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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还有七个小时让你弄钱吗。还是说你想讨价还价,你觉得你女儿不值这一千万?觉得不值可以不用来。”
对面挂了电话,通话时间21秒。
汪泽一脑门磕在方向盘上,喇叭被压出愁闷的叫声。
电话又响了。汪泽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机“噼里啪啦”地从手上落到座椅上,又从座椅上掉到地上,卡在脚垫的缝隙里。
汪泽蜷着身体趴到座位底下,使劲伸长胳膊把手机捡起来,看到屏幕上是自己妻女的合影——是家里的电话。
“你刚才怎么突然问我托托在哪,是不是托托出事了?你可别又瞒着我啊!”太太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没事没事,你别胡思乱想,”汪泽努力稳住语气,“可能是在哪个同学家玩吧,我这就去接她,你在家做好饭等着吧。”
然后他赶紧挂了电话,掉转车头,继续往刚才的方向驶去。
他要去弄到一千万。
*
小货车在一处高级别墅住宅区门口停下了。
汪泽下了车,撒腿飞跑。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过半,小区安静得像一锅冷掉的汤。他在开阔的柏油路面上跑得脚不点地。他的目标是这条路尽头,那栋亮着灯的尖顶房子。
最后一步重重地踏下,双开红木雕花大门出现在他眼前。
汪泽大口换气,稳住呼吸,然后伸手按下了门铃。
门边的对讲机马上亮了起来。
“哪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开点心店的,”汪泽说,“我来——我来找老板。”
他说完后过了几秒,对讲机的灯灭了;又过了几秒,门开了。
汪泽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然后走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软得能把脚背埋住的丝绒地毯,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金器银器玉器瓷器,还有水晶屏风里雕刻了清明上河图的整根象牙……汪泽目不斜视,跟着过来指引的管家上了二楼。
然后管家为他推开了一扇门。
“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看我了。”坐在床一样大的办公桌后的人说。他的桌子前铺着一整张熊皮。
汪泽耷拉着眉毛笑了笑,眼神却沉得好像注满了一片大海。
“我想再借点钱,老板,”汪泽说,“利息就按你说的那样算好了。”
桌子后的债主扬起了眉毛,和一边的小胡子:“借多少?”
“一千万。”
第50章 少女,立刻开始营救托托
“一千万啊; ”债主的小胡子微微一扬,“要这么多?现金还是转账啊?”
“现金,”汪泽说; “旧钞,越快越好。”
“厉害了; ”债主说着鼓了两下掌,“你都会来催我了。”
“……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很急。”
“一千万; 没问题。现金,旧钞,没问题。但是你得在合同上签字,一步一步按规矩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汪泽连连点头。
旁边的助理递上了一张纸,大概是合同。他看都不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债主又拍了拍手; 助理拎来一个旅行箱; 在汪泽面前打开。
里面是满满一箱钞票; 旧的——好像早就准备好,就等他来借一样。
汪泽看了债主一眼。对方也看着他; 满脸微笑。
“数数; 对不对。”债主说。
“不用数了; ”汪泽说,“肯定是对的。”
说完他提起箱子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过身:“我只是个小本生意的个体户; 这么搞,有意思吗?”
债主笑了笑:“你说啥,我怎么没听懂。”
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上来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汪泽回过身,看了看他。管家大概五十左右,身材精壮,刚才在对讲机里说话的或许也是他。
汪泽又呼了口气,冷不防抬手一拳砸在他脸上,正中鼻梁。
管家呜咽一声,蹲下来捂住了鼻子。
揍出这一拳的人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晚上八点,城郊一处废弃工厂的仓库外突然燃起了莹莹绿光,空气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燃烧。然而仅仅一瞬,绿光又熄灭了。火焰浓缩成微小的火星,像夏夜的萤火虫。
那一点细渺的火星突然再次绽放。一只绿色的小鸟从火焰中飞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双手,纤长的手指扒着火焰的两边,把出口斜斜地拉成一道门。
门开了,阿潇探出头,四下张望。确认了没有被发现之后,他抬腿从门里迈出,然后朝身后伸出手,把流歌拉了出来。
“……这是哪?”流歌小声地问。
“托托在这里。”阿潇说。
流歌立刻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这片废弃厂区很大,但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夜幕中那些旧厂房的影子好像俯卧的怪兽。破旧的机器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荆棘一样张牙舞爪。
小绿鸟又“叽叽喳喳”地叫了,指着一个方向。流歌顺着望去,依稀能看到那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立刻要朝那里跑去,然而还没迈开腿就被阿潇拦了下来。
“已经到这里了,不要急着争这几秒,”阿潇说,“慢慢过去,小心点,不要踩到什么发出声——”
他还没说完,流歌从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擦过,像深海里安静的游鱼。他连她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忘了这是你的绝活,是我多此一举了。”
两人顺着绿鸟的指引来到了一栋大楼附近。透过窗看到那点光亮很微弱,还时明时暗,不像是照明。大楼的正门口被从里面锁上了,窗户也关得很严,找不到别的可以不被发现的入口。
“那个光是电视机,”流歌把耳朵贴在外墙上听了一会儿,“他们在看昨天老板看的那个剧,至少有五个人。”
阿潇张了张嘴,把原本想说的“别冲动”“小心点”换了:“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
“你能把托托传送出来吗?”
“不能。”
“……能把那些人传送走吗?”
“不能。”
“把我们传送到里面?”
“能是能,最好不要,会被看见的。”
“那……”流歌想了想,“你能让里面停电吗?”
阿潇点点头:“这个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绕着大楼走了一圈,找到室外配电箱,把电闸拉了。
目睹全程的流歌非常震惊——她以为会是更酷炫的方法。
电源被切断的瞬间,大楼里立刻响起抱怨声,站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小会儿,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朝着大门跑来。
开锁的声音响起来了,还有解开铁链的声音,似乎还绕了好几圈。
流歌抓了一把石子握在手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藏起自己。
“就不能自个儿出来看看么,整天就会差使人。”出来的是个瘦精精的小个子男人,披着大棉袄,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骂骂咧咧地找配电箱。他刚刚绕过拐角,就听到什么东西夹着“呼呼”的风声飞来。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回看,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流歌对阿潇打了个手势,把男人手里的手电筒关了。两人从打开的大门里跑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些碎砖和玻璃渣,循着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往前走去。
剩下的几个人吵得非常大声,还夹杂着摔酒瓶子的声音,看来刚才的电视剧被卡在了相当关键的地方。
两人马上找到了有声音传来的房间。流歌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托托不在,没有小女孩的心跳声。”
阿潇望向了空中的小绿鸟。小鸟顺着楼道上下飞了一遍,又折回,领着他们朝楼上走去。
楼梯里全是碎石碎砖,还有堆在一起的钢管建材。流歌像雾一样点着楼梯上去了,回头朝阿潇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阿潇还没迈腿,那个房间里又传来响动声,手电的光束在走廊上一阵乱转。
“让他去拉个电闸怎么去那么久?”“不会是有人来了吧?”“荒郊野岭的哪儿有人啊,有人也给冻死了。”“我也快给冻死了,连空调都没有,还好只要守到两点。”“快去把电整好啊,没电视这一晚上可怎么打发。”
阿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抬腿跨上台阶。
——“咔嚓”。
他一脚踩到了一滩玻璃渣,黑暗里发出一丝小之又小的声音。他顿时紧张得僵成一尊雕塑,大气不敢出,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那三个人完全没有听见这声音,已然出了大门。
阿潇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往上迈了一步。
一道手电光从他身后射来,他看到地面上投出自己长长的影子。
“……你是谁?”房间里走出的第四人。刚才的声音没惊动出门的三人,惊动了屋子里的留守人。
一粒石子从楼梯上飞下,“啪嚓”一声击破手电。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二粒石子又呼啸着飞来,正中脑门。
第四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快把他拖走藏起来。”流歌朝阿潇打了个手势。两人急急忙忙地把那人拖上楼梯,然后趁着那三人还没回来,他们飞快地跟着小绿鸟找到了一个锁起来的房间。
门上的锁新得发亮,和整栋大楼破破烂烂的环境格格不入。流歌又贴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有小孩子微微的哭泣声。
——就是这里。然而那个锁又大又重,还缠了好几圈铁链。强行砸坏的话,只怕会引来楼下的人。
“回去看看那个人身上有没有带钥匙吧。”流歌说。
“几率不大。”阿潇说着走到门前,用手摸了摸那把锁。
簇新闪亮的铁链和铜锁飞快地覆上锈斑。腥红的铁锈和暗绿的铜锈像苔藓一样,在金属表面扩散开来。眨眼的工夫,那套锁具已经锈得像被放置了几个世纪。
阿潇又摸了摸它,锁和链子化成了一堆碎屑,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老手艺。”阿潇说。
托托果然在房间里。她被捆在一根粗大的下水管上,蒙着眼睛,贴着嘴巴,“咿咿呜呜”地哭着,嗓子都哑了。一听到有人进来,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使劲缩起身体,不停地朝后靠去。
“不要怕不要怕,”流歌赶紧过去撕了她嘴上的胶带,解开蒙眼的布条,“我们来带你走。”
托托看到两人的脸,嘴巴一张就要哭出声来。流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托托也反应过来了,闭嘴点点头,把又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两人把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流歌抱了抱她;她身上冻得冰凉,一直在发抖,又冷又害怕。流歌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
“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回去。”流歌说。
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从楼下响到楼上。那些人回来了,他们的说话声近在咫尺。
“操,那两个不顶用的东西!”“果然有人进来了……老板不是说没事的吗?”“是是是,我们正赶过去看”
说话间脚步声到了门口。流歌有些慌张地朝阿潇望了一眼,对方也皱着眉头,似乎想不到可以应对的办法。
“锁呢?”“这么粗的链子不可能一点声音都——”
那句话还没说完,木门被一脚踢开。三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里面的三个人和外面的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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