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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眼看着这碗加了□□的银耳粥被蓝衣的宫女端起,动作小心放到檀木漆盒里。刻着八仙图的漆盖盖上,银耳粥升起的白气便被阻拦在里面。
宫女离开后,翠拢宫的空气好似被人吸走,晏倾感到头昏脑胀,心脏急剧的跳动着,舌根像吞了一大把黄连似的,苦的人心痛。
她不能在这等。
晏倾站起身,找出黑色披风,拿着素色梅纹灯笼跑出翠拢宫。
万阑寂静,两侧的红梅盛开,红艳艳的花瓣中点缀着些白雪。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响,晏安所在的宫殿点着许多蜡烛,橘黄色的烛光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温暖。
晏倾无意识的走着,等到发觉的时候才知道她来到了华研宫。
华研宫还是老样子,破旧脏乱的宫殿睁着黑洞洞的眼睛望着眼前,宫门通向正殿的青石板落满枯草与鸟屎,点点积雪为这所破败的宫殿增添了点美感。晏倾现在不像以前那样踮着脚尖,她绕过烧焦的窗框,直直走进正殿里。
几只麻雀因为晏倾的到来惊慌的飞走带起一阵阵灰尘,她打量着晏安以前居住的地方,竟有点同情。大殿空无一物,只有片片损坏的帷幔轻纱挂在墙上、柱子上。以前铺着白玉地板的地方被太监宫女们翘走了好多,地上还有重物移动的痕迹。
左边还有几顿浅灰色的灰尘木屑,应该是晏安烧的。
冷风吹起,一股陈年霉味跑进鼻腔,逼的晏倾顷刻打了几个喷嚏。她她以手掩鼻,用灯笼挑开丝丝缕缕的帷幔轻纱。
脚尖似乎碰到了东西,只听。
——哐当一声巨响。
晏倾脚步不稳的往前扑去撞到大殿正墙,手指勾到凉凉的红色丝绒帷幔。等到站好,灯笼里的蜡烛被摔出来,火苗舔上帷幔,橘色的火焰一下子就窜上来。
她手忙脚乱的把着火的布给撕掉踩灭,转身见帷幔遮挡下的灰色墙壁有着明显的一道道浅色痕迹,像是暗道。
这里怎么会有暗道?
晏倾试探的伸手去推,只听一阵轻微的吱吱声,一扇大约十几尺的石门往内移去。阴风袭来,露出往下延伸的一阶阶石梯,左边石墙上每隔几米就放着一个火把,幽幽的冷光照在晏倾脸上,在头顶的石块上投下诡异的黑影。
脚步一直往下,往下,往下。不知道绕了多少弯道,直到晏倾适应了下面阴冷的空气不再哆嗦,她才望见前面有一扇暗青色梨花铁门,这时,她才看清,就连脚下的石块都刻着梨花。
晏倾突然有些后悔。
……不该来的,就这个秘密随着他的死去消失不就好了!
不能看。
晏倾目光惶恐的将头抵在铁门上,袖口里的褐色药瓶冷的好像一块玄冰,好冷。她颓然转身,脚步踉跄的走回去。
她不能看,会后悔的。
……不。
晏倾咬牙,眼里闪着倔强的光。
她……绝不会后悔。
晏倾站住,茫然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转身推开铁门,脚步迈进。她抬眼一看,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是一间几百平米的房间,地上铺着光可见人的梨花玉地板,正中央放着一具两人份的水晶棺材,在四周长明灯的照耀着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她一步步的走进,看清水晶棺材里隐约透出的红色是两件大红色的喜服,正是那年他们成亲时穿的衣服。
她走进棺材,脚尖踢到一块柔软的东西。她吓的瞬间往后退,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
晏倾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发现那正是自己上午才见到的东西——梨安的黄金梨纹面具与红色长衫,梨安就是晏安?
骗人的吧。
晏倾无法相信,她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四面墙壁上刻着些花纹,走近时发现原来是晏安一笔一划刻的字与梨花。
【阿梨,即使是死亡,我也想与你共赴,不过,阿梨肯定不愿意的吧,我只好用喜服代替了,阿梨,穿上嫁衣的时候真的很美。】
【阿梨,遗嘱已写好,让别人坐在那个位子我不放心,所以,阿梨当皇帝吧,我还没有看过阿梨穿黄袍的样子呢,好可惜。】
他知道!
晏倾苦笑着捂住眼睛,他确实知道,就连□□都是他准备的。
【阿梨,一直好粗心,好粗心啊。】
【阿梨,会因为后悔而记得我吗,以后在那个位子上的时候会偶然想到我吗?】
阿梨,阿梨,阿梨,无数个黑色比划的阿梨这两个字变成晏安的模样在晏倾耳边喃喃低语着,‘阿梨,你会后悔吗?’‘阿梨,你会后悔吗?’
晏倾眼前出现了幻觉,那一道道深深的字痕猛地流下了血迹,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开出血花,花里长出了晏安的头。
【阿梨,你会为了失去我这个狗而后悔吗?】
才不会,她才不会……怎么可能……会后悔。
【阿梨,还是没有认出我啊,阿梨,你有认真看过我吗?】
当然有!她有认真的看着他啊,有仔细的想过他的喜好,可明明是你先背叛我的啊!
【阿梨,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会的吧,因为我可是在阿梨生命中留下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
不会不舍,绝不会想起的,所以,所以……
晏倾心脏痛的麻木,她猛力推开大门。看见母后与士兵站在晏安左右,他笑容轻软的坐在红木硬椅上,左手端着一碗银耳粥。
晏倾这么大的动作,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过来。
她紧绷下颌,一步步走向目露期待的晏安面前。“皇兄,”她咽下喉咙的血腥味,冷笑着踹倒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晏安。
“皇兄,莫不是忘了,本公主可最是睚眦必报。”
晏倾转身面对紧张的母亲,挥手命令,“来人捉住这个亵渎皇家血脉的罪人,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她一直背对着晏安,不去看,不去想。
好像这样,她就能将自己从看到那间暗道就来临的噩梦里脱离一般。
淡淡的叹息传来,那是晏安的。
阿梨,你会记得我吗?
第五十六章 番外
他站在恢复往昔辉煌的华研宫殿外,带着怀念的神色静静的看着自己母亲从坟冢白骨化为绝世美女——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是最美的女人。
他在做梦,他知道。
……因为自己的母亲早已化为一培黄土,魂追秦安……或者应该称他为……父亲。母亲不说,他也知道,她是想让他唤秦安为父亲的。
他也知道,母亲认为是他害死了秦安——这个昔日将门之后,后来变成太监的男人。
“你就是个祸害!所有你爱的人都会凄惨至极的死去,都会死!哈哈哈哈。”母亲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着,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
她长长的青丝拖曳于地,赤着白如玉的两脚踏在火焰升起的宫殿内,白色轻纱裙摆撩上艳丽浓烈的火苗,她就像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骄傲高贵,肆意妄为。
母亲是洛家的老来女、掌上明珠。听说她出生的时候,天降甘霖,东边五色祥云铺满半个天空,满城的玉兰花乍然盛放,使京城为白色玉兰花所重重遮掩。
听说抓周时,她一把抓住自己大哥旁边站着的少年秦安。半岁说话,一岁能走,三岁能诗……世人称之为神女。她总有稀奇古怪的点子让人叹为观止,她不畏皇权,任性妄为,骄傲的就连皇子都敢当面顶撞,即使是现在,民间也都流传着她的故事。
她这样奇女子当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当今皇上——三皇子,七皇子,江湖上的少侠盟主,无阙崖的圣子,千机殿的教主。就连二舅舅也对母亲怀有异样的感情。
也许就是那抓周礼上的孽缘。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被指腹为婚的男人,秦安。
他们相爱——或者是母亲自以为相爱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哈,这是当然的。世人谁会允许这样的爱恋?不可能的吧。
母亲的爱像一团炽热明亮的火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同时也摧毁其他。她不惧世俗的公然表示自己爱的是有妇之夫,肆意破坏秦安的婚姻,强行留下秦安与之共处一室。
母亲所做的事惊世骇俗,所有人都觉的母亲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无所不用其极的毁了自己与别人。
皇帝——阿梨的父亲,在所有人都觉得母亲疯的时候还爱着她,一道圣旨将母亲逼到宫中,不过听说她曾让秦安带她私奔,但想必是没有成功,不然也不会有他这个偷…情而来的孩了。
她与皇帝互相折磨了五年,明目张胆的在华研宫留下被皇帝阉…割过的秦安过夜。她的疯狂终于磨灭了皇帝对她的爱。而母亲真不愧是大家所说的神女,在最后的时候设计让皇帝看见她与秦安的尸体**。
她在报复皇上,特意让他看到,让他知道就算是尸体她也会爱的比谁都深。
……为了报复皇帝毁了秦安。
母亲像一朵绽放在冬日夜空的烟火,开放时绚丽极致,瞬间的美丽然后消失殆尽。以燃烧自我的方式在天空留下属于自己的色彩。
而他不愧是母亲的孩子,他们的脾性相似到极点。
五岁的他站在华研宫走廊下,茫然的看着母亲在殿内*。
那是父皇彻底厌弃她的那年。
华研宫内的红色火焰窜上金色帷幔,急躁的伸出手臂缠在房梁上。它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墨蓝色的夜幕压不住它,任由火红的裙摆旋转飞舞,化为一块块黑色的火星纷纷落下。
“秦安……哈哈哈,秦安,月儿来陪你了。”女人停下动作,收起脸上疯狂的神色,苍白肌肤染上红晕,琥珀色的眼睛温柔似水,嘴角勾起喜悦的笑容走向火海。
他不明白,为何一瞬间他的世界翻天覆地。他需要自己穿衣,自己找饭吃。陪着他的老嬷嬷常常半夜偷吃东西,有些都是他千辛万苦才找来的。
怎么办呢?
很简单,他在小太监种花的时候偷来铁锹,趁着夜深放在老嬷嬷必经的路上。黑天摸地的,老嬷嬷出去时撞到铁锹,她就像风干的腊肉一样折断了,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很像尘封已久的腊肉。
这些事情如上辈子的事,久远的差点想不起来。
但今晚的梦又让他重新想起那一切。
母亲是笑着死去的,她在最后还是得到了秦安。
即使那是具僵硬冰冷的尸体。
那……他呢,他得到的也会是阿梨的尸体吗?
不要,他宁愿抱着憎恨他的阿梨,也不愿亲吻死去的阿梨。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留下的只是具空壳,而他要的是灵魂。
十三岁的他渐渐明白,他只是阿梨无聊时解闷的**物,随时可以丢弃也可以漫不经心的抱起来。懒懒的哄上几句,他就会像家养的狗一样摇着尾巴跑过去。
他不要这样,就算是**物,他也想当一只唯一的**物。
母亲曾说过,‘世间唯有恨,能抵过爱,有时甚至能超越爱。’
他信了。
与宁长夏联手设计出舍身救父的戏码,晕了几天后,得到了自己真的是皇上孩子的消息。虽不知宁长夏是如何做到的,但结果如他所愿不就好了。那人一脸愧疚内疚想要补偿的样子,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给他。
是不是唯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是不是掺杂着愧疚后悔的心情才会那么强烈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