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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印证了一句话:天下一切都是朕的。
很讽刺,又很无奈。
一百多斤的肉不到一小时就贩卖一空。
几个胆子大的问:“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卖?”
慕倾倾将钱和票塞进布袋,揣进怀里,回道:“不一定,应该要半个月左右。”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重喝从前面传来。
“啊!公安来了。”围着的人作鸟兽散,顷刻之间跑空。
“大哥,快跑。”慕倾倾一拉杨树,拔腿就跑。
杨树腿长,倒也跟得上。
“站住。”
追在后面的公安却是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站住个屁,慕倾倾暗骂一声倒霉,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她指向另一条路,“大哥跑那边,我引开,你先回家,我会自己回去。”
杨树犹豫,放不下心来。
“我跑的比你快,不会被捉到。”追来的公安越来越近,慕倾倾急了。
合着他是拖累,杨树心塞,不再迟疑的往另一条路跑去。
没有了顾及,慕倾倾跑的飞快,绕过一个弯,攀上一堵院墙,从墙的另一端跃出去,甩开追来的人才喘着气慢下来,摸摸怀里安在的布袋,微微的笑。
笑容很快收敛,卖个东西搞得和做特务一样,也是悲哀。
这次收入有一百多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一个人在冷清清的街头闲逛了一会,看不到任何商店,问了路过的大爷商店位置,朝那边走去。
脱漆的牌匾上写着:庆山县人民供销社
迈步走进去,慕倾倾走了一圈,这就是一间简陋的小超市,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有,摆在玻璃柜内,和店员背后的木格子架上,寥寥无几。
能够用来形容的就是寒酸。
看到一件棉布夹袄,她问:“这件衣服多少钱?”
女店员看了看她穿着,语气不咸不淡,“十二块加五张布票。”
布票她没有,好脾气的又问:“那有不需要布票的吗?”
“都要布票,你不买就别问。”店员嘀咕,“乡下来的土包子。”
操!慕倾倾火了,“你这什么态度?乡下来的怎么了?歧视劳动人民吗?我倒要问问你们领导,我们贫农无产阶级来供销社买东西还要被嘲笑,是何道理。还是说你们吃公粮的比我们贫农更高贵?”
谁也不敢说自己比贫农高贵,这样一顶大帽子叩下来,店员慌了,平时她都这个态度,哪个也没说什么,偏今天这人和她卯上了,闹到领导那,处分批评事小,就怕这份好工作要丢,“妹子,好妹子,是大姐说错话了,大姐给你赔不是,你这么漂亮,心肠一定也好,就别和大姐计较了。”
慕倾倾手插进兜里,似笑非笑,“我这人啊,心肠非常的”在店员期待的眼神里加了两个字,“…不好。”
“……”店员欲哭无泪,正要再说说好话,只听小姑娘又开了口,“相比于好听的话,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
这下子她听明白了。
感情是要好处。店员心下一合计,忍痛拿出私下里店员用来分瓜的残次品。
有海魂衫、列宁装、解放鞋、水杯等物品,有瑕疵,慕倾倾可不计较。
以不需要票,比平时再低三成的价格买下,又买了一斤半羊绒线和织毛衣的竹针,一共花了四十来块钱,肉痛且满足。
店员心在滴血,脸上带笑的将她送走。
☆、那个他11
慕倾倾走到吃食区,买了一斤糖,一斤江米条,一块两毛钱。水果糖按颗卖,一分钱一颗,她要了五十颗,嘴里没味时含一颗。
供销社旁边是一家国营饭店,饭菜香气飘散出来,慕倾倾觉得饿,带来的饼子都在杨树身上,她就当奢侈一回。
进去点了份小炒配米饭,心满意足吃完,临走又打包了五个肉包子,才悠悠然的从国营饭店走出来。
一顿饭花了五毛粮票加一块钱,实在够贵的,要知道,生产队忙一年一人工资也才几十块。
她折返回黑桥,守到小午,终于来了一个卖粮的,她眼疾手快,先一步将人截下,把他手里的米粮全数买下,有玉米、高粱米、红薯等杂粮,总的有50来斤。
最让她欣喜的是其中有斤十斤的大米。
像做特务一样,悄悄咪咪的往回赶。
尽量避开人,有惊无险的出了县城。肩上抗着六十多斤的东西,饶是慕倾倾有力量加成也有点够呛,一路走走停停,也累得慌。坐在路旁用袖子擦了把脸。
一辆牛车缓缓从道路后方驶来。
慕倾倾抬眸看去,眼睛忽然睁大。
驾牛车的是他。
那个住牛棚的瘸腿男人。
他好像没有看到坐在路边歇脚的姑娘,四平八稳的就要从她身边驶过。
好嘛,她这么大个人直接被当成了空气,怎么说他们也有过亲嘴之亲,慕倾倾霍地站起来,拦在牛车前,“累了,你载我。”
理直气壮。
眼眸里光彩流动。
庄河眼皮掀了掀,手攥住牛绳,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神淡淡的。
停下就好,慕倾倾得逞的笑。抡起自己的麻袋,爬上牛车。
说是牛车,也不过是几块木板搭建的,坐上去也不太舒服,比起两条腿走却要好些。
坐定后男人一挥鞭子,牛车缓缓驶动。
“喂,你叫什么名字?”慕倾倾打破沉默。
依旧没有回应。
“跟你说话呢,好歹吱一声。”她去戳他的背。
车轮忽然滚过一块凸石,猛的颠簸。
慕倾倾身子不受控的向后倒,扶住边缘才稳住。她愤懑的斥责,“你故意的。”
庄河盯着前路,不为所动。
慕倾倾去挠他腰,明显感觉他瞬间的绷紧,有一种小仇得报的爽快,下一瞬,她的手被捏住,低沉的男声传来,“别闹。”
力道大的发疼。
他要是态度好点,或许慕倾倾就没兴趣和他犟了,可现在,难!
她身子前倾,前胸贴上他后背,若有似无的磨蹭,胳膊环上他的脖子,软软的说:“嘴都亲过了,摸一下腰怎么了。”
女孩的身体又香又软,紧紧贴着他,庄河绷紧的皮肤上泛起红,转瞬眼神清冽,他身体稍稍前倾,双臂忽然向后一拱,在慕倾倾胳膊略松之际,反客为主抵住她,慕倾倾顿觉光线变暗,男人已压迫过来,脸凑近,面对着她。
他说:“我说过,我不陪你玩。”
呼出的口息喷在脸上,让她嘴唇发干,心尖直颤。
她愣愣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说话。
庄河五指一松,转头继续赶车。
慕倾倾盯着他后背,咬着唇,似无声的对峙,准确来说,只有她一人在对峙。
山路树叶斑驳,阳光洒落,路旁晚稻垂坠,黄灿灿的,小溪蜿蜒,流水潺潺。
现在的时间点,路上没有行人,周围静静的。温凉中带有凛冽的清风略过。
这样一个环境氛围下,年轻男女无伤大雅的打闹也显得那么美好,或许当他们老了,这将是一段值得细品的回忆。
此后的路程,慕倾倾规规矩矩坐在木板上,偶有路人经过,认识的就招呼一声,不认识的在人家快过来时就笑一下。
快到红阳大队时,庄河拉牛停下,“下去。”
慕倾倾也知道大队里人多嘴杂,在这里下来自己走是最好的,她拿出一个油纸包的肉包子,塞进他手里,“谢了,晚上我去找你。”
后头有人朝这边走来,庄河看她一眼,一扬鞭子,赶车离开,速度比来路时快上许多。
麻袋里的东西太打眼,慕倾倾抗在肩上往不太有人经过的小土路走去。
牛车停在生产队大队长何铁春的办公室门口,庄河看了眼手里散出香气的油纸包,眼里浮起一抹暖色,仔细将它塞进裤兜里。拄起木杖,一拖一拖的走进办公室。
“种子已经送到向阳大队,这是感谢信。”庄河将一封信放在长木桌上。
何铁春拿过信,头也没抬,挥挥手,“去吧,为组织服务是你的本分,记住了。”
☆、那个他12
庄河走到门口,一个七八岁男孩从外头跑进来,差一点撞到庄河身上,是何铁春的小儿子何国栋,他认得。
何国栋皱起鼻子在他身上嗅,“你兜里藏了什么,有肉味。”
庄河木杖柱地,就要从男孩身边绕过。
何国栋拦在他面前,对他父亲何铁春哇哇嚷:“爸爸,我要吃肉,庄瘸子身上藏了肉。”
对于幺儿,何铁春是宠到天上去的,他站起来语重心长对庄河的说:“孩子不懂事,但是庄河你成分不好,这不年不节的就吃肉也遭人恨,你看我这儿还有块高粱饼,和你换一换?”
何铁春拉开抽屉,将一块不大的黑饼拿出来让儿子去换。
遭人恨吗?庄河看着那块饼,轻扬下嘴角,逸出几许嘲讽,很快隐去,从裤兜里拿出油纸包放到长桌上,“不用换,让孩子拿去吃吧。”说罢,拖起残腿往外走去。
身后,何国栋迫不及待的撕开油纸包,惊喜的喊:“哇,是白面做的肉包子。”张开嘴咬下一大口,“真好吃。”
肉包子,能不好吃吗。
太阳西斜,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为什么仅是夕阳还这么刺眼?
刺的他眼睛生疼,又像刀子刮肉,遍体生疼。
庄河手盖在眼皮上,遮了遮,凉凉一笑,拖起腿迈上牛车,驱向他的住处,牛棚。
慕倾倾回到家里,杨树他们都没有回来,她先将买来的物资归置好,看看天色,去灶台生火做饭。
她没有表,看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看天色。但如果阴天的话她就会辩不清。
晚上煮的红薯,加了水,一块一块的,再放点点糖,甜滋软糯,香极了。
半个多月的肉食滋养,慕倾倾的脸色开始红润,头发变得有光泽,身体不再轻飘飘,就连胸前的乳房也在加快速度长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杨树、杨林、杨杋三人陆续回来。
杨杋还有少年心性,闻着香气掀开锅盖先舀了一勺进嘴里,眼睛亮起一道光,“诶!甜的。”又舀起一勺给杨林,“二哥你也来尝尝,可好吃了。”
甜香滚烫的红薯汤从口腔滑向咽喉,杨林觉得整个胃都暖起来了,阿弟说的没错,确实好吃。
回头看向妹妹时杨林还是板起了脸,“有点钱就浪费,糖多精贵啊,能这么吃吗?过日子要有打算。”
自从家里粮荒得到解决,杨林对慕倾倾的态度好了很多,这会儿也只是节俭惯了人的一句唠叨。
可慕倾倾不爱听啊,揉揉耳朵,嘴巴越撅越高。
杨树看在眼里,对杨林皱眉道:“行了,少说两句。”
杨林见妹妹不高兴,讪讪的闭上嘴。眼睛在大哥和妹妹身上扫了扫,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扑朔迷离的味道,以前他训妹妹大哥可很少帮着说话的。摸摸饿空的肚子,不再想,吃饭要紧。
吃饭间,杨树照例给慕倾倾夹菜。
慕倾倾也吃,却不搭理,早上的仇她可还记得。
杨杋也给她夹,“阿妹多吃些,长点肉好看。”
慕倾倾回他一个甜笑,“谢谢三哥。”
这一笑,宛如初春的花朵破雪而出。
杨杋的心蓦然停跳一拍,赶忙举起碗几口划拉进嘴,就要回房间去。
慕倾倾叫住他,将买来的有瑕疵的列宁装解放鞋等拿出来,让他们试,听着杨林嘴里说着她破费却难掩欣喜的话,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杨树的声音,“去哪里?”
她回头,笑的更灿烂,“溜达溜达,顺便…找男人。”
杨林和杨杋顿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