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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寒气阵阵,这冬是越来越浓了。
翠珠搓了搓手,看来一眼不远处凝着白霜的屋顶,一路小跑着往月洞门里穿过去。
结满白霜的屋顶上,高琅仰身躺在那里,旁边是半蹲着的长安。
看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洁白云絮,高琅哈出一口白气,伸手一勾,将那白气勾了个半月形来,白气迅速消散在空中。
“七爷,你说他们真会在今晚动手吗?”长安轻声问。
高琅又哈出一口气,那半月形的白气让他想到了金小楼微低着头时,皎白的侧脸。
也不知道现下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将那如意的案子给查出来。
“他们只有今晚了。”高琅淡淡到,“明日一早太子便要回京,走水路,护运船是特制的,易守难攻。只有今晚是最好的时机,还有和正义这只替罪羊,想来他不会放过。”
“若让太子回到京城,再动手便是难上加难了,稍不注意便会露出破绽,那就是弑君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高琅说完揉了揉眼,看向云絮飘过后露出来的新月。
此刻天色尚早,明亮的日光里竟挂着半轮玉白的月牙。
不知怎么,心忽然有些发慌。
高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一下坐了起来,侧过脸向长安道:“你在这儿守好了,我去去便来。”
长安颔首,仍是忍不住多嘴问道:“七爷要去哪里?”
高琅眉一挑:“管这么多,太子要有丝毫差池,我拿你是问!”
“是!”长安连忙正色拱手。
……
金小楼看着半空中显露出来的月牙,站在衙门门口,等得手脚泛冰。
也不知等了多久,年主薄总算是出来了。
金小楼赶紧上去:“怎么样,大春可交代了吗?”
年主薄摇摇头。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金小楼仍然是心一沉:“那……他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年主薄缓缓道:“说是秋月酒家前些日子修葺,有块订满钉子的木板落在了角落里,叫他给不小心踩了上去。”
“秋月酒家的佟掌柜可以作证,他还因此放了大春一个月的假。”
“胡说!”金小楼急了,“我与那大婶,我相信还有其他人,都亲眼看见了,昨日那大春还健步如飞!”
“没错,大春也说了,他觉得踩上钉子伤了脚很蠢,这几日他都是忍着痛强装正常着走路的。”年主薄叹口气,他也觉得这话有些扯,可偏偏也不能说他说得便是假的,“他刚刚还特意给我们走了两步呢!”
金小楼平下气来,努力寻找大春的漏洞:“昨日那大婶亲眼看见大春脚上只有三个伤口,若是先前已被钉子伤了脚,昨日晚上大婶看到的事又怎么解释?”
“那大婶已经找不到了。”年主薄皱眉,“人去楼空。”
“这……”金小楼说到,“这么多凑巧,不是明摆着的正是大春与那佟松搞的鬼!否则那大婶怎么会不见?”
“确实,大春也是嫌犯,压在衙门里,只是没有证据能定他的罪。”年主薄看了一眼金小楼。
金小楼耷下了肩,现在大春和自己一样,都成了定不了罪的嫌犯。
那就只能看是自己先找到大春的证据,还是大春他们先伪造出陷害自己的证据了。
金小楼虽有满肚子的烦恼,却在回家前绕到了铺子里去看桂枝的新嫁衣。
待看到绣娘将银丝绣的大红嫁衣展出来时,所以的烦恼便皆抛开了。
金小楼心头高兴起来,如此美艳夺目的嫁衣,桂枝穿上定然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好在这么多烦扰里还有这一桩叫金小楼真心实意开心的喜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小楼被困博古寺
金小楼接过了装好嫁衣的箱子,回到鹿儿巷,刚进门正想要叫来桂枝试一试,却见屋子里绿筠哭得双眼肿成了一对桃子。
况如月亦是一脸的着急,看到金小楼回来,赶紧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把一团纸往金小楼手里塞。
“麟儿不见了,桂枝出去寻,只是走了好久也没见人回来,正担心着,便有人射了一支箭到我们大门上,箭上带着这纸条。”
一席话,听得金小楼一颗心七上八下,将纸条打开来,上边只写了两行小字:“若要桂枝无恙,速来栖山台博古寺。”
“博古寺?”金小楼担心桂枝的安危,亦担心麟儿,可却从没听说过这栖山台博古寺在什么地方。
况如月点点头:“栖山台离信宁较远,坐马车也得行上三日,离乌黎江却近的很,快的话半日便到。”
绿筠攥紧了手:“那岂不是就在战场边上,这,这太危险了!我们报官吧!”
“绿筠说得没错,虽不知掳走桂枝和麟儿的人究竟是何意图,但肯定是危机重重,掌柜的你可去不得!”况如月连忙附和到。
金小楼将纸团一捏,沉声道:“即便是陷阱我也得去,那人既然送来纸条,想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贸然报官,只怕……”
金小楼不敢说下去,没什么比桂枝和麟儿的性命重要。
哪怕要拿她自己的命去搏,她也愿意。
金小楼将装嫁衣的箱子交给况如月,“好好存放着,我现下便去接她回来试新嫁衣!”
“掌柜的!”绿筠一把扯住了她,“若非去不可,那便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怎么也好有个照应。”
金小楼却是摇头一笑,转身便走。
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她不愿将绿筠陷进来。
出了门,金小楼捡起地上的土块来抹了脸,又拿出帕子来包住了头,这才去找出城的马车。
她目前还是嫌犯,没有知县大人的特赦不能随意出信宁。
因此,只得乔装一番。
只是,金小楼几乎问遍了马车夫,却没一人愿意往乌黎江的方向去。
“那边可是在打仗!哪个不要命去那里做生意?”马车夫一听金小楼的目的地皆是连连摇头,连价钱出到三倍也没人去。
无奈,金小楼只好出钱买了一匹快马。
她不会骑马,但总会抱住马的脖子不撒手,马比马车走得快,三日的马城程,快马只需要一日半。
骑上马背,一扬鞭,金小楼抱住马脖,任凭骏马奔驰颠簸,只是扬起小脸看准落日的方向。
乌黎江在南边,只要让铺满锦霞的夕阳在自己右手方便是了。
金小楼出了信宁一路向南,遇到行人便勒住缰绳停住马匹向行人问路。如此一路下来,金小楼倒会了点马术,坐在马背上也自如了些。
到得栖山台已是第二日傍晚,夕阳比离开信宁时更艳丽。
博古寺隐在一排香樟树后,苍老的屋宇瓦片在夕阳的光照下,泛着粼粼红光。
寺庙已久无人烟,瓦片间长满了蒿草,台阶上遍是青苔。
红漆的木门历经多少风吹雨打破败发白,门旁的木柱也颓了半璧。
骑在马上不觉得,一下马,金小楼腿软得差点跪下去,垮下连着大腿内侧痛得发麻,几乎连腰也直不起。
踉跄两步,赶紧在夹道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
只是屁股还没坐热,身后忽地冒出来一人,一手掐住金小楼的脖子,一手拿着一张臭烘烘的帕子直往金小楼口鼻处按。
金小楼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掐那人的腿,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掐得手指头发木,可他就是不松手。
还没见到桂枝和麟儿,可不能就倒在这儿。
可越是挣扎,越是无力。
没一会儿,金小楼便觉得眼前发黑,身子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一般,紧接着眼睛一闭,彻底失去了知觉。
……
桂枝抱着麟儿在船舱中等了好久,眼见天便要黑了,下人的茶水果子倒是一遍又一遍的上,可就是不见五爷的面。
她有些急,掀开帘子往外边去,刚没走两步便见到了赤霄。
忙叫住了他:“赤霄大哥,五爷若是有事我还是先回了吧,下次待五爷闲了,我定来好好谢他。”
那男子一笑:“桂枝姑娘,我是赤霄的哥哥青虹,你稍等,五爷有要事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他特意嘱咐了一定要留了你吃晚饭。”
桂枝一怔,没曾想那赤霄竟还有一个相貌如此相似的哥哥。
青虹说着招了招手,命下面的人赶紧准备着:“今晚有獐子肉,是五爷前日专门去林子里打的,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实在是推不过,桂枝只好待在舱里,用完了晚饭,又被青虹拉着闲话了许久,这才下了船,乘了软轿回去。
刚一下轿却见屋门大大开着,绿筠立在门口,远远一见到桂枝,又是哭又是笑,连跑带奔的扑了过来。
看看麟儿,又看看桂枝,拉着她一圈又圈,口中不住的感慨:“桂枝你没事!你回来了!真好!真是老天开眼!”
桂枝愧然一笑:“令你们着急了……”
话音还未落,便听绿筠又道:“掌柜的和周书礼呢?”
“小楼?书礼?”桂枝有些奇怪,“我……我没见到他们呀?”
“怎么会呢!”绿筠脸色大变,“他们都找你去了!小楼走了有些时候了,周书礼刚走,我们不让周书礼去,可他像是疯了一样,拉也拉不住,拼了命也要去救你!”
“救我?!”桂枝越听越是奇怪,“我好生生的,为何要去救我?”
绿筠跺了跺脚:“怎么回事,怎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将先前被金小楼捏成一团的纸条拿了出来:“你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桂枝展开纸条来,越看越是害怕:“诡计,这是诡计!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哪里去了这博古寺!”
“报官,赶紧报官,小楼和书礼有危险。”桂枝说着将麟儿交到绿筠手里,“你说周书礼刚刚才走?”
绿筠点头:“不过片刻的功夫,只怕还没出信宁城。”
“我去追他!”桂枝扭头便走。
绿筠急得直跺脚,赶紧抱了麟儿进屋找况如月去。
……
长久的虚无,过渡到茫茫然的黑暗之中,金小楼口干舌燥,耳中嗡鸣不停。
好半天才勉强睁开了眼,眼前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
只觉得手脚皆是肿痛不堪,想要动一动,猛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着自己。
张了张口,嘴里也被塞上了麻核。
一时间,竟是动也动不得,话也不能说,只余了一对耳朵,一双眼睛。
只是耳中轰鸣不歇,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这不踏实的感觉,令金小楼害怕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几乎不能呼吸。
她就像是深陷进沼泽之中,孤独等死的人。
在经过了害怕,冷静,和疲惫至极的昏昏欲睡之后,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金小楼清醒过来,又一次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响动似乎就是在跟前发出的,只是她不管怎么使劲,仍旧是什么也看不清。
“桂枝?”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桂枝,你在吗?桂枝?我来救你了!”
话音落下,烛光一下亮了起来。
金小楼这才看清,自己不知被装在一个什么东西里边,眼前只有两个枣核大小的小圆孔,透过圆孔可以看到,周书礼正端着一支蜡烛站在一间宽阔的屋子中间,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张望。
金小楼想要动一下让周书礼听到自己,只是全身就像不听使唤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暮霭沉沉烟波千里
金小楼动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