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
“映雪!”张氏不悦。
梅映雪咬牙不应,即便自己再不识货,也知道单是这四个箱子的价值,足以胜过张氏置办的十个、二十个箱子了,若自己能把这几箱东西带去齐府,齐府上下必定对自己另眼相看。
“三妹妹,我没兴趣私吞这点东西,侯府不缺这个。”若胭轻笑,“不过,三妹妹要是真心想要,还是要先问问老太太的意思,这府里一向都是老太太做主的,别人岂敢有半句不从?三妹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诡异的气氛沉沉的压在屋子里,各人心思暗转。
若胭冷眼旁观,事情经历太多,心终究是凉了,所谓这个身体残留的骨血之情,一年半以来,点点滴滴的流尽,剩下的是比陌路还不如的厌恶,厌恶这些人的虚伪与狠毒、自私与凉薄、贪婪与奴颜媚骨。
“老太太……”梅映雪可怜兮兮的看向张氏,猛地又换了称呼,“奶奶,奶奶……”
张氏狠狠瞪她一眼,又来回的在箱子上扫动,这么多好东西,全是银子啊,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怎么再收回来呢?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赵氏突然拍拍身上的灰尘,围着箱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才下定决心似的对张氏道,“这些东西你要是非不同意留下,那也随你,你只自己再置办出这些来便是,我也不管。”说罢又凑过去劝道,“要我说,这本就是梅家的东西,映雪好歹叫她十几年的母亲,不管下堂不下堂,那么多年的母亲都白叫了不成?就是不相干的街坊邻居还要送个东西添箱呢,何况是她。”
这样不要脸的话,连素来目无表情的晓莲都狠狠拧了一下眉。
张氏却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什么,冷笑,“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杜氏虽然被赶出梅家,但是她毕竟在梅家几十年,这些东西必定是用梅家的钱买的,当然是梅家的,却算不得她的心意,我现在把她收回来,收的也是我梅家的东西。”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若胭。
若胭心口蓦地一寒,目光像刀一样与她对视,讽刺的笑道,“老太太,母亲在梅家几十年,从你手里得了几个铜子,你心里没有数?梅家到底有多大的家业可让母亲从清寒的生活中暗中攒下这么多银子置办嫁妆,连个花瓶都查的天翻地覆,何况这么几口大箱子?老太太,你扪心自问,这话可笑不可笑?别人不知梅家家底如何,你自己不知?郑家一家来了一年,难道还不知情?莫非,梅家除了明面上的财物,你还另外私藏了不少,连郑家也都瞒着。”
“胡说八道!”张氏大怒。
与此同时,赵氏也怒了,却不是对若胭,而是对张氏,若胭话中的花瓶引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心,立时瞪眼,“你说,二姑奶奶说的是怎么回事?这东西到底算不算你梅家的?那花瓶的事我就一直纳闷,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你梅家的,又没有给杜氏钱,杜氏还能自己变成银子来不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私藏了钱,有心不给映雪办嫁妆?”
“放你娘的狗屁!我藏什么钱?梅家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的,我用得着藏钱吗?”张氏也不是吃素的,以往被赵氏逼问多次银钱与嫁妆,那是关上门无外人在也罢了,现如今当着若胭的面说这些,怎么肯忍受,当即就爆发了出来,拍着桌子跳起来,与赵氏瞪眼相对。
“我告诉你,这是我梅家,我愿意给映雪怎么出嫁,都是我梅家的事,轮不上你说话!”张氏大骂,“我没有给杜氏钱,谁知道怎么从家恩手里哄走的,不管怎样,都是我梅家的,她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女人,从哪里弄钱去!”
若胭厉声止道,“老太太,这话可要谨慎些说!难道老爷竟然没有告诉你,今年春闱的榜眼就是母亲娘家的侄子吗?而且,这位榜眼侄子现在也在国子监,和老爷还是同僚呢?你说,这没娘家的话能乱说吗?要是让人听去,告老爷一个轻视、诋毁同僚之罪,这就不太好了。”
“榜眼?她侄子?”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情,也难怪,这样有损颜面的事情,梅家恩是不会在家里说的。
“老太太要是有疑问,不妨等老爷下衙回来,细细问问便知。”若胭讽道,“所以说嘛,你们其实都不知道母亲的娘家,只管在此自以为是,这些东西都是母亲娘家给的,与梅家毫无干系,老太太要是想作为梅家财产霸占,那若胭不能从命,必须拿走,归还给母亲娘家便好,若是肯承认此乃母亲仁慈之心,以娘家之物馈赠当年庶女,若胭自当遵从母亲遗愿,如数交付,祝愿三妹妹与齐大人百年好合。”
语毕,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血光在张氏的双眼迸射,她像只饥饿的老虎,正恶狠狠的盯住若胭,恨不得立时扑上去将她撕碎,挫骨扬灰。
若胭微微笑,目光在她脸上淡淡扫过,慢悠悠的打量每一个人。
大郑姨娘已如失了魂魄,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郑姨娘仍是坐在地上,背靠着椅子,面如死灰,从毁亲入京、勾引姐夫为妾,到小产伤身,再到祝家登门闹事,梅家对她早已没了怀孕时的优待,只当成灾星,没给丢出大门去也不过是看在梅映雪即将出嫁、以及郑家威势相逼而已,自己这辈子,已经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梅映雪,这个外甥女对自己还算不错,如果她能得到齐大人的宠爱,自己在梅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想着,死鱼般无神采的眼睛动了动,慢慢转向张氏。
“老太太,你不给映雪好东西也罢了,现在杜氏给东西,你还要推三阻四吗?”赵氏已经耐不住性子嚷起来,“二姑奶奶,这些东西我们都承认是杜氏太太拿娘家的钱财送给映雪的,我们领了她这个人情了。”
若胭不等张氏表态就脆声笑起来,“好,到底还是有明白事理的,知道这么多东西,梅家可拿不出来,我今天要是拿走了,三妹妹就平白失了好些体面的嫁妆,在齐大人面前也矮了几分,你要是不表明这立场,就算老太太碍于情势让我留下这些箱子,到时候,也未必会如数送去齐家,反而真正成了梅家的财产了。”
这句话,可算是把张氏死死的将住了。
我就知道,你要么死要面子不肯收,要么权宜收下,事后也会以各种理由占为已有,不舍得送给梅映雪,也是啊,这几口大箱子,可值不少银子了,从手里过一趟又交出去,那还不如割肉一样?
此刻,张氏的脸,绿油油的,深陷的眼睛里发出骇人的光。
若胭没等她说话,又笑,“三妹妹,这东西我算是代母亲交到你手里了,你清点一下就自己收了吧,希望下个月梅府送嫁妆之日,我能在京州街头再完整的见到它们,自然,我刚抬进来的时候,路人都看得仔细着呢,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下个月就是梅家三小姐的良辰吉日,也知道这些是三小姐的嫁妆,要是到时候没有和其他嫁妆一起送出,少不得会引来猜疑和议论。”
张氏的心,一路沉到万丈深渊。
梅映雪,却没忍住,喜色盈面。
“老太太,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若胭微微一礼,笑盈盈的出门去。
身后,突然传来梅映雪急躁的呼声,“老太太,你怎么了?怎么了?”
若胭脚下一滞,有些后悔自己说话过于尖刻,转身就折回,却抬腿刚走一步,就听赵氏笑骂,“你又装晕,人家都走远了,你还装个屁啊!”
再过两天就是大暑,正是炎热时节,太阳火辣辣的当头照着。
若胭觉得头晕,心想,梅家恩会不会真的写个字据,把自己逐出梅家?
——那样,未必不好!因为自己真的不想再来这里了。
☆、犯忌
云懿霆双手按在一只朱红包金绘龙凤的箱子上,指尖缓缓滑动,上好的木料、上好的油漆与金粉,触手细腻光洁,色泽柔亮,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她的身体。
箱子没有上锁,和上次她兴奋忘神的拉他进来时一样,只是简单的扣着金铜环。
她似乎从未对自己、对云家设防。
小心的打开箱盖,那些细碎的东西再次呈现在眼前,和上次一样,上面是些不甚值钱的物什,看着不像是特意为出嫁置办的,许是她以前用的旧物,一个兰花包袱沉甸甸的,捧起时会发出细碎的金属声,一听就是碎银与首饰撞击的声音,很可能是她与章姨娘这十几年的积蓄,他知道,她曾生活在一个小胡同小院子里,生活拮据;另一个包袱一角露出里面蓝色的棉布和上面刺绣的蝴蝶,再往下,是装着石头的小匣子,拿开小匣子,就露出那只神秘的描花木盒。
云懿霆微眯着眼,静静的看着木盒,这木盒,很眼熟,因为盒盖的右下角浅描细画的写了个“云”字,这是和祥郡主的喜好,十几年来,自己所见她的每一个妆盒上都有这么个标识,故而,上次一见就觉得诧异,据自己所知,若胭嫁过来近一年,和祥郡主只送了一套八宝头面给她,更无其他,那头面连同盒子一直都放在另一间常用库房,那么,这个压在嫁妆箱底的木盒是怎么来的?
既然与嫁妆放在一起,必是婚前所得。
思绪缓缓回流,将往事一件件梳理,蓦然,就想起去年大夫人的寿宴,宴后,自己听归雁神秘兮兮的说起,和祥郡主曾当众表示要送若胭个礼物,还要回头送去梅府,只是后来,无人再提及,自己觉得不过是些贵妇人之间的卖弄举动,既然若胭不在意,自己也不愿拿此事给她增加压力,便也只字不提。
莫非就是这个描花木盒?
里面装的是什么?珠宝?首饰?
云懿霆心念微动,伸手拿了出来,托在手心,慢慢的打开,瞬间,满目金光,心,却在那一刹那透凉,针扎似的痛,怒意就从针眼里丝丝冒出来,流经周身血液,最后贯注在眸底。
一方缎子,一只金鸡。
飞上枝头作凤凰。
怨不得她一次次拒绝自己,她那么骄傲,连赵乾和赵坤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高攀云家这个枝头,怎么会甘愿受此羞辱?
可她,到底还是嫁过来了,将所有婚前婚后的委屈都悄悄藏下,不愿让自己知道,就像那句无意中听到的“我愿意为他忍受,这里是他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家人,我只能如此……我在乎的只有他的心,只有他的一心一意。”
这个声音像蛊一样种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响在耳边,让他几乎不能自制,手指一用力,一声轻微脆响,木盒裂开一道长长的裂缝。
云懿霆轻吸一口气,越发的抿紧了唇,将手里的木盒捏了捏,正欲拿了起身,忽闻外面传来晓蓉的声音,“三奶奶回来了。”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三爷呢?他回来了吗?”闻言顿觉心头软暖,长睫一颤,略一犹豫,又蹲下身,将木盒放进箱子,一样样的收拾妥当,然后整衣外出。
“三爷回来了。”初夏笑着回答,服侍她洗脸净手,趁她转身回屋更衣时,飞快的和晓萱交换个神色,才追进门去,等着将她换下的衣裳接过,低声问,“三奶奶,今儿过去可顺利?”意思是,没有受欺负吧?
若胭怎不知她心思,故意冲她夸张的扮了个鬼脸,嘿嘿一笑,“你家三奶奶我这等尖牙俐齿、浑身带刺,谁敢招惹我啊?我才不会吃亏呢,傻丫头,把心收回肚子里去,回头要是谁欺负你,我还帮你撸袖子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