跪。普天之下,只有你叶宋一人,见朕免礼。”
叶宋愣了愣,抬起眼帘,撞进他幽邃的眼波里,竟是那么坚持和认真。心口蓦地有些疼,叶宋努力地站稳身子,终究还是贪恋着他身上的清润的温度和味道,没有第一时间撤退出他曲臂的怀抱,靠得很近,只要轻轻一偏头,她就能枕在苏若清的肩上。
叶宋深吸两口气,笑得有些哀凉,道:“你怎么半夜来了?”
“来看你好不好”,苏若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白天的时候不方便来,只有半夜来。”
他说话的口吻,恍然间,居然有些像一个讨乖的孩子。叶宋放轻松了一些,笑意发深,道:“说得好像是在做贼一样。”
叶宋走到石床边,用薄薄的棉被铺在冰冷的石板上,坐下又道:“不介意的话,你过来坐坐。”
苏若清面色沉静地走过来坐下,其实他是有些介意的,不是介意牢房里的环境不好,而是介意叶宋待在这样不好的环境里。他亲手把薄薄的棉被另一边拉起来,裹在叶宋身上,低低道:“冷不冷?”
叶宋勾了勾唇:“还好。”
然后就又是一阵沉默。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怕一说出口,就什么都变了。
不一会儿,归已便回来了。带来了檀香和膏药,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苏若清后就了无声息地退下。苏若清在牢房四个角落里点燃了檀香,檀香也有宁神驱蚊的功效,然后再过来捞起叶宋的袖子,露出一截长了红疹的纤细手臂。
看见苏若清皱眉的样子,叶宋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被蚊子咬了?”
“我在门口遇到了出去帮你找艾草的牢卒。”
他手指抠了一些药膏便往叶宋手臂上抹,叶宋往后缩了缩,道:“其实这些事我可以自己来,你把药给我吧,我自己涂。”
苏若清不松手,淡淡道:“无妨,我来也一样。”
叶宋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药膏抹在手臂上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很是舒服,她不由轻轻道:“你对你后宫里的女人有这么好么?”
苏若清顿了顿,半晌才道:“只有叶宋一个人需要我对她好。”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皇上?”叶宋笑了一下,“那样我兴许就不会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是皇上?”苏若清道,“那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宁王妃。”
“我的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可你的事情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
苏若清若无其事道:“你没问我。”
“我没问你你不可以主动说么?”叶宋问。
苏若清给她涂好了一只手臂,温柔地放下衣袖,开始捞起另一只手的衣袖,道:“如果我说了,你就不会喜欢我,幸好我没说。”
叶宋看着他,心里有些酸又有些暖,鼻尖红红的:“你居然耍无赖。”
苏若清抬起手指,凉薄的触感碰到她的侧脸,她的脸颊上也有一两颗红疹,那手指摩挲,温柔极了,道:“也只有在你的事情上,我会耍一次无赖。”
等弄好了这些,时间也不早了。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