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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胭哑然。
云懿霆进来的时候,若胭正在发呆,看到他身上零星停落的雪花,才惊讶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尤其多。
“三爷回来了。”若胭回过神来,起身为他拂去雪花。
云懿霆将她双手合在掌心,微微一笑,“去吧,父亲在书房等你。”
“哦。”若胭提起了心,她其实有些害怕见到国公爷,怕看到他的为难、他的苍老,怕他为了给自己主持正义而失去别的……
“三爷……”若胭迟疑不决,无意识的就叫他。
云懿霆轻轻抱了抱她,“去吧。”
若胭沉重的走到书房门口,却看见云懿诺从里面出来,四目对视,若胭发现他眼睛通红,泪痕未干,大约是被国公爷训斥了吧?又或者是为和祥郡主求情了?她讷讷唤一声“四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他是否怨恨自己让母亲身败名裂、无处容身?可这怪谁?
投身军营的云懿诺比以前高了不少、肤色也黑了,明显脱去从前的稚气,带了些历练的风霜和军人独特的沉静,他看着若胭,愣了一下,也低低的唤了句“三嫂”,声音嘶哑,然后,扭过头,匆匆走远。
若胭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他终究还是埋怨自己的,当亲疏和善恶都摆在眼前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亲疏作为内心的评判标准。
☆、处理
国公爷坐在那张颇有些年份的红檀木官帽椅上,背挺得笔直,面容刻满岁月的沧桑,以至于盛不下太多的悲伤与惘然,溢满周身。
“父亲。”若胭肃然起敬畏、自然生怜悯,才进门就行了个礼,乖巧的站立。
每次到这书房,若胭都会情不自禁的回忆初见国公爷的情景,就在这里,他朗朗大笑,一手云归雁,一手执若胭,领进门来。
就在那一瞬,若胭就在心里认了这父亲,至今。
国公爷露出个笑容,向她招手,“来,若胭,到父亲身边来。”
莫名的,若胭心酸的想哭,竭力忍住没有掉下眼泪,她顺从的走过去,很想说,您什么也别说了。
“孩子,云家对不起你,让你受尽了委屈。”国公爷注视着她,声音哽咽、苍老,深陷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布满雾水,“我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嫁给老三,我以为自己能护着你、老三也会疼你,直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害了你。”
若胭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国公爷面前失声痛哭,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受尽风霜与颠沛后终于回到亲人身边,放肆的哭,“不,父亲,嫁给三爷,成为您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有您、有三爷,已经是上天厚待我。”
国公爷拍拍她的肩,把她拉起来,“你放心,父亲会给你一个交代。”
若胭蓦的心慌,不知国公爷接下来会说什么。
谁知,国公爷只是老泪纵横的看着她,长长的叹口气,“你和老三就去蜀中吧。”
“父亲——”若胭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惊讶的望着国公爷,为什么突然让他们去蜀中?虽然一直以来,自己都很想去,可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下。
国公爷又是一叹,“去吧,你们俩好好生活,也代我祭奠杜老将军和你母亲,待我卸下这身事务,自当随后便来。”
若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嗡嗡的乱成一团,漫无边际的想着各种问题,国公爷的处理结果就是让两人远走高飞的避开?是否此一去就在蜀中定居?可以时常去坟前拜祭杜氏了?可以天天和归雁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大脑,到后来,竟欢喜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多谢父亲。”若胭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国公爷含着眼泪挥挥手,“走吧,安排好你们的事情,就走吧。”
回到瑾之时,若胭还是懵懂的,她愣愣的对云懿霆说,“父亲让我们离开京州去蜀中。”
“嗯,离开这里的纷纷扰扰,去了蜀中,你就可以和归雁一样的自由自在了。”云懿霆微微笑着抚上她脸庞,“会有个完全属于你的宅子,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设计,关起门来,清静温暖,再没有心机陷阱。”
这些话太熟悉,就是前两天若胭亲口说的话,描述的是云归雁,幻想的何尝不是自己?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这么快就为自己实现了愿望。
若胭惊得差点跳起来,倏地捉住他的手,瞪圆了眼,“三爷,是你提出来的?”
云懿霆依旧笑容温柔,“你不想要功名,也不想要爵位,若胭,我能想到的,就是这样,满足你的自由。”见她急着要说什么,又笑道,“我知道,你想念母亲了,你也想归雁,去蜀中,不是很好吗?”
很好,很好。
“那,父亲怎么办?”若胭满是遗憾,“京州与蜀中千里之遥,以后见一面也难。”
云懿霆沉吟道,“不难,只是暂时分别而已,杜老将军冢在蜀中,父亲早就念着要去祭拜,等处理好京州事,也会过去。”
若胭没再说话,扑在他怀里,主动亲了他一下。
云懿霆唇角绽开一朵笑容,轻柔的摸了摸她,“你该尽快安排一下京州的事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御书房内,阳光铺陈,两人对坐,中间的矮几上放着一块三指宽的玉佩,通体血红,翡光流溢,中央镂雕着一个秦隶“杀”字,刀锋狠厉,令人望而生寒。
赵坤久久的望着那玉佩,低低一叹,沉声问道,“不想要了?”
云懿霆亦看它一眼,就淡淡收回,“嗯,不需要了。”
“你想好了,你把它给我,就等于把自己多年的心血都交出了,他们往后未必还听令于你。”赵坤提醒他,朝廷也好,江湖组织也罢,都自成规矩,“听令而行”是最基本的准则,就如同将帅,没有了兵符,如何调遣兵马?玉佩是身份,也是权力,交出去,就意味着放弃全部。
“嗯,知道。”云懿霆语气波澜不惊,毫不在意,“你善加利用就是。”
赵坤沉默片刻,道,“那么,统领禁军,如何?把宫廷交给你,我信得过你,你把自己经营多年的心血给我了,我也不会白拿。”
云懿霆立即拒绝,“没兴趣,我已说过。”
“理由,再说一次。”
“云三毕竟曾声名败坏,这样的人做了朝廷重臣,于皇上圣名也不好。”
赵坤失笑,“这个理由太牵强,少年轻狂而后建功立业者,自古以来不计其数,独你云三一人不可?”笑罢,敛容静视,似乎非要听他亲口说出。
云懿霆却径自笑了,“好吧,我沉溺于儿女私情,只想天天围着我的女人转,如何?江山万里都是皇上的,皇上要想找云三,自然找得到,云三有妻,也会有儿女,不准备隐遁世外,云三想找皇上,自然会回来。”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赵坤不知看向哪里,似乎在出神。
“我想见她一面。”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
云懿霆倏地眼睛眯起,“没有理由。”
赵坤苦笑,“最后一面,我知道,你们走了,就再不会回来,我许你们一世平安无扰,只想见她最后一面。”不等云懿霆开口,迅速又补上一句,“诚然,以云三的武功,这世上能与你打成平手的也寥寥无几,可是她呢?我的江山,清出一方天地,成全你们。”
云懿霆凌厉的对视着他,依旧没有说话,静海深流的气息莫名让赵坤都觉得不安。
“放心,我只想留个念想,仅此而已。”赵坤又说,不经意间,语气沉郁,落寞自怜。
……
此时的瑾之,却已炸开了锅,丫头们你瞅着我、我瞅着你,神态各异,或悲或喜。
若胭看着眼前这几个忠心耿耿陪着自己的丫头们,也是恋恋难舍,“初夏和晓莲都跟着吧,晓萱和迎春订了亲,自当留在京州……”还没说完呢,就被晓萱打断,“奴婢和丁铭誓死追随主子和三奶奶,主子和三奶奶去哪里,奴婢和丁铭就跟到哪里,一步都不落。”
若胭想了想,无话反驳,他们小夫妻原本就是云懿霆手下的,非比寻常下人,自己怎么赶也赶不走的,只好点点头。
“那奴婢也要跟着,晓萱可以去,奴婢也能去。”迎春急了,忙着表态。
若胭摆手,“傻妮子,你不一样,丁铭无牵无挂,大成家里还有老子娘,你这不是要他为难吗?听话,你留下,给我把庄子看好了就是。”
迎春一听就哭起来,“大家都能跟着三爷三奶奶,唯独奴婢不能相随,这亲不要也罢,早知如此,奴婢打死也不嫁人了。”
“可又胡说八道了。”若胭也觉心酸,强做笑容哄道,“你要是不嫁,大成岂不是要光棍终老了?安心过你的日子,只是有件事要委屈你了,原来是定下来明年开春给你们热热闹闹办喜事,我亲自把你送出去,如今是等不到了,好在嫁妆都准备妥当……”
迎春痛哭不止,“三奶奶既然这样安排,奴婢自是依从,但求一点,趁着三奶奶还没走,就把日子提前了吧,奴婢仍是想着给三奶奶磕头,想三奶奶亲自送一送,也不枉奴婢服侍三奶奶一场,日后回忆起来,这辈子也是在三奶奶跟前出嫁的。”
一番话说的若胭也哭起来,哪有不答应的,旁边几人也都感怀抽泣。
初夏道,“猛然提前了两个月,只怕大成那边还没准备好。”
晓萱忙道,“这不值什么,原本三奶奶还为我和丁铭置办了好些,如今这一去,也都用不上了,索性都送给迎春。”
若胭连连点头,“这样也好,我们往后离得远了,想见一面也难,都送了迎春,也是晓萱和丁铭的心意,等到了蜀中,再给你们俩置办。”
迎春直哭得肝肠寸断,几人洒了一场泪,就忙着收拾去了,若胭让迎春自己去清点整理嫁妆,又派了晓萱去找丁铭,临时改了日期,总要尽快通知冯管事和大成,另将晓萱那一份嫁妆提前送去,这些跑腿的体力活,还得丁铭才行。
接下来还有几处嫁妆田地和铺子,都要通知下去,若胭想了想,把这些林林总总的账务都托付给了杨总管,为表郑重与礼貌,若胭亲自带了初夏过去,与杨总管当面一谈。
这个时节,若胭亲自驾临,杨总管大吃一惊,一边吩咐下去张罗招待,一边询问来意。
若胭自是不会明说理由,只道是久住京州无趣,更想亲自到坟前祭拜杜氏,杨总管听罢,高大结实的四旬汉子竟呜呜哭起来,“二小姐此去见了,莫忘了代我等粗人祭一杯酒,他日等我打理好庄子,也必要过去磕头的。”
若胭忙应下,唏嘘不已。
几番衷肠话后,才说起正事,把京州产业一并交与,再三致谢。
杨总管捧着一盒子账单契约,颇感责任重大,叹道,“蒙二小姐信任,杨某人万死不敢辞,必定尽心尽力,不至有失。”
随后,在杨总管的陪同下,若胭又去王大夫的坟前上了柱香,这才作别。
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暮,大红的灯笼映照着积雪,别样腥红、别样惨白。
云懿霆已经回来,备好了热茶手炉,无微不至。
夜晚,相拥亲近时,云懿霆温柔得不可思议,却是一次又一次,似乎永不会累,若胭直觉他有些古怪,想了想,认为是突然要离开生活二十年的地方,情绪变化,于心不舍,轻声道,“三爷,我们可以多留些日子,不必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