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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家人左等右等了许久,只等来一个差役,送来端木涵的口信:西北战事吃紧,陛下让他立即起程,端木鸿因自己跟错了燕郡王,认为给府里蒙了羞,自请充军,随端木涵去西北出征,立誓无胜不归。
差役传完了话,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杜婉婷后便告退,而此时,端木涵已经带着端木鸿,快马加鞭的抛下朝廷大军,先赶往西北大营。
胡番倾国兵力,进犯大越西北边境,双方交战到现在,战情已经不是年红玉可以控制,西北频频告急。嘉光帝与太子,在荣床府一家人盼着两嫡子回来的同时,也同样是左盼右盼,才盼到端木涵带着四十万大军回朝,还未等他回家看看,就下旨要他立即率王师出征西北,驱逐胡番。
“一个都没回家来,让我瞧瞧。”老夫人很失望的转身回府,侯爷跟在她身后安慰着:“军情紧急,他们也是没法子,等西北平定,自然就回来了。”
杜婉婷立在原地,手脚象是失去知觉,无法动弹,再过五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她心想着,那时,这战也该打完了吧。回到屋里,迫不及待的将端木涵的信打开,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这封信里,不过是普通的报平安,说他在晋东很好,让她不必担忧,照顾自己和家里,通篇没有一句情话,但杜婉婷却边看边含着泪在笑。这封信不是今日才写的,而是写后没有来得及寄回家来的。
当夜杜婉婷也写了一封信,并包了几套冬衣,第二天差人带往西北。
在那日之后,杜婉婷除了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与侯府后宅之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信鸽上,不过几日,就认为训鸽子太慢,花重金,四处求信鸽。虽然也求到几只,但她寄往西北的信与信鸽一道,总是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一放飞,就不知去向。最终,只能面对现实,这事儿,还真心急不得,只能说,这些鸽子,与她不熟。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杜婉婷立在檐下,握着手中端木涵托人捎回的信,望着天空,数十只鸽子,齐刷刷的在天空盘旋,成群的灰色鸽子映着初春的清新绿意,成了侯府后宅一道独有的风景。
这时,院门口的婆子跑来回话:“奶奶,圣旨到,侯爷差张管家来请奶奶,更衣到锦英堂接旨。”杜婉婷不以为然,自从端木涵去了西北,这几个月来,圣旨她接得多了,无非又是陛下的打赏。而每次接旨后,杜婉婷总要开仓放粮,为端木涵祈福,她心里明白,这每一道圣旨的背后,都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役。
当她来到锦英堂时,众人已经都在侯着,宣旨的太监之前来过多次,与府里众人也算是熟识。见杜婉婷出来,双手将圣旨高举过头的太监,微微点头向她意示。人都到齐,太监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展开圣旨,众人纷纷按身份地位的秩序,跪地接圣。
这份圣旨的内容,让杜婉婷的震惊,也让侯府上上下下欢腾:胡番已退兵,嘉光帝加封端木涵为西北大将军,镇守西北,荣庆侯恢复千户食邑。
太监上前向侯爷道喜,侯爷与老夫人高兴的叫人在大门外燃起了爆竹,开祠堂祭祖,以告先祖之灵,这可是端木赫,到死都没有盼来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杜婉婷被二夫人扶起,问向太监:“孩子快要出生了。”
太监想了许久:“这……陛下却没有提起,既然胡番退了兵,想来也快了。”
拜祠堂时,杜婉婷突然想到,可以把生意做到西北去,那样,即便端木涵将来奉旨要长期镇守西北,他们也能在那里建一个自己的家,还可以与胡番贸易,狠狠赚他一笔,这般一想,之前的不悦便全部丢开了去。
回到院子,听到鸽子的咕咕声,杜婉婷便抓了一把干玉米粒往远处撒去,看着鸽子们拍打着翅膀,飞跃过去啄食,边吩咐:“如莲,明儿与我出府一趟。”
“什么?那怎么成,您这身子出去?老太太不劈死我,四爷也让我好过。”如莲听着大惊,连手里的玉米粒都直接撒在了自己脚上,引来一群鸽子往她脚上啄去。
“唉呀。”如莲急忙跳开了去,生怕踩着了杜婉婷的宝贝们,即便她有心没胆的想喝鸽子汤:“好奶奶,您就绕过我吧,有什么事,让他们进府来说,也是一样的,您要见谁,我保证,明日能全给您唤进府来。”
☆、过继
杜婉婷低头;瞧了瞧自已顶着的大肚子;微微皱了眉;自嘲自己太心急了;这个模样;的确也不好出府。可是端木涵与端木鸿两人;连过年时都没有回府;只连同奏折一道,让人捎了封家书。杜婉婷自然很担心;以后,他们夫妻俩;都要长期过这种两地分居的日子,那样,她可受不了。
她今年过的很风光,太后、嘉光帝、太子妃给她的赏赐不断,各家内眷也纷纷给她送来表礼。太子与朝中重臣,争相送来请贴,邀侯爷前往赴宴,礼尚往来,荣庆府里从初二到初九,也整整摆了八天的宴席,她每天都带着一脸笑意,雍容矜持的听着女眷们的奉承话。
只是没有人看到,手里攥着家书,站在露台上,透过西北的夜空那纷繁怒放的烟花,望向远方的她有寂莫。她恨不得自己能象鸽子一样,飞到他身边去。
而今天的这道圣旨,更让她打定了主意,把他们的小家,安到西北去,虽然将军夫人,不再需要经商来贴补,但未雨筹谋,有银子傍身,总不是坏事。杜婉婷沉吟片晌,慎重的对如莲道:“你明日将庄子的几位管事,都叫来。”
“奶奶只管放心便是。”如莲应了声,瞧了眼四处啄食的鸽子,问杜婉婷道:“晌午要用些什么菜?我好让厨房备下。”
“酸菜炒笋,再来个梅子酱拔丝山药,突然想吃,其他的,你看着叫吧。”杜婉婷想了想,轻声道,冬末初春的笋儿,刚刚冒出个尖角来,正是又脆又嫩。
“晓得了。”轻松的拍掉手中残余的玉米粒及末子,轻声警告鸽子们一句:“再不会飞,烤了吃。”如莲便到厨房吩咐,又嘱咐过冬梅,到了时辰去给奶奶取午饭,这才去了庄子。
杜婉婷拢了拢披风,回了墨香阁,展开一张宣纸,把它裁成了小张,拿起笔来,将她知道的各地区所产的丝绸、茶叶的最新价格,接等级,罗列在纸上。突然,想起细薄通透的白瓷来,便也列在了其中,而后拔弄起算盘来,算起各项的成本……
“奶奶,侯爷请您到前院书房一趟。”如兰进来传侯爷的话,杜婉婷正拔下最后一颗算珠,记下数字后,放下笔,抬头疑惑的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如兰今天也高兴,虽然宣旨时她没资格在正堂上接旨,却也知道胡番退了兵,青书没准很快就回来了:“张管家没有明说,只说胡番下了降书,侯爷今儿个高兴着呢,还吩咐今晚,摆个家宴。”
杜婉婷瞧她一眼绯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取笑她只知道上半出,没听懂下半段。便起身回屋更衣,而后带着她,往侯爷书房去,正好,她也要去把明日她庄子上的各管事,要来家一趟的事儿,回侯爷一声。
侯爷独自一人,做在书案前,手中捧着茶,望着地上的画筒中的一副画卷发呆,连张管家在门口禀报都没有听到,直到杜婉婷立在他面前,唤了声“父亲”,才回神:“哦,来了?别站着,坐下说话。”
杜婉婷应了声,随意找了张空椅坐下:“不知父亲叫媳妇过来,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侯爷失神的喝了一口茶,竟然没喝出那茶已经凉快了,沉默了半宿,才对杜婉婷说:“还记得你敬茶那日,我送的那尊玉佛坠子吗?”
杜婉婷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的坠子,将它脱了下来,起身递给侯爷:“都说这尊玉佛能平安,四爷便让我常带着。”
侯爷接过,抚着玉佛道:“这是莫家舅爷的遗物,一场大水,让莫家没了人,只留下了百亩良田,和一口鱼塘,莫氏临死前,紧握着这个玉佛,哭着求我,别让莫家绝了户。可她只留下了老四这么个嫡子,若将来他继承家业,袭了爵,他的儿子,怎么好过继给外姓?因此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提都不敢提对外提。”
“所以父亲一直拿不定主意立世子。”
侯爷点点头:“我本想着,立鸿儿为世子,将来便拿涵儿的一个孩子过继莫家,可是涵儿毕竟比鸿儿年长,身为嫡长却被弃,叫他将来又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更何况,如今他又立有战功。”侯爷说到这里停下,杜婉婷也不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侯爷放下茶杯道,自嘲道:“原本我一直是打算拿你的孩子过继,今日的圣旨,却让我犯了愁,堂堂西北大将军、荣庆侯世子的嫡子,怎么能是外姓?突然想到,若让他的庶子过继,就省去这些麻烦。”侯爷目视着杜婉婷,想想她对这样事的反映,却不见半丝涟漪,便将玉佛又递还给她:“这事儿该怎么做,就看你的孝心了。”
杜婉婷只是浅笑着,看似不在乎,其实,她还真不在乎,此时,她反而感激那道圣旨,让杜端木涵驻守西北,离这个逼良夫成渣男的家庭远远的,管他什么莫家不莫家,过继不过继的。
话虽这么说,杜婉婷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午饭也不用,坐在书案前,支着下颚,望着窗外池边的小绿柳,想了许久。
项上这尊本以为能保平安的玉佛,此时却成了一根勒绳,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狠狠的攥下它,想一把将它丢得远远的,却又收回手来,暗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玉佛玉佛,你要是真有灵,就让我多生几个,孩子多的话过继一个姓莫,族里应该不会有人多话。
若是孩子不多……杜婉婷紧紧的蹙了蹙眉,看了手中的玉佛一眼:那就把你一代代传下去,寄希望于将来的子孙,你若被他们的妻室砸了,可就不能怪我。
而后,杜婉婷动笔,将才刚侯爷对她说的话,写了三封内容差不多的信,两封绑在鸽子腿上放飞,一封差人寄往西北……
☆、绣庄
杜婉婷小睡了一觉;申末起身;提笔便抄起《法华经》来;才半个时辰不到;就见着如兰领了钟嬷嬷进来;杜婉婷立即搁下笔;迎上前去:“嬷嬷快进来暖暖身子。”又急忙吩咐如兰:“快泡盏热茶来。”
墨香阁是用火地取暖;整间屋子的地下,都设有烟道;烘热地面,一进到屋内;即便只身着单,也不会觉得冷。
钟嬷嬷身上一暖,整个人都舒畅了,虽然还没喝上热茶,心里也已经暖哄哄的,笑着对杜婉婷摆手道:“四奶奶快不必这么麻烦,今儿四爷升了官,府里也喜庆,侯爷高兴着呢,传下话来,在老太太摆上家宴,老太太让我过来,请奶奶过去入席呢。”
“那嬷嬷总要坐下喝杯热茶再走,外头冷得刺骨呢。”杜婉婷笑着将钟嬷嬷拉到一椅子上坐下:“可巧我还差几行经文没抄完,嬷嬷就当是等我一会子吧。”
钟嬷嬷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因端木涵封了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