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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起来有什么用,三房的丫头们虽不知缘由,已是议论纷纷,难道还瞒的多久?何况三姑爷还住在府里……”若胭缓缓道,突然想起谢斐然,惊道,“这事怎么瞒的了三姑爷?他的妻子被娘家关禁闭,难道不去问个明白?”
初夏道,“听那说话之人的意思,三姑爷的确去问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也不知说了什么,三姑爷又跑去和三姑奶奶吵了一架,然后就气冲冲出府去了,这数日来,竟再未回来,奴婢觉得,三姑爷定是猜出几分来了。”
何止是猜出几分?想必都知晓得差不多了吧?
他们夫妻多年,朝夕相处,对彼此的身体和态度都了若指掌,一方若有变心,言行举止,微妙之间必有不同,旁人看不出来,枕边人必定会有察觉。
若胭眼前闪过云归暮那日神态,全然与往常不同,一举一动一个眼色,尽显风流妩媚,一看便是某方面生活和谐,如鱼得水、享尽欢娱,可她成亲多年,总是一副爽利模样,往常也总数落谢斐然木讷古板,何以突然变得女子风情了?
连自己这个外人都看出不同了,谢斐然会木头至此?
“只做不知罢。”
若胭摆摆手,不想再说,对这个三姐,自己真是无话可说。
到晚上云懿霆从侯爷那边回来,两人用过晚膳,腻在榻上闲聊,若胭迟疑了一会,还是问起云归暮的情况,说起来,由云归暮引发出来的事关若胭的谣言,都陆续止住,唯有这根引火线,反而一直没有提及。
“三爷,三姐这几日如何?”
出于承诺,若胭从未向云懿霆透露过云归暮的丑事,只好这么含糊其辞。
云懿霆正了正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偏过头去,目光深邃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看她,片刻,淡淡的道,“那天,齐兄离开瑾之后,就去见了三叔。”
若胭猛地抬头,惊瞪着他,这话中之意虽然弯弯道道,却也暗藏了几多信息,齐骞来瑾之是为致歉,可这错在梅映雪,云归暮不过是转述一句,齐骞总迁怒不到她头上,更没有必要找三老爷说道,必是为另一件大事。
隐隐约约有什么真相像隔着浓雾,就在不远,却看不清楚。
云懿霆笑看她一眼,紧了紧她腰上的手臂,又补充了一句,“齐兄有位族弟,名叫齐纳,两年前入京,一直住在他府上。”
像是有个什么充气的罐子,啪的一声破了,深藏其中的东西突然间暴露在阳光下。
“齐纳……”
就是那个与云归暮背弃礼俗的男子?若非是他,齐骞何必由此一行?
若胭低念,紧锁眉头,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场景,沉沉暮色下,自己带着丫头从齐府后院匆匆走过,却听清流假山之后有一对男女轻佻对话,那女子的声音,自己早就听出来是云归暮的,所以当时才大吃一惊,令丫头们不得外泄,看来,那一次是她们初次幽会,没想到才多久,就发展如此快。
“这么说,齐大人都知道了?”若胭喃喃的问,蓦地一惊,又问,“你也知道?”
“嗯。”云懿霆轻蹙眉尖,神色有些冷,“她当日来瑾之大呼小叫,我虽没有听到全部,也觉出蹊跷,便去查了下她近来异常,没想到却查出她与齐纳走得很近。”
若胭怔怔的,问,“你告诉的齐大人?”
“不是。”云懿霆摇头,“齐纳自己说的,我那天上午去找齐兄,齐纳见我过去,误以为是代你揭发他,当场就主动承认了。”
若胭瞠目结舌,这叫什么事!那时我根本不知是他,可见,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了。
“这么说,齐大人是代弟弟向三叔道歉?”若胭哭笑不得的问,心里却想,这种事,是齐大人代为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云懿霆颔首答道,“不错,不过三叔不接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姐夫知情么?”若胭犹豫再三,终是问道,这个被戴绿帽子的姐夫才最关键呢。
“知情,齐兄过去时,三姐夫也在,于是都知道了。”云懿霆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不等若胭一句句问,索性自己全说了,“三姐夫已经写了休书,并搬出府去了,这事错在云家,三姐夫怎样都是应当的,三叔要求齐纳亲自来认罪,至于如何处置,却还没有定论,齐纳此人……听齐兄说,他本打算次日便过来认罪,只是妻子李氏得知后,一气之下昏迷不醒,此事便搁下了。”
若胭双眼一瞪,“他已成亲?”
好嘛!郎有妻,妾有夫,居然还能一见钟情、干柴烈火,这是真爱,还是孽债?若胭更无语了。
☆、恨意
接下来,若胭便再不理会云归暮的事情,但不巧的是,有关她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传到耳朵,虽然三老爷和三太太明言禁止下人嚼舌头,但闲言碎语还是风一样无孔不入,挡也挡不住的四处乱窜。
三姑奶奶禁足,三姑爷搬离岳家,一去不归,这些都不是小事,足够大家猜疑、想象了,不过几日,就有十余种版本的传言冒出来,气得三老爷和三太太只跳脚,狠狠的打了几人板子,又卖了几人,看似平静了一天半天,又沸腾似的冒出无数泡来。
据悉,大老爷叫了三老爷过去问话,也不知问出什么话来,总之大老爷在书房大发雷霆,指着三老爷的鼻子骂了一顿,差点把他关进家庙去,吓出全家一身汗来。
虽最后没有关三老爷,却又有传言说,大老爷下了令,让三老爷立即准备,从云归暮回祖籍安居,再不得进京。
流言越演越烈,直到四天后,齐纳登门。
齐纳在三房和三老爷、三太太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但是半个时辰后,屋里传来三老爷的一声怒吼,随后几名杂役持棍而入,紧接着叮叮咣咣的声响之中,夹杂着沉闷的惨叫声,过不多久,几人丢开木棍,将一身是伤的齐纳拖了出去。
三房园子占地阔绰,这一路可不算近,多少丫头婆子都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之余,猜疑更加汹涌。
迎春胆大,一直追着齐纳被丢进马车里,驶出府去,这才撒腿跑回来,绘声绘色的传递消息,晓蓉几个都围上去旁听,得知齐纳下场,唏嘘不已,到如今,晓萱和初夏也都知道那被打伤丢出去的就是当日那屋子里藏着的男子,只是面生,不认得是谁,纷纷猜测身份,说不好他是罪有应得,还是情痴可怜。
“好了,你们几个在瑾之说会就罢,出了瑾之,可不许议论半个字。”
若胭叮嘱她们,对齐纳这人,自己没有多少怜悯,毕竟,他与云归暮所为算不得正道,且不论情深难抑,还是生理欲望,都有伤风化,两世为人的若胭,看多了冲破世俗礼教、不顾一切阻拦走到一起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可那些故事的主角都是男未婚、女未嫁,各自没有责任背负,他们有为爱情赴汤蹈火、舍生弃死的自由,而齐纳和云归暮不属于这个范畴,他们已各自有了婚姻。
幸福的婚姻是天堂,是每个人渴望的归宿,不幸的婚姻是坟墓,被禁锢在其间的人无不想着逃离。
若胭不知道齐纳和云归暮各自的婚姻算不算坟墓,但是不认为他们这种逃离的方式是正确和道德的,起码,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给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无辜的人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痛苦,这,太过于自私。
齐纳被打之事,一晃又过去两日,齐府那边没有来人,想是自知理亏,不便问责。
若胭的日子照常继续,每日里清晨与云懿霆去存寿堂请安,天已渐凉,走在林中,入鼻的空气都带着沁心的凉意,仰望天空,高大茂盛的枝叶之间,露出零碎的深蓝色,西边的树枝上,垂着一轮白得有些透明的半圆之月。
晨风吹来,寒意裹身。
若胭下意思的缩了缩脖子,云懿霆停下来,帮她紧了紧衣领,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存寿堂上,气氛低沉,因为云归暮的事,三房人都受到影响,虽说对外封口很严,但是府里已经炸开了锅,话经三人之口,便可面目全非,何况几百口人?一来二去的猜测和添油加醋,如今传得不堪入目,大老爷、侯爷和大爷都是朝臣,不但气愤家中出此丑事,更忧心事情传出后受到异党攻击和御史弹劾,大夫人和和祥郡主是诰命贵妇,掌管内宅,虽说事情出在三房,可在外人看来,都是云家人,她们俩脸上怎么好看?至于同辈的妯娌姑嫂,更要因此蒙羞。
尤其和祥郡主恨三房和云归暮恨得咬牙切齿,只因云家的小姐们只有她的宝贝女儿云归雪一人待字闺中、亲事未定,她原本心高气傲,视这女儿若珍宝,一心要相尽天下男子,择一位完美女婿方可,偏云归暮行事不知检点,丑事一旦传开,云归雪议亲必定受到影响,思忖至此,怎么不恨?
云懿霆和若胭行罢礼,依次落座,默默无语,云归雁坐在若胭身边,两人只对了个眼色,也没说话。
这段时间,云归雁悲伤周老爷子过世,极少到瑾之找若胭,几乎长住在周府,几日之间就清瘦不少。
侯爷浓眉轻锁,额前聚起一个“川”字,凝眸不语,和祥郡主轻叹一声,眼前的几个儿女,大多都是前任夫人留下的,她作为继母,有些话能说却不能重说,只好婉转的叮嘱座下儿女们务必要谨慎起身、恭守礼训。
话虽隐晦,但在座都心知肚明,这是借云归暮之事敲打自己,一个个恭声应是。
若胭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扫过自己,寒光森森,似凛冬烈风刮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看不见谁目中带刀,然凭着自己的第六感,敏锐的锁定了斜对面的云懿钧。
何氏一如既往的不在,自从很久前侯爷下令“禁足”,何氏就再没出现在这里,云懿钧独坐在侯爷左手第一座位上,身形挺直如旧,面容沉稳如旧,此刻不知想些什么,微垂着眉,一动不动,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
若胭愣了下,莫非是自己猜错?自己也的确没有得罪过云懿钧,这位宽厚的长兄应该不会对自己用哪种寒意刺骨的目光吧。
正纳闷着,耳边却听侯爷道,“都散了吧,老三,你留下来,一会和我一起去趟军营。”
若胭一怔,云懿霆又不是军人,侯爷怎么把他带去军营?倏的身体又是一抖,刚才那种寒意又出现了,这一次,若胭不再搜索众人,果断的看向云懿钧,果然,堪堪捕捉到他正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目光,那眼中赫然是未褪尽的恨和怒,冰凉骇人。
见若胭察觉,云懿钧眼皮一耷,瞬间,寒气消尽,尽数掩盖。
若胭继续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心中已是波涛起伏,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位兄长对自己有了敌意,确切的说,是对自己和云懿霆都有了敌意,可自己翻来覆去的回忆,也找不到原因,反而好笑,何氏三番两次陷害自己,云懿钧在家中与丫头苟且被抓个现行,这夫妻俩……怎么看,都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手背上突然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流,霎时传入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温畅不已,想也不必想,就知是云懿霆握住了自己的手,移目看去,果然见他大手覆在自己手背上,再抬眼看他,正笑容温润的注视着自己,像是万里晴空下的碧蓝海面,波光细碎、粼粼耀目,满瞳深蓝与金光之间,荡漾着自己的影子。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回。”他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