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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光影照进金家院子里,打在院子每个人的脸上,各人的神色皆是讶异。
不论是吴氏还是金小楼都没有想到,柳玉燕会站出来承认收下了这三百两。
吴氏的脸色阴沉得可怖,柳玉燕也不看她。
金大成死了,吴氏看样子也熬不了多久,柳玉燕手里攥着三百两,早就想分家,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倒不如这一次落井下石,既能保住自己的三百两,又能与金家脱离干系。
不然,等金小楼和衙役们走后,吴氏怎么也要找自己讨要回三百两,那才是得不偿失。
三大三百两啊,她柳玉燕拿着这钱远走高飞去哪里不好?
金小楼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柳玉燕的心思,柳玉燕不是个安份的人,她这一招借力打力,既把银票推到了金大成身上来个死无对证,又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与金家割裂。
“那我们不管,你们偷盗在先,银子即便被山贼抢走,也该你们来还!”衙役见金家人承认收了银票,毫不留情出声喝到。
“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们大成都已死了,你还要用他背黑锅!”周氏嘶吼起来,碍于衙役在场不敢上去打架,可那眼神已恨不得生吞了柳玉燕,“你和我们大成什么关系,怎么可能把银票给了他!”
柳玉燕抬抬下巴:“他是我们金家唯一的男丁,我这个做伯母的疼爱他,把银票给他怎么了?”
“你不要脸!”周氏怒不可遏,胸膛里的火气烧得她眼红嘴歪。
吴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得起来,这柳玉燕可是她曾经最看重的一个儿媳妇,到头来竟养了只白眼狼!
见衙役嚷嚷着要去田里拉人,柳玉燕可以不在乎她的男人,吴氏却是心疼儿子的,连忙从里衣贴身缝制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来,颤巍巍的递了出去:“官爷,我这里只有一百五十两……”
衙役接过了银票,转身便递还给了金小楼,又冲吴氏道:“剩下那一半拿不出来了?那就拉走一个男人抵数,你们看看拉谁吧。”
柳玉燕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扶了扶鬓边的秀发,含了笑意冲吴氏道:“娘,我知道你最舍不得寿儿,他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可眼下这情况,你做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太偏颇,叫大哥大嫂寒了心。倒不如,我这个儿媳妇来做恶人,眼下我们三房便和金家一刀两断,就此分家吧。”
说完,她便冲两个衙役道:“两位官爷,现如今金家只剩金磊一个儿子,你们直接去田里拉走便是,省得选来选去的麻烦。”
“你!”吴氏猛地一下咳嗽了起来,呛得眼泪直流,半晌说不出话。
周氏更是咬牙切齿,满口的脏话骂得不堪入耳。
金小楼见金家闹成了这副模样,知道剩下那一半银子怎么也拿不回来了。
当即将银票揣进怀里,拉了拉前边高琅的衣角,让高琅推着轮椅,出了金家院门。
离得远远的,还能听到金家院子里,女人的叫骂和哭喊声,夹杂着两个衙役粗声的喝止。
天也跟着黑了下来。
田间地头里,金家的两个儿子金磊和金顺刚劳作完一天,擦了擦额上的汗,旁边的草地上,打了一天瞌睡的金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渣,正要和两个哥哥一道儿回家。
挎着大刀的衙役上前来不由分说,便将金磊给拉走了……
金顺在原地愣了一瞬,害怕家里出了事,扛着锄头便往金家跑。
金寿却有些踌躇,东张西望的立在原地,他是从小好吃懒做长大的惯儿,惯儿不孝,一旦隐约感觉着金家出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家里的老母,而是不要牵连了自己。
还没站一会儿,便见小姨子柳接弟抱着元宝,拎着大包小包的冲自己走来。
柳接弟还没走到跟前,便嚷起来:“姐夫,快去村头叫辆马车,等玉燕一来,咱们便走!”
连出了什么事都提不起嘴问一句,金寿撒开腿便冲村口跑去。
……
金小楼到周家的时候,院子里点着灯笼,周寡妇正坐在轮椅上,给院坝下的一排花木浇水。
见金小楼来了,周寡妇连连感谢这轮椅,叫出了女儿周慧给高琅和金小楼沏茶。
本在房中的周书礼和黄桂枝也走了出来,金小楼取出些散碎银子,便往周书礼手里塞:“我知道周姨近来看病需要用钱,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等我进信宁里将银票兑了银子,再给你们送些来。”
哪知金小楼话音未落,周书礼脸色已经变了。
黄桂枝皱着眉:“我已经在屋里劝了他好大一会儿了,他就是不听,不肯要我们的银子。”
“怎么,你嫌少?”金小楼打趣。
周书礼忙道:“怎么会,小楼桂枝,你们的心意,书礼收下了。只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虽没有什么能耐,却也是无功不受禄,放下书本扛起锄头,也能养活我们一家的。”
桂枝急了:“你那拿笔的手,去拿锄头,岂不是可惜了!”
周书礼斯文一笑:“以锄为笔,以地为纸,雨水时间作墨,书写的是生长和收获,怎么会可惜!”
金小楼不由得叹服,本以为周书礼只是个刻板守旧的迂腐书生,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豪迈的话来。
当即拍了拍手,叫了句好,顿了顿才道:“周书礼,你真甘愿将一辈子埋没在田地里?读书人自是有雄心壮志的,你都愿意舍弃?”
见周书礼沉下声,没有说话,金小楼接着道:“你既然不愿意受嗟来之食,那这样吧,我的店铺里还差一个账房,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来。”
周书礼眸光一亮。
金小楼知道他一定愿意:“这些银子你先收下,当我预付给你的月钱,到时候你白日里去白马学馆念书,晚上来算算账便是。”
第九十四章 幸好有个傻子陪着
周寡妇将轮椅转过来,赶紧替周书礼答应了:“小楼姑娘,我们家书礼往后可就要麻烦你了。”
说罢,又抬头冲周书礼道:“你可要多对你桂枝妹子好,知道吗?”
黄桂枝没想到周寡妇话音一转,竟说到了自己身上,脸倏尔便红了。
周书礼更是不好意思,拧拧巴巴半天,才开口道:“桂……桂枝,还有小楼,你们今晚便住在我家里吧。”
金小楼摆摆手:“不了,书礼哥,你照顾好周姨,早早休息,明日便随我们一道儿回信宁吧。”
这还是金小楼第一次叫周书礼哥,周书礼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扰扰头,本想极力挽留金小楼一行人在家吃过晚饭再走。
可金小楼推脱要去孙大伯家有事商量,高琅又吵着想吃孙家婶婶做的饭,只得放了他们走。
金小楼去孙木匠家是真的有要事商量,而高琅纯粹是听到那一个“哥”字有些刺耳,金小楼还从未真真切切的唤他一声琅哥哥呢。
……
叶氏烧了一桌的好菜,连后院下蛋的母鸡都宰来炖了汤,一边吃饭,金小楼一边和孙木匠夫妇俩说她的计划。
“我打算将村里大部分的田地都承包下来,也就是租赁下来,一部分继续种菜,另一部分做养殖场。”
金小楼已经将菜色规划得差不多了,不论是做炸鸡,披萨还是二楼高端的牛排猪排,都需要新鲜的肉类供应。
目前信宁附近,没有任何有规模的养殖场所,响水街上其他餐馆里的肉类都是从农家收来的,因此品质时好时坏,还时有时无。
金小楼要做品质,特别是刚刚经历了粮灾,四下里的农民们都吃不太饱。
如果能在做品质的同时,又养活了吃不饱的村民,岂不是两全其美!
金小楼将早已规划好的田地使用图解拿了出来,摊开在桌面上。
种菜的那部分种的都是些常见的作物,什么土豆白菜西红柿之类的,而养殖场又分为猪牛羊和鸡,不大的图纸上划分的明明白白,几乎将全村的土地都占用了进去。
见孙木匠夫妇瞪大了眼睛,看得瞠目结舌,金小楼接着道:“这田地和养殖场就由你们俩来管理,村子里的村民都雇佣起来,现如今他们在田里劳作一年不过是图个温饱,我直接发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有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靠天吃饭!”
这样一来,村民每日的生活并没有改变,还是种种地,养养家畜,可这回每月都有银子发,想来没人会不愿意。
“小楼,这事是好事,可改田地建畜养棚,还有村人们的月钱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叶氏有些但心,小楼的店铺都还没有开张,若是亏了本可怎么办。
金小楼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先将图纸交给你们,等店铺开起来第一笔银钱进了账,我们再开始弄这个!”
隔日一早,一回到信宁,金小楼便叫况如月开始替店铺寻些伙计。
金小楼坐在桌前,怀里抱着麟儿,桌上对着三五个黄橙橙的橘子。
橘子还是隔壁胭脂店的店主前来走动送来的,金小楼掰开橘皮,仔细的挑干净了橘瓣上的白络,再用勺子碾碎了一点一点喂给麟儿吃。
麟儿牙长得早,软食都可以吃一点了。
只是这橘子太酸,一放进麟儿粉嫩的小嘴里,一张圆嘟嘟的小脸一缩,便皱成了一团,小嘴大大张着吐气,只露出两瓣碎牙。
金小楼觉得好笑,却也不忍再喂麟儿这么酸的东西,只得自己将剩下的橘子吃下去。
一边冒着酸气,一边冲身旁的况如月道:“厨子招六个,楼下四个,楼上两个,楼下的不用厨艺太好,主要是聪敏伶俐,手脚麻利就行!楼上的就花大价钱聘手艺最好的来。”
况如月点头应下了,金小楼又道:“再去买八个丫鬟,四个小厮,别的没有要求,主要看为人,一定要找踏实可靠的人来。”
交代完况如月,金小楼将麟儿放进摇篮里,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这饭店叫什么名字还没敲定呢。
“肯德基……麦当劳……”金小楼自说自话,手提着笔随意写了个“m记”,墨还没干,桂枝便从窗外探头进来,正好看到纸上的字。
“什么记……”桂枝愣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哦,山记,可是小楼,你这山字怎么写倒了呀?”
“山?”金小楼笑了,“桂枝,就听你的,我们的饭店就叫山记!”
“山记茶餐厅,走,桂枝,你和我一道儿定做招牌去!”金小楼扔下笔,推动轮椅便走。
哪知还没走出店铺大门,桂枝便被周书礼给拦了下来:“桂枝妹子,我这里新作了一首诗,你有没有空帮我看看……”
金小楼嘴里橘子的酸气还没下去,空气里已经弥漫起恋爱的酸臭味了。
她招招手,让脸红红的桂枝赶紧走,然后一把扯过了蹲在门口无所事事的高琅替自己推轮椅。
幸好还有个不会谈恋爱的傻子陪着自己啊!金小楼感叹,要是没有高琅,她简直寸步难行!
……
金小凤在塔楼里不见天日的关着。
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进来,她几乎见不到别人。
送餐的不过也是个小厮,金小凤别无他路,只得取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这镯子还是金小桃当日哄她当陪嫁丫鬟时送她的。
待那小厮再来送饭时,金小凤赶紧将镯子塞到那人手里,央求道:“好哥哥,求求你,替我给金姨娘带个信,让她来救救我。”
那小厮看了看手里的镯子,镯子成色倒是不错,但他一个小厮哪里又有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