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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吧？”她见施韫贤一直不说话，提议道。再这么在室外站着，他们很快就会变成雪人的。
广场的另一角就是一座百货大楼，他们去了一层一家咖啡厅。咖啡厅同样布置得很浪漫，但可能因为这个时间点，出来欢度佳节的人不是在商场买买买，就是在看电影，或者去参加热闹的节日聚会，因而这里反而略显冷清。
苏蓁晚上吃得太饱，因而点了一壶红茶。茶水倒入茶杯之中，伴随着阵阵白烟，散发出红茶独有的醇厚的甘味。
施韫贤看着她的动作，还是不说话。
苏蓁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施韫贤也跟着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苏蓁等着施韫贤说话。在室外的时候，她因为痴迷雪景暂时还有耐心，但要是他现在仍不说话，那就不能怪她没礼貌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心理治疗。”施韫贤说。
“然后呢？”苏蓁倒是有些好奇，都疗出什么效果了？
“我不知道。”施韫贤显得有些茫然，“好像是好了，但我还是无法放下你。”
“恕我直言，”苏蓁说，“你对我的感情来得实在太奇怪了。除了你冷不丁出现在我面前两次，或许再加上你跟踪我的那几回之外，我们似乎没有过别的接触。”
她实在很想知道，现在的施韫贤，究竟会如何讲述起那段她理应不知道的过往。
“不，我和你之前，存在着一个美丽的意外。”他说。
“什么意外？”苏蓁做出洗耳恭听状，手臂上早就起了鸡皮疙瘩。
“我曾经，去过你打工的店里买过衣服。”
“啊，是嘛。可惜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我似乎没注意到你。”苏蓁配合地装傻。
“我那会儿也没有注意到你。”施韫贤加重了呼吸，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开口，“我是在回去之后，在衣服上发现了属于你的味道。”
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当这番话从施韫贤口中说出来之后，苏蓁仍旧无法接受：“这实在太荒谬了。”
“是，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施韫贤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但是，它确实发生了，而且，我对于那个味道，完全无法释怀。后来的事，或许你也能猜到了，因而，我可能有一些不够理智的举动。我很抱歉。”
“那……现在呢？”苏蓁嘴角微微抽搐，“我刚刚去吃了个火锅，味道还挺重的。”
“是吗？”施韫贤似乎有些困惑，“对我而言，你的味道……”
“抱歉，我并不是很想知道。”苏蓁赶紧打断她。她才不想听呢，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词语，她怕被施韫贤说出来，一切就会被毁掉。
“不，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但是我承诺，以后不会发生向之前那样的事情了。”他说，“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
鸡皮疙瘩掉了一拨又一拨，苏蓁拿起茶杯，发现杯子里的红茶已经冷掉了，又只好放下来，说：“这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你。毕竟我还需要时间再消化一下。”
“只要你不那么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等。”施韫贤正色道。
“我想我该回去了。”苏蓁摸了摸茶壶，发现连壶身都开始褪去温度。
两人又默默地往苏蓁学校的方向走。苏蓁始终和施韫贤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只顾着低头看路。她戴着一顶暗红色的毛呢帽子，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头顶的位置已经覆满白雪。
施韫贤本想伸出手帮她扫掉帽子上的积雪，但对上苏蓁带着警惕眼眸，顿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明天有时间吗？”他问。
“我很快就要考试了。”苏蓁说。说好的给她时间消化的呢，这急吼吼的想做啥？
施韫贤被噎住：“……那你安心准备考试，这段时间，我不会来打扰你。”
苏蓁走进宿舍的电梯间，摘下围巾，还没来得及抖落的雪花冷不丁地擦过脖子，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一个晚上的时间，小电池的电量蹭蹭往上涨了许多。
“宿主可以考虑继续完成攻略。”系统适时提醒道。
苏蓁有些头疼：“先让我考完期末考吧大哥。”无论在什么时候，面对考试，她总是有一种本能般的紧张感。
※※※
令人煎熬的考试周，终于在十天之后迎来了尽头。
苏蓁还需要搞定几份报告，并不能像几个室友一样，在考完试当她就整理好包裹回家过年。
校园里也开始渐渐安静下来，甚至当她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档口的老板娘实在寂寞得很，不让苏蓁回餐桌前玩手机等餐，硬是拉着她一块儿聊天，最后又给免费送了她一个煎蛋，说：“你们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呀，我怕我今天的东西都卖不完。”
“快过年了，当然要回家啊。”张怀萍最近给她打电话，每次都在跟她讨论等她回来之后做些什么吃的，馋得她差点无心复习。
她慢吞吞地吃完饭，沐浴着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慢悠悠地回去宿舍。
报告完成的进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点，因而在回家之前，她仍有两天的闲暇时间。
就在她发愁这两天该如何消耗过去的时候，施韫贤又联系了她，说想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苏蓁听着，感觉有些可怕，“这个……究竟是去哪儿？”
“你去了就会知道。你放心，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苏蓁想了想，叹口气，还是答应了他。她随时做好踢爆他丁丁的准备，怕啥？
施韫贤带她穿越半个城区，到达城市的另一头。这里从前是一片废旧的厂房，近年来被改造成一个文创基地，大冬天的，室外只有光秃秃的几颗槐树，和几尊经年累月伫立着迎接风雨洗刷而老化的雕塑，以及一批崭新而鲜艳的后现代作品，营造出诡异的肃杀感。
苏蓁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她盯着施韫贤，仿佛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前面是我的工作室。”他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是一名自由摄影师。”
“我以为你是无业游民。”她吐槽。毕竟天天在她面前晃什么的，看着真的特别闲。
施韫贤似乎有些尴尬：“八月底九月初那段时间，我确实没怎么接工作。”
苏蓁不想在接话。
她被施韫贤带到工作室里的一个房间前。那个房间上的锁，几乎比工作室大门的锁还来得精巧复杂，他在开门的时候，表情也是异常慎重。
施韫贤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将那扇门推开，先一步进去打开灯，发出郑重的邀请：“你……进来吧。”
苏蓁捏了捏自己的口袋，在一篇忐忑里，踏进那个房间。
屋里是柔和的暖白色的灯光。施韫贤带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眼前是一面挂着绒布的墙壁。
施韫贤走向前，缓缓拉下那道绒布，大大小小许多张照片顿时呈现在她眼前，有的甚至因为绒布摘下时带动的气流，在空气中轻轻扇动了几下。
苏蓁的眼睛随着照片的舞动而眨了几下，简直要被晃花了眼。
等她看清楚了每张照片里呈现的内容，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天啊，这个人真是大变态！
☆、第34章 【防盗章 √】
苏蓁的双眼有些无所适从。她简单扫了几眼，极目所至，那一整面照片墙，取景的角度不同，地点不同，季节不同，但主角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八月底浓密的树荫层层叠影斑驳下她面无表情地穿行而过留下的侧影；九月暴雨突至屋檐下的避雨的一脸着急与无奈；十月秋风乍起卷起长裙裙摆的背影；十一月落叶如蝴蝶般翩跹起舞的金黄色的银杏树旁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微笑；到十二月的寒风中随风摆动的围巾和微微发红的鼻尖……
那些照片里的她，生动得连她现在站在这里看着，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墙上的照片有大有小，看着散乱，却依照着某种顺序进行呈现，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从盛夏到严冬，从绿叶繁密到落叶纷飞再到枝桠光秃，忠实地揭示着整个记录的过程。
那照片上有透过服装店玻璃橱窗的反光里隐隐约约显现的身影，有校园里她经常走过的那些角落，甚至还有一些她早就忘记的曾经去过的地方；从她与同学结伴时的笑脸，到独行时的沉静，各种形态，各种表情，鲜活而恣意。
远景、中景、近景，甚至是某些特写，几乎没有错漏的细节，纯粹得诡谲，蕴含令人无法否认的美感。
苏蓁定定地站在那里，屏住呼吸，几乎无法动弹。震撼是必然的，但她令她动弹不得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四肢百骸愈发明显的冰冷，冷得简直快要让她不住地发抖。
墙面上有张照片微微翘起一角，隐隐约约地露出背后书写的文字。苏蓁的指尖有些颤抖，轻轻地掀起那张照片。
那几行字，记录的是照片所拍摄的时间地点，还有拍摄者的心情。
那些字眼大多简洁，也不算很肉麻，她随手掀开看了几张，继而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施韫贤。
她一开始本想恶语相向，但看到后来，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是，眉头轻蹙：“你……”
“是，如你所见，我现在闻不到任何气味了。任何好的、不好的，吸引人的、令人厌恶的，我全都无法再度感知。”他说，“这个过程，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开始渐渐地遗忘了许多关于气味的记忆，说不定某一天，我也会完全找不回来对你最初的那份悸动。”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自从我失去味觉之后，我曾经远远地看见过你。”他说，“那个时候我发现，虽然气味的世界已经跟我毫无关系，我再也感受不到最初令我着迷的那个味道了，但是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跳仍然会加速。看你笑得开心，我的心情会跟着变好；看你有些失意，我会为你担忧。诚然，我是因为你的气息而开始对你着迷，但现在，仅仅因为你是你，所以我完全无法阻止自己对你的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苏蓁有些无所适从，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左边是充斥着各种形态的她的照片墙，右边空白得有些刺眼，而正前方就站着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施韫贤。
她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抬起头：“我们出去说话。”
不管事态经历了怎样离奇的变化，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仍然会疯掉的。
离开那个房间之前，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算起来，从被系统绑定开始，她也被拍过无数的照片了，但从没有任何照片像那堵照片墙上所呈现的那些一样令她感到震撼。
作为一个苦逼学霸，再加上经济条件的限制，使得她的业余生活略显单调，最多就是和同学一起去打打牙祭，偶尔看一两场电影，甚少逛街，除了集体活动，别的娱乐项目更是鲜少参与，多数时间仍是在学校里三点一线地来回往返着。
所以连她自己都很少注意到，原来在那么单调枯燥的生活里，她存在的世界仍有那样多的亮点。
这是施韫贤眼里所看到的她。
但不管那些照片有多好看，苏蓁还是觉得有些隔应：“归根到底，这段时间，我还是被你窥视着。”
“我很抱歉，”施韫贤说，“我知道你并不想再见到我，事实上我也忍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