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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年前送了六十文钱给柳婶,这十五文钱是买了年货,剩下的。
为首的壮汉对这十五文钱,瞧不上眼,冷笑,“朱福财,年关了,你借了咱们兄弟十两银子,到时候还了,怎么着,你这是想赖账?”
朱福财耷拉着脑袋,不应声。
为首的壮汉,眼睛一转,盯着丛柳,干笑两声道:“银子你拿不出来,就拿你女儿抵债好了。这小丫头模样长得不错,卖到窑子里,怎么也值个七八两银子的。得了,八两就八两吧,爷这回吃点亏。”
他话音一落,他的手下就去扑上去,要抓丛柳。
丛柳尖叫,“娘娘。”
柳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丛柳,“别别别,别抓我女儿,我还钱,我还钱给你们。”
壮汉歪着嘴巴笑道:“你放心,我李五爷是讲道理的人,只要你把钱还了,我是不会抓你女儿。”
柳婶牵着丛柳的手,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拿银子。”
“我可告诉,你别给我耍花样。”李五爷冷冷地道。
“五爷,我不会耍花样的,她家有很多钱,我救了她的女儿,她一定会拿钱帮我还债的。”柳婶道。
“爷就信你一回。”李五爷一挥手,他的手下,押着朱福财跟在了柳婶后面,村民们也跟着去看热闹。
柳婶带着这群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安家。
安家的大门也遭了殃,被李五爷的人两脚踹开了。声响惊动屋内的人,安家兄妹和卫旸正坐在灶房里,等着吃罗氏炸的黄巧肉,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看到从院外拥进一堆人,罗氏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安康微眯了眯眼,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闯到我家来要做什么?”
安健顺手操起放在门边的木棍,指着他们,严阵以待。
卫旸上前一步,拦在了安意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位李五爷。
“秋妹,你快拿十两银子给他们。”柳婶喊道。
“为什么要拿十两银子给他们?”罗氏不解地问道。
“朱福财欠了人家十两银子,还不了,人家要抓丛柳去抵债。”有村民出言为罗氏解惑。
“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罗氏微微皱眉,面露难色。家里是能拿出十两银子来,可是,万一新帝重开春闱,安康就要上京赶考,这些盘缠钱是不能乱动用。
“怎么样,到底有没有钱还?没钱还,爷可就要带人走了。”李五爷被卫旸的目光盯得有些胆寒,催促道。
“秋妹,快把银子拿出来还给他们。”柳婶着急喊道。
“你家欠了他们的银子,凭什么要我家拿银子还给他们?”安健不乐意地道。
“凭什么?凭我娘跳到水塘里,救了你妹妹,你家就该出这笔银子。”丛柳怕被抓走,卖到窑子里去,高声嚷道。
安意听这话,怒上心头,这无耻的一家人,从卫旸身后走了出来,厉声问道:“柳婶,你敢对天发誓,你真得救了我?真得对我有恩吗?”
“我娘怎么对你没恩了,你掉进水塘里,要不是我娘救了你,你早就被淹死了。”丛柳理直气壮地道。
安意没理会丛柳,目光直视柳婶,“柳婶,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吗?”
柳婶心虚地低下了头,新柳的突然死亡,让她惊恐不安,再没了先前的底气,她不知道那一天,报应会降到她头上。
罗氏看她的神情不对,脸色微变,试探地问道:“他婶子,我家喜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早就等在水塘边,等到新柳故意把我家喜儿推下水塘,你再跳下去救她的?”
柳婶把头偏了偏,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顿时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
“大冷的天,把人家孩子往水塘里推,好下得了手哟。”
“这么做也太狠毒了吧,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害了别人家的闺女,还假模假样的装好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老天有眼,象这种害人精,会有报应。”
“已经报应了,她屋的大女前几个月死了。”
“死了好,那个小害人精就象她屋里的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年纪那么小,就那么毒,推人下水塘。”
☆、第五十五章 以德报怨
面对村民的指责,柳婶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安意心情舒畅,还以为没有机会拆穿了柳婶伪善的面具,想不到她居然送上门。
李五爷摸着下巴道:“嗬嗬,真没看出来,你这女人还是个狠角色,挺下得了手的啊!”
罗氏冷着脸,道:“柳艳,我家喜儿现在没事了,我也不跟你算前账,我送给你的钱和东西,我就当喂了狗,现在你带着这些人,马上离开我家。”
柳婶抬头看着罗氏,张嘴正要说什么。
李五爷见两家人翻了脸,安家是不会出这十两银子了,飞起一脚,踢向柳婶的后背,嘴里骂道:“他奶奶的,你这个贼婆娘,敢哄骗老子,害老子白走一趟。”
柳婶被他踢得,向前扑倒在地上。
李五爷指着站在柳婶身边的丛柳,“把这小贱种带走,卖到窑子里去,能卖多少是多少。”
他的手下上前要抓丛柳,丛柳吓得哇哇大叫,下意识地躲开。她别的地方不躲,往安意身边凑。
安意正要躲开,卫旸左臂一伸,抱起了她,身后急退,右袖一拂,用巧力将丛柳甩开,低头问怀里的安意,“喜儿,有没有吓着?”
安意眸光微闪,摇了摇头。
李五爷眼中闪过一丝惧色,看走眼了,这乡下汉子身怀绝技,还好没有贸贸然出手,要不然,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那两个壮汉已抓住了丛柳,夹着她往外拖。
丛柳拼命挣扎,哭喊道:“娘,救我,娘,娘,救我,救我。”
“丛柳,丛柳。”柳婶哭喊道。
村民们畏惧李五爷,纷纷让开了路,眼看着那群人就要带走丛柳,安康突然喊道:“慢着。”
李五爷转身看看他,又看看卫旸,看年龄,这两人应该不是父子,但既然同住一家,应该是叔侄,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客气地笑问道:“小哥,还有什么事吗?”
“她家欠你的银子,我帮她出,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安康语气平静地道。
“大哥!”安健和安意同时喊道,显然不赞成安康这么做。
罗氏神情有些纠结,虽然她痛恨柳婶,欺骗了她这么久,但是又不忍心看丛柳小小年纪落入火坑,欲言又止,默许了安康出银子帮忙。
李五哥笑,道:“小哥大义,以德报怨。愿意替她家出银子,我李某人也不是浑不讲理的人,就卖小哥一个面子。”
“什么小哥,他可是今年高中的举人老爷。”有村民道。
李五爷脸色变了变,拱手道:“原来是安老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闯贵宅,还请安老爷恕罪。”
“不知者不罪,还请稍候片刻。”安康微微一笑,转身进屋拿来了银子。
李五爷没有收银子,把欠条掏了出来,双手奉上,道:“刚才小的弟兄,不知此处是安老爷的宅子,踢坏了安老爷的大门,这银子,算是小的赔给安老爷修门的,还请安老爷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冒犯之罪。”
“此事非李爷之错,大过年的,李爷辛苦出城一趟,来回奔波,哪能空手而归?”安康将银子放在他手上,收回欠条。
“谢安老爷体谅。”李五爷拱了拱手,带着手下,离开了安家。
安康拿着欠条,目光扫过朱福财、丛柳,停在了柳婶身上,“债已替你们还了,你们可以走了。”
柳婶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看安家的人,拉起吓出尿来的丛柳,也没去管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朱福财,母女搀扶着回家,朱福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村民们陆续的离开了,热闹看完,该回家过年了。打这天开始,朱福财一家人,在村里抬不起来,村里的人就他们,如避蛇蝎。安康以德报怨的义举,人人称道,他的好名声,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这些都以后的事,此时,安健放下棍子,问道:“妹妹,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安意看着罗氏,小声道:“娘不准我说。”
罗氏面露愧色,上前抱住安意,“是娘不好,娘没想到她们这么恶毒,人也是她,鬼也是她。娘错了,骂了我家乖崽,乖崽别生娘的气。”
“喜儿不生娘的气。”安意娇笑道。
安康吸了吸鼻子,问道:“娘,什么东西烧焦了?”
“哎呀,我的黄巧肉。”罗氏跑去灶房,“哎哟喂,全炸枯了,还怎么吃哟。”
安康等罗氏进了灶房,凝眸看着安意,问道:“妹妹,你怎么会怀疑柳婶的?”
安意仰面看着他,见他眼中并没有怀疑,扬唇一笑,道:“娘不让我去塘边玩的,是新柳说塘边的鱼被冻在了水面上,我才跟着她去塘边的,她把我推下塘,然后柳婶跳下塘来救我,这事未免太巧合了吧。以前,我没有多想,可是书上说,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后来大哥中举了,柳婶又挟恩要娘答应,大哥和新柳的亲事,我就更加怀疑她是故意要害我,所以刚才我故意诈她,让她起誓,没想到,她心虚了,不敢发誓。如今拆穿了她的谎言,她就再也不能以恩人自居了。”
安健笑赞道:“妹妹好聪明。”
“我是举人老爷的妹妹,当然聪明了。”安意得意地挑眉道。
安康莞尔一笑,“妹妹,在外面可不许这么说,会让人笑话的。”
安健敛去脸上的笑容,瞄了眼灶房,压低声音道:“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栓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康看了他一眼,“她露出真面目,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二哥,你听大哥的,别去做一些没用的事。”安意的账算得清,新柳已死,一命抵一命,这事就两清了,她不会多伤人命。
“知道了。”安健见兄妹都这么说,只得答应。
在修门的卫旸听到三人小声的交谈,勾了勾唇角,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国孝期间过年,不能放鞭炮,少了那些响声,大年夜显得冷冷清清的,吃过年夜饭,守到半夜,洗洗上床睡觉。
大年初一,当了十五年的储君的皇七子,登基称帝已有一个多月,新年伊始,改年号至顺,这一年就是至顺元年。
罗氏带着安康兄弟去给安有年拜年,安意鼻子有些不通,罗氏怕她吹了冷风,会更加不舒服,就没让她去。
如果可以的话,罗氏还真不愿意走这一趟,可是安有年再不好,他终归是安康的伯祖父。读书人讲究名声,不能为了这点事,坏了安康安健的名声,影响到兄弟俩今后的仕途。
卫旸带着安意,去给罗富贵兄弟三人拜年,罗氏不在家,就留在罗富贵家吃午饭。罗富贵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感慨万分地道:“蟾哥,大伯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来来来,陪大伯喝几杯。”
安意道:“大外公,舅舅不能喝酒,他的伤还没好。”
卫旸目光微闪,笑道:“大伯,小郎中都说话了,这酒我不能喝。大伯,等我伤好了,一定陪您痛痛快快喝一回,一醉方休。”
罗富贵还没说话,杨氏上前收缴了那一壶酒,“这酒等蟾哥伤好了,再喝。”
罗富贵看着离他远去的酒,咂咂嘴巴,又没喝成。看他眼馋的模样,众人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