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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却不知,只是欢喜的将几个丫头都叫了过来,一一分派差事,又说,“于大夫又不是那江湖郎中,他诊的脉,再错不了,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回头再厚赏你们。”
大家听说厚赏,也都高兴,不管怎样,子嗣为大,大奶奶怀了身孕,身份又拔高了好几阶,做下人的也跟着沾光。
一时间,丫头们出出进进的围着何氏,却见祝嬷嬷笑呵呵的进来,道,“大奶奶大喜了,于大夫已经和二夫人说了,二夫人在前面忙着待客,抽不开身,特意让老奴来看望大奶奶,并问问大奶奶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下去。”
何氏见了祝嬷嬷如同见和祥郡主,喜道,“母亲知道了便好,阿弥陀佛,大爷有子嗣了,这确实天大的喜事呢,有劳嬷嬷过来了。”
转头“咦”了一句,对一个小丫头说,“快去前面,悄悄的告诉大爷……对,也告诉父亲。”
吩咐完丫头,这才喜不自禁的对祝嬷嬷说,“父亲在外打了胜仗才进门,要是得知这个喜讯,必定高兴。”
香棋笑嘻嘻的补上一句,“这是双喜临门呢,能不高兴么。”
何氏眼睛一亮,说声“对呀”,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祝嬷嬷神色却有些古怪,将那小丫头拦住,淡淡一笑,说是“不必往前面去,侯爷和大爷这时候应该都不在那里呢。”
也不等何氏纳闷发问,又道,“二夫人那边事多,老奴先过去了,大奶奶只管好生休息,想必很快,侯爷就会打发人来问大奶奶情况,那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笑呵呵的就走了,到门口又顿步回头,赞一句,“大奶奶这身孕来的还正是时候。”
何氏听得狐疑,兴奋劲儿就略压了压,果然就听外面传来声音,紧接着彤荷进来,就想到祝嬷嬷的话,探问,“怎么彤荷来了,是父亲还是母亲让你来的?”
彤荷行礼,说道,“原是侯爷让奴婢来请大奶奶过去,只是奴婢进门时就听说了大奶奶有喜,既是这样,自然还是静卧休养为要,奴婢回去禀报侯爷便是。”也不说别的,又行了礼走了。
果然如祝嬷嬷所说!何氏飞快的思索缘故,朝香棋使个眼色,笑道,“还不快送彤荷出去!”目送两人出门,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很快香棋进来,摇头道,“彤荷的嘴紧,任奴婢怎么问,只说让大奶奶先安心,侯爷要是再有吩咐,自然再有人来。”
何氏就沉了脸,手指绞着被子,闷声道,“这丫头的确不比碧姗好说话,油盐不进,只说什么安心,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怎能安心?”
香棋笑道,“大奶奶怕什么,彤荷让大奶奶安心,便安心就是。”
何氏也不说话,将屋里围着的其他小丫头们都撵了出去,这才低声道,“我怕香茗和丁香……”
“大奶奶不是早就跟她们说好了,只说是那边。”香棋指了指三房方向,不以为然,“再说,香茗虽然呆,但是一无所知,即便侯爷有什么疑心,还不是大奶奶一句话就推脱的,丁香那丫头看着不如迎春会说话,做事却细心谨慎,她说了,三爷让三奶奶只喝这最后一天,今儿瑾之的人又都离开了,正是天赐良机,准错不了。”
何氏不悦的瞥她一眼,“话虽如此说,到底不踏实,老三那人看似不管事,我却总觉得不是个好糊弄的,又会功夫,要是被他拿住什么把柄,就麻烦了。”
“三爷今儿一天都在前头呢,哪有工夫管后宅的事,奴婢早都打听着,不但三爷不在,就是晓萱和初夏几个也不在,怕什么。”香棋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安慰道,“再者说,大奶奶又怀了身孕,谁又奈何得?可不正是老天爷都帮着您呢。”
何氏一想,就笑起来。
笑声未歇,忽听外面传来香画的声音,“大爷?大爷回来了……大爷……”
何氏一喜,以手整理乱发、衣裳,正说个“快请大爷进……”,却又听香画惊呼,“大爷,您不进去吗?”
何氏怔了下,忙推香棋,“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香棋一脸茫然的出门,很快又跑回来,摇头道,“是大爷,却没进门,又走了。”
“走了?”何氏痴怔,“这叫怎么回事?大爷还不知道我这事吗?你快追上去,这个时辰了,还往哪里去,客人也该走了,何必都要他去应酬,总要回来看看我。”
香棋拔腿就出去了。
何氏提着心靠在床上,猛然想起香芹来,这丫头哪里去了,有一阵子没见着了,不是让她送了东西就去三房那边转一圈引开旁人视线吗,怎么还没回来?别不是被三房看出什么来,给截下来了?
小丫头们又一串儿进来,端着大碟小碟的点心水果来,要服侍何氏吃,何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侯爷、大爷和香芹,哪有心思吃,烦躁的将她们都斥退下。
恰好香棋进来,险些将一碟杏果撞倒,斜了身子疾步进屋,脸色很是难看,何氏见她那模样也吓住,连声问,“怎么,大爷呢。”
香棋垂首答道,“大爷不肯回,还说让大奶奶好自为之。”
“这话何意?”何氏大骇,怒问,“你没说我有了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怎能不回来看看?”
香棋辩道,“奴婢自然是说了,可大爷反而说,莫不又是假孕,要拿自己的肚子来害人不是?大爷还说,大奶奶要是真有了孩子,就该有颗做母亲的心,别成日里想着阴谋诡计丢了自己的脸也罢,连孩子的脸也丢了。”
何氏一听就软了下去,面如死灰,双眼瞪直,香棋忙上去扶住,在她腰后垫了靠枕,何氏也不出声,直着眼半晌,才有气无力的挤出几个字,“大爷这是听说了什么……”快要哭出声来。
“莫不是已经知道那事了?”香棋小声的提醒。
“那药?不错!必是知道了……怎么就这么快……”何氏呐呐,“香芹那小贱人说的?”猛又一瞪眼,恨声道,“我瞧还是丁香那贱人泄露了,香芹胆小,不敢胡说出去。”
香棋垂首不作声。
何氏软靠着,惶恐思索,左右不安,突然有指着香棋骂道,“都是你这死丫头挑唆,说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这下好了,大爷连家也不回了,你还不赶紧去把香芹找回来!”
香棋一语不发,悄悄出去了,到门外才低声嘀咕道,“分明是你自己有害人之心,怎么又怨在我的身上,我一个奴婢,还能做得你的主吗,不过是凡事听你使唤罢了。”
瑾之。
若胭看着跪地不起、却咬牙不语的初夏,终是没有再问,疲倦的合上眼,“你也出去吧,不想说就算了,你们都瞒着我,把我当作傻子一样哄着,我就做个傻子吧,否则,还能如何?初夏,我原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身边,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你也不会离开,如今看来,你也远去,我身边看似前呼后拥,其实一个人也没有。”
所有的人都被云懿霆控制,他下令禁言,就无人敢说一个字。
有一只手,轻柔的落在她的脸上,极慢、极慢的移动,明明很轻,却似乎是因为太沉重而移不动,若胭心口一颤,倏的睁眼,就不偏不倚掉进那双深似幽潭的眸子里,那里深不见底,却涌动着忏悔和怜惜,若胭怔了怔,惊愕的看见他脸上一抹红印,指印赫赫,失声惊呼,“三爷,你……”
云懿霆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她。
若胭慌乱的坐起来,伸手摸着那抹红印,突然就觉得心疼得不能自抑,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她从未想过,骄傲如他,有一天也会带上这个印记,这个世界上,除了侯爷,应该再无人敢动他分毫,也只有侯爷,才能让他甘心承受,可是,侯爷为什么要打他?打一个已经成年成家的儿子,为什么?
若胭心想,自己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
“是因为我,对吗?”轻轻抚摸,心疼,心软,即使恨你、怨你,也不舍你受委屈。
云懿霆覆上她的手,苦笑一声,然后将她拉进怀,“是我自己,活该。”
“我去找父亲,我……”
“若胭。”云懿霆没等她说话,就截住了,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喝药、为什么流血吗?是我不让她们说的,我以为,只要你不知道,事情就会过去,可我再一次大意了。”
若胭一动不动的,等他说下去。
云懿霆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若胭,我对不起你,你落水时,孩子没了,我那时才知……才知……”
孩子?
若胭的脑子轰的炸开了,我的孩子?有了?又没了?历经两世,还从不知道有身孕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小产是怎样的,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对劲,除了这段时间偶尔的腹中不适以及流血,原来不是月信……猛然又想起离家前几次呕吐,看来也不是伤心过度或者晕车,而是妊娠反应。
竟是这样吗?
自己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若胭只觉得晕头转向,心乱如麻,一个从没想过的孩子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却不被知晓,又匆匆离去,虽然自己从未认真想过这么早就要孩子,可是也不愿得到却又失去,只觉得自己不仅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将孩子狠心舍弃,更像个残忍的侩子手,亲自掐断他刚刚冒芽的生命,如果自己早知道他的存在,或许一切都会改变,起码,自己不舍得跳水,不舍得放弃。
“若胭,你……”云懿霆见她沉默不语,怕她受刺激一时不能承受,轻言抚慰,“你要不要哭……”
若胭缓缓摇头,“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走开,让我一个人……”
☆、翁媳
“主子。”晓萱突然脸色古怪的站在门口,欲语又止,顿了好一会才道,“于大夫刚才去霁景轩为大奶奶诊治,说是大奶奶有身孕了。”
云懿霆抬眼瞟了下她,眼睛危险的眯了眯,眉间随之蹙起,很快又恢复平静。
若胭愣了一下,“大嫂有孕了?”略想了想,道,“既是于大夫诊断的,应是错不了,总该贺喜才是。”
晓萱飞快的看了眼若胭又看云懿霆,就知道云懿霆仍是没有告诉她真相,也不好做声,悄悄退下。
若胭就琢磨着该送些什么过去,但想着上次假孕时何氏拿药材诬陷自己,心里就有道坎,不敢再送入口之物,唯恐再牵连上是非,其他的么,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有什么合适的。
正思索间,就听云懿霆道,“这个事不需你操心,我去安排送份大礼,大嫂必定喜欢。”
若胭好奇,就问是何大礼,云懿霆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先不告诉你,回头大嫂必来谢你,你自己问她就是。”很是神秘兮兮。
若胭还要打听,云懿霆就忙哄着她躺下休息,若胭既知缘故,心中苍凉,倦然合眼静休,不想才躺下,又见晓莲来禀,说是侯爷让若胭过去书房。
若胭因云懿霆挨打也正想着要当面和侯爷说,翻身欲起,却被云懿霆按住,“若胭,我替你去。”似是十分紧张。
“父亲传唤,怎好推脱,我去去就是,何必要你替,你自在家便好。”
若胭诧异,坚持下床,换了初夏进来,换了衣裳,重新梳妆,收拾利落了,才出门去,临走时,云懿霆又要同去,若胭却不愿他同行,只说“父亲只唤我一人,并未叫你”,云懿霆又看她半晌,方放手。
此时天色向晚,前院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