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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歌完全没懂她是怎么从上述原因里推出这个决定的。
准新娘穿着一身灰色的格子呢风衣,驼黄色的呢子长裙,带了一顶黑色窄边软帽,有面纱有羽毛; “很土很自然”,就像上个世纪的乡村名媛一样。也许她看上的就是“快乐王国”同样“很土很自然”的风味。
“不过我们是小店,这么大数量的订单——”阿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没问题没问题,”汪泽说,“不是我吹,虽然我们是小店,不过也是接过几千个蛋糕的大单子的,你这个数量完全不在话下!婚礼在下周是吧?——来来来在这儿签字。”说着递上了订单和笔。
乡村名媛看了一眼汪泽手里的塑料杆签字笔,深红色的嘴唇婉婉一笑,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一支纤长的钢笔,拔开笔帽,在订单上写下了一个扭来扭去的花边似的名字。
旁边陪同她一起来的准新郎全程挂着嘴角,面无表情。
汪泽收下了订单,看到准新人夫妇起身道别,赶紧满脸堆笑地让流歌去拿了一盒小茶点送上,算作预定的赠品。然后他亲自把两人送到店门口,送到马路口,差点送到家门口。
“我问一下,”准新郎留了两步,压低声音说,“到时候你们是谁送货?不会是那家伙吧?”
“哪家伙?”汪泽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哦,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懒得冒油了,让他多走两步能要他的命。所以一般是我送货,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加上那小姑娘。”
“那就好,”准新郎嘘了一口气,“真是的——哦,我不是担心他抢我风头啊,主要是我哥们要做伴郎,他挺好面子的,所以……唉,说来说去都是前两天我老婆看了那个什么厨神,吵着闹着要找你们做蛋糕——本来全都交给婚庆公司了,现在还得自己来管……简直多此一举。”
“哎呀结婚就一次嘛,就顺着媳妇咯。”汪泽嬉皮笑脸地说,然后和客人道了别,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回到店里。
厨房大门紧紧地关着——仙鹤姐姐似乎又生气了。
也许比起仙鹤报恩的仙鹤来,他倒更像是河蚌。
汪泽“噗呲”一笑,好像漏气的气球。他上前敲了敲厨房门,软声软气地开口:“怎么啦?谁又惹我们阿潇不开心啦?真是的,怎么能让我们阿潇不开心呢,我们阿潇这么乖,这么能干——”
厨房门“唰”地开了。
“闭嘴。”点心师说,脸色青得像带皮吃了个柠檬。
汪泽笑眯着眼闭嘴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考虑到小店的实际情况,同时也是为了照顾自家点心师的情绪,最后汪泽决定把一半的订单交给相熟的食品厂,只有婚礼蛋糕和棒棒糖蛋糕在店里制作。
虽然看起来很不乐意的样子,但是接到订单的当天晚上,阿潇就开始画设计图——用铅笔和水彩。
打烊后,换下制服的点心师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摊开速写本,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一支削得很尖的铅笔。他在纸上随意地画出一些黑色线条。那些线条在笔端的移动下慢慢生长,组成形状,好像往日的面团在他手中成型。
他画了几笔又停下来,咬咬嘴唇,眯眼看一会儿纸上的图案,然后从线条的那一头拉出另一条线,像中途分叉的树枝。
流歌坐在他对面托着脑袋望着。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婚礼蛋糕”这种东西,第一次知道做蛋糕前还要画设计图,也是第一次看到某人画画。
她觉得他不说话,专注干事的样子,还是挺……挺顺眼的。
但她实在不记得,前一世的伙伴中是不是有这样的人了——会拉小提琴,会画画,会胡说八道。
会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会满口都是滚了糖的蠢话。
会让所有和他说话的女孩子都自动扬起尾音。
如果当初的队伍里真的有这样的人,那一定也是个整天惹是生非的——
“啪嗒”。
面前的人把笔摔在桌上,又长又细的铅笔尖“嚓”地折断了。
流歌吓了一跳,赶紧把肚子里的半句坏话闷了下去。然而点心师耷拉着脑袋,揉揉紧皱的眉毛,叹了口气:“好烦啊,我干脆请假到下周算了。”
“怎么了?”流歌拿过他的速写本。本子上画着一个四层的圆形蛋糕,盛开的玫瑰花螺旋盘绕,巨大而飘逸的缎带像翅膀一样落下,最上面一层还立着两个相依偎的小人。
“很好看啊,”流歌说,“这是要做成翻糖的吗?什么颜色?”
“不知道,”点心师撇着嘴角说,“不高兴,不想干。”
河蚌的壳又关上了。
汪泽悄悄跟流歌说过,据他这几个月的观察,自家点心师看起来在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发脾气——他只是想被哄。
“就像托托一样,一生气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不理我……还好她现在才7岁,只要花钱买点吃的玩的,马上哄得活蹦乱跳,”说着汪泽望向了遥远的天边,“等过几年,她17了,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点心师显然已经不止17,流歌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她只哄过大黄。
“……这个世界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思前想后,流歌决定扯开话题。
对面的人托着下巴,斜眼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跟‘那里’差不多,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这次的单子要了这么多点心,估计是立餐宴吧。”
“立餐宴?”
“就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想吃什么拿什么。”
“还有这样的宴会啊?”流歌有些奇怪地说,“我在老家的时候,妈妈看见我站着端盘子吃东西,会打我的。”
点心师转过头,视线从天花板上落下,落在流歌脸上。
“她说这样没教养……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吗?”流歌扁扁嘴继续说,“我还真有点想去看看……可惜这次的活都交给别的厂了,这几个蛋糕老板一人也能送,估计没我什么事……”
点心师微微眯了眼,嘴角缓慢地勾起。
“唉……真想看看这里的婚礼,”流歌嘟着嘴,随手翻着阿潇的速写本,一边说一边画,“我老家那儿有条小河,不深,婚礼都在河边举行,新娘坐着铺满鲜花的船从上游漂下来,然后新郎蹚水把她接到岸上。之后的宴会要闹上三天,全村一起闹,虽然很吵,不过还挺开心……”
速写本上被画了几条弯弯曲曲的线,大概是河。然后一艘梭子似的小船出现在河上,船上站着一个穿裙子的小人,脸上笑眯眯的。河的两边有好多个火柴人——都是准备闹上三天的围观群众。
流歌随手画了几笔,然后抬头一看,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眯着眼,勾着嘴。她有些不明白状况地眨眨眼,头上突然微微一沉:那个人又伸手摸了自己脑袋。
跟她摸大黄差不多。
“这么想看就去看吧。”阿潇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纸笔,接着画蛋糕。
*
两天后,阿潇完成了大约20份蛋糕设计草图,完成度高的几份还上了色。汪泽一页一页地翻完,发现后几页附上了纸杯蛋糕和一些饼干的设计。
“交给代工厂我不放心,”阿潇在他开口前抢着说道,“所以这些也还是自己来吧。”
“……我倒是没意见,还能多赚点,”汪泽说,“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了?”
“是你对我有误会。”
“好好好,是我误会你了。不过这些全部我们自己做的话,还得找人送货——”
阿潇伸手把旁边的打工妹抓了过来。
“喏,送货的。”
第44章 少女,想要新娘的捧花吗
婚礼当天上午; 阳光明媚得像通了电的白炽灯,空气像冻过一样干净。汪泽借了一辆大货车,和流歌一起把十几大箱点心运到了会场。
新郎早早就站在会场门口; 一身亮闪闪的白色复古丝绸礼服非常醒目。他一看到两人就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迎了上去,扛的扛抬的抬; 把点心卸下车。
然后他看到了汪泽背后,两手空空的第三人。
他刚刚修剪好的眉毛震动了几下。
“因为……你太太突然又要求增加现场制作的服务; 所以他就跟着一起来了。”汪泽解释说。
“这个我知道; ”新郎皱着眉头说,“但能不能请他去换身衣服,不要穿着正装?我怕有些客人看到他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婚礼在一处私人住宅的小花园里举行——三层,尖顶,很土很清新的上世纪复古风格别墅。小花园的草坪被修剪得非常整齐,像依着直尺一刀切的。精致的绣花地毯从缀满玫瑰的花拱门开始; 一路延伸到花园中心的证婚台;地毯的两边绣着飞扬的花瓣和拉着弓箭的丘比特。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餐点饮料; 两旁的围栏灯柱挂着马卡龙色的气球; 会场的音箱播放着一首欢快的舞曲。花园里到处都是充满童话气息的装饰,灌木和乔木也被修成了小动物的形状。
一切都打点完毕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小时。
流歌穿着缀花边的小裙子; 和阿潇一起守着面前的点心台——后者刚刚在新郎的强烈要求下; 把身上的小领结小马甲换成了纯白的厨师服。
她悄悄朝他瞥了一眼:围裙系在腰线偏上的位置,看起来比腰细腿长还腰细腿长;厨师服的袖口挽在手肘以下,正好露出紧实得恰到好处的小臂肌肉。双排扣和方领的设计让他的肩膀线条流畅利落;在他的坚持下,没有戴上烟囱似的厨师帽; 取而代之的是店里的制服贝雷帽,在脑袋上斜斜一扣,看起来轻松又闲适,非常符合婚礼现场童话般的氛围。
——厨师服也不能阻止这家伙卖弄……了。流歌觉得新郎让他换了正装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他往门口一站,恐怕能收到不少宾客的红包。
“奶油。”穿着厨师服的人说。
流歌赶紧回过神,继续搅拌碗里的奶油。她正在为阿潇一会儿的工作做前期准备。
面前的长餐桌上除了琳琅满目的甜点之外,还摆了四台棉花糖机和巧克力喷泉。流歌的工作是给阿潇打下手,以及照看这四台机器,随时为宾客提供彩色棉花糖和巧克力水果。
“好玩吗,这个世界的婚礼?”点心师突然问她。
“……目前没看出特别好玩的地方,”流歌说,她朝站在花拱门前迎宾的新郎抛去一眼,“是不是因为还没开始?”
刚说完,她看到一个男人进场了。那个人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服,小平头像此刻脚下的草地一样整齐。他很熟络地和新郎互相拍肩拥抱,然后大步踏上草坪,和其他宾客微笑问候。
非常熟悉的小平头,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遇见的小平头。
流歌想把他的脑袋摁在巧克力喷泉里的小平头。
段悦逢突然朝这边望了过来。流歌赶紧使劲撇开脸,看着天空上的白云和路灯上的气球,心里数到10,再转回来的时候,段悦逢早就没入人群了。
“不错呀,”旁边的人说,“我还以为你会冲上去揍他呢。”
流歌耸耸鼻子,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那么当下的你准备怎么做?”
“……趁他出门落单的时候……揍他……”
*
正午的时候,婚礼热热闹闹地开始了。音箱里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