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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里倒收到一封来信,却不是梅承礼的,而是巧云,信中除了一如既往的汇报近况,还提到一个人。
梅承礼。
巧云说,梅承礼去了蜀中,找到杜氏的墓,一个人跪在坟前,抱着石碑一语不发,整整跪了两天,蜀中冬雨如冰,寒风刺骨,他那么跪在山林风雨之中,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迷糊中只是哭着叫娘。
巧云还说,她原本也怨这位大少爷无情无义,可见他眼下这般,又觉得心软,终究是杜氏的骨肉,少不得照料。
若胭看了眼落款日期,那时候还没有圣旨这回事,是以朝廷为杜家建祠修墓的事也没有动静。
云懿霆罕见的抽了若胭手中信看过,道,“既是正在蜀中,就更不会去延津了。”
这是说梅承礼了。
若胭苦笑点头,是否病愈不说,眼下正赶上建祠修墓的大事,这等紧要时候,他怎么走?
想着先前已经有专信说明,这次回信时,若胭就没再提张氏的死讯,只是表达了自己对杜氏的追忆。
同时,若胭等候梅承礼回信的心也放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没两天,梅承礼的回信就来了,果然信中说是朝廷的圣旨已到,整个蜀中震动,官员上山一波又一波,他要亲自参与建祠一事,一步也不走开,张氏有养育之恩,然每每想到生母之死,总难再起孺子情分,得讯后也已修书,着人代为前往吊唁云云,末了,信尾又附上寥寥几语,道若胭由圣旨钦赐为杜氏子孙,也算有个着落,远胜于自己无家可归,苟活如乞。落款只为承礼。
若胭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数次,心里就蓄满了伤感,梅承礼这个所谓的兄长,在梅家生活了十六年,似乎从没有长过脑子,如同一只毛毛虫混混沌沌的缩在张氏为他织就的茧里,直到若胭用尖锐的语言挑破厚茧,才让他第一次惊恐小心的看到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开始惶恐的发觉另一个自己。
他真正的成长其实是在离家出走后的这一年。
虽然仍然称不上化蝶高飞,起码已经从茧中挣脱出来,明白了亲与疏、是与非。
杜氏爱他,爱得小心翼翼;张氏不能说不爱他,只是爱得霸道而自私。
杜氏死了,张氏也死了。
她们俩都是梅承礼的亲人,若胭无法理直气壮的认为他应该为了谁而舍弃谁,但是,境况如此,为了弥补缺失十几年的感情选择了生母,应该是可以被世人接受、理解的。
此事过后,若胭便不再过问梅承礼的去向,也不询问其将来打算,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大少爷了。
初夏静悄悄的端了碗燕窝羹来,轻声叹道,“这段时间,奴婢突然有种与过去恍如隔世的感觉,所有梅家人、与梅家相关的人都走的走、死的死……”
“是啊——”
若胭眉尖一颤,一抹淡淡的凉意拂过心口,慢慢的咀嚼着初夏这话,当真觉得如此。
一阵风过,几片树叶飘飘悠悠的落下,依旧绿着,带着生命尚存的颜色,离开枝头,毫无重量的落在地上,不过片刻,就见迎春拖着大扫把,利索的扫进了簸箕。
若胭从窗前看见这一幕,默默苦笑,树叶虽未枯竭,但是一旦离开大树,生命就已经划上了句话。
人,也是如此吧。
只不过,给予人生存的大树,除了金钱,还有心底的希望与爱。
☆、许婚
富贵从影壁后走进来,与迎春笑语欢言,两张青春的脸庞笼在冬日的光辉里,灿烂可爱,若胭微微一笑,心里盘桓的阴霾渐渐散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来来去去,走走停停,旁人可以喝彩也可以褒贬,唯独不能代替与干涉,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守护当下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绣庄重装开业后,生意十分火爆,富贵这几天一直忙着脚不沾地,昨天初夏过去帮忙,就带回话来,说她已经在铺子的库房旁边腾了一间空屋,准备将铺盖都搬过去。
若胭想了想,有些舍不得,但思忖着这样也不错,便应允了,今日里,富贵得了几分空闲,便当真回来取衣物了。
照例先汇报了铺子的生意,然后才说起要搬走的事,若胭叹了叹,拉着她叙了好一阵子旧,又叮嘱她不可过于操劳,但有难以处理的事情,只管回来说明即可,又让初夏收拾了几件新衣和日常用品,才送了出去。
“富贵姐姐虽然来府里时间不长,性子却好,和谁都能处得和睦,这么搬了出去,便不得再天天见着了,实在可惜。”迎春双手支着扫帚,站在门口,探首望了望富贵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若胭微笑,“这也不难,但有空暇,你们只管去铺子里找她,只一点,去了别光顾着玩,也得帮衬着才是。”
“这是自然。”
这几天,国公府大大小小也出了两桩事。
头一桩,云懿诺自荐从军,被国公爷送去了西山营做个小兵,和祥郡主本来还思量着要是儿子受不了苦再回头是岸,自己就趁势扭转局面,仍旧送他进宫,谁知等来等去,希望又落了空,云懿诺全无世家子弟的纨绔恶性,勤学苦练,待人亲和,数日之间赢得上下赞赏。
看这意思,是不准备回头了。
国公爷大感欣慰,和祥郡主却气得泪水涟涟,直骂儿子有福不享,自寻苦头,又怨国公爷不知心疼亲骨肉,国公爷则仍气恼她为了亲生儿子不惜羞辱若胭,对她也没几个好脸色。
一双孪生,若单单云懿诺一人也罢了,一件关乎云归雪的大事又临头来。
云归雪自打上次进宫自请为妃,被国公爷关了禁闭,哭哭闹闹又绝食相逼,谁知这一苦肉计并不奏效,国公爷是铁了心不许她做这等门风扫地之事,时间长了,她倒也不再寻死觅活,只是整个人都蔫了,整日里窝在闺房,偶有露面也是寡言少语,若不细看她苍白脸色与悲怨表情,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沉静。
和祥郡主本也不愿将女儿送进宫去,她虽不是自幼成长于宫廷的正牌公主,也非小家子出身,又在这风口浪尖打滚了半辈子,后宫风云诡谲自是心知肚明,怎舍得掌上明珠去那非人之地?
可眼见女儿失魂落魄少了半条命似的,她又软了心肠,思量着以云家今日辉煌,女儿进宫后即使不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不至于受冷落,便试着劝国公爷依从作罢。
“宸太妃已然搬出宫去,名为太妃,实则清修,远离尘俗,不出三年五载,除了自家几人,这世上还有谁记得先帝的一个妃子?雪儿进宫,与她也没几分关系了。”
“再者说,自来皇家姻亲不清不楚,这等辈份不齐之事,民间百姓、士族门望家处处都是,也不是雪儿一人驳悖纲常。”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憔悴,往死路上逼?”
……
和祥郡主哭了一场又一场,到头来,还真是逼得国公爷一锤定音,不容任何人复议,自作主张订下了云归雪的亲事。
男方不是皇上,而是国公爷手下的一员骁骑,姓吴名英杰,数年前国公爷巡视边防时捡的一个农家男孩儿,一直带在身边,据说长得周正魁梧,性格沉稳且果敢,能在数年之间从一个泥孩儿成长为骁骑,是棵难得的好苗子,因他双亲早逝,无亲无靠,连名字都是国公爷取得,婚姻大事自是都凭国公爷做主。
消息传到若胭耳中时,她正懒闲闲的缩着腿,一边翻看膝头的乡野杂谈,一边把玩云懿霆手指,惊得半晌无语,还是云懿霆捏了捏她略显丰润的脸颊才回过神来,呆呆的道,“父亲气急了么,这样匆匆定亲,怕七妹妹和母亲难以接受。”
云懿霆缓缓道,“其实也不算气急了乱点鸳鸯,这个吴英杰我没少见,因他常年跟在父亲身边,与我也有几分私交,人品模样都不差,记得有一回父亲还赞他,说自己膝下三子,皆不如他更像自己儿子,可见父亲对他十分看重。”
这话自云懿霆口中说出有几分自嘲,兄弟三个,两个从文,只有他一人习武,偏偏自幼散漫不羁,担着一身恶名,与英雄一般被国人爱戴的国公爷不可同日而语,国公爷当初有此一言,与云懿钧和云懿诺实无太多关系,有几分是针对云懿霆说的,也有几分是自嗟自叹。
换个角度说,这个吴英杰能得国公爷这番赞赏,必定有相似国公爷的长处。
“依你说,这人确实不错。”若胭沉吟片刻,又道,“只是这姻缘比不得师徒、上下级从属关系,总还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眼下七妹妹一心都在皇上身上,冷不防与一个陌生男子绑定了终身,只怕要想不开,再说母亲那边……”
若胭略提便止,云归雪不乐意,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一百条不喜欢的理由,和祥郡主不乐意,归根结底只有一条:门不当户不对。
可是这话,轮不到自己说出口。
“是。那便是父亲去处理了。”云懿霆笑了笑,“其实父亲从未强硬为儿女定亲,当初大哥娶大嫂,是大嫂的父亲主动请了户部尚书曾大人登门作伐,父亲亦未当场应允,却是借大伯母摆了场赏花宴,邀请大嫂过来赏花,让大哥大嫂远远的见了一面,双方点头才订下亲事,归雁呢,嗯,你也知道。”
若胭也笑,这个事,她的确知道。
当然,最清楚的还是自己和云懿霆的姻缘。
这么一个个研究下来,若胭发现国公爷既开明豁达又谨慎郑重的一面,他看待儿女婚事,表面不拘不束,实则刚柔兼并,恰到好处。
只是云归雪这一对,能否恰到好处呢?
若胭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她只猜对了前半截。
和祥郡主的哭泣就不必多说了,云归雪当夜里就扯了根丝带要自尽,还没上凳子就被虎视眈眈的丫头们围住抱了下来,自然没死成。
随后国公爷进屋,与她声色俱厉的说了一番话后拂袖而去,无人知晓国公爷究竟说了什么,只知云归雪泪痕未干的呆坐了半夜,到天亮时,自己上床昏沉沉睡了一觉,便再没了动静。
是夜,若胭也被惊动,与云懿霆提了灯笼来看,正遇上国公爷面沉似水的从云归雪房中出来,招手示意两人近来,默默看了片刻,长叹一声,留下一句“你们俩要好好的,好好的……”负手远去。
若胭望着深沉冬夜中那个高大的身影连同两点灯光一起渐渐被夜色吞噬,心口酸酸的滚下泪来。
次日,正在若胭考虑要不要打听一下云归雪的状况时,国公爷又出铿锵一步狠棋,把吴英杰带进府来了,这是要不顾一切向全家人宣布女婿身份啊。
“不知七妹妹如何。”
若胭轻叹一声,忽觉这个素日里惹人厌的小姑子有些可怜,身为女子,若是婚姻不能自主,即便做女儿时再享尽宠溺,人生也算不得美好如意吧。
“你还真是爱操闲心。”
云懿霆敲敲她的脑袋,又问她想不想过去看一眼,他其实也是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怕若胭想起自己的婚事,毕竟,她也曾毫不客气的拒亲来着,要不是他及时赶回,后事也难说。
若胭摇头,“不去。”
去做什么?人家正主子还没点头呢,自己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嫂嫂忙着凑过去看热闹,这亲事往后要发展得好呢也罢,要不然,总要被记恨。
听闻吴英杰进府后,国公爷特意让丫头叫了云归雪去前厅见一面。
其实若胭有些好奇当时场面,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