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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一双灰暗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梅承礼,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绑在自己身边,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仍要端着和蔼的笑容,缓缓颔首作笑,牙齿却咬的咯咯响。
这时门外传来低低的对话声,张氏立刻拔声高问,“谁在外面说话?”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丫头垂首匆匆的进门来,跪地磕头罢,禀道,“老太太,我们家太太打发了奴婢来禀告老太太,说是这几天家里忙,就不过来了,等过些日子再过来老太太这里。”
若胭听着没头没脑的话,不免糊涂这是哪个太太身边的丫头,就下意识的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穿的衣裳与别个不同,正纳闷着,就听张氏不悦的问,“她能有什么事?怎么就过不来了,怎么,还让我这当娘的去请她不是?”
原来是张氏的女儿!
若胭明白过来,正要从凌乱模糊的记忆中寻找印象,又听那丫头道,“老太太息怒,哥儿这几天有些咳嗽,正喝着汤药,大爷昨天又刚抬了个新姨娘进门,太太着实忙不过来呢。”
张氏一听就哼道,“不是上个月才买了一个戏子吗?怎么又抬一个?”说着却又笑起来,“俊儿总这么胡闹,成天的往屋里塞人,什么时候再抱几个重外孙给我瞧瞧才好。”转又皱眉,“怎么荣哥儿又咳嗽了,这孩子一年到头的生病,也真是愁人,算了,你回去吧,叫你太□□顿好了再说。”
那丫头就依言退下。
张氏自个儿哼了几声,不说话,方妈妈试探着问,“老太太,大姑奶奶虽没过来,心里还是惦记着您呢,要不咋怎么早就派了人来?那,二姑太太那边……”
张氏大手一挥,面无神色,“不管她,她想来自然就来了。”
方妈妈呵呵一笑,不再多话。
饶是若胭不知内情,也看出张氏的态度不太一样,同样是女儿,这手心与手背可是大有差异,也不知这两个姑太太有什么不同,这几天章姨娘陆陆续续的在自己耳边说了不少梅家的事情,其中便有关于这两个姑太太,只是若胭听时全无心思,所记不多,此刻晕乎乎的更想不起谁是谁了,却也没兴趣探究这些不相干的人。
这时各院的丫头进来行礼,春桃也跟了进来磕头,张氏只淡淡的瞧她一眼,说道,“这是跟着章氏进府的丫头?取了名字没有?”
章姨娘就惶恐的回道,“□□桃。”
张氏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重重的长长的咳了一声,正要说话,杜氏突然道,“这名字倒是不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日之桃,光华灿烂。”
章姨娘红了脸,她并没有这样的文采,不过是觉得觉得朴实顺口而已。
梅家恩却心口一跳,直觉的就去看张氏,果然见张氏面色沉下,就紧张的要喝止杜氏,可是话还没出口,张氏转瞬就恢复正常了,却只是盯着章姨娘,神色晦明不清,直盯得章姨娘惶惶心惊、手足无措,忽然轻咳一声,转过脸看若胭,笑得满脸的皱子,“二小姐在府里住的还习惯?”
竟是不予追究了。
若胭恭谨的答道,“多谢老太太关怀,若胭住的习惯。”
张氏呵呵一笑,却道,“我倒觉得西北角那条路上的雪块太多了些,正月都过完了,还没化哩,得清理了才是,若是摔了二小姐,总不大好。”扭脸看梅家恩,“不止那条路上,就是府里其他地上,也都积着年前的雪,还是要打发个丫头去扫扫。”
梅家恩随口就说,“那就春桃扫了吧,她住那边,扫了也正当。”
好嘛,章姨娘身边唯一的丫头就这么变成了粗使杂役。
谁说不追究了?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
若胭咬着牙没作声,藏在袖子里的手被章姨娘抓的生疼,心里明白章姨娘这是担心自己惹怒了老太太不讨好,只好忍了不语。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老爷也该去衙门了。”
张氏漫不经心的挥挥手,缓缓合眼,然后从细细的眼皮缝里悄悄看方妈妈将一屋子的人送出去,又左右张望后,掩好门帘后挨过来。
“唉……到底还是接进来了,也入了家谱了。”张氏仍是闭着眼,声音极低,带着些极力表现的平和,终归是那一声拉得有些长的叹气泄漏了主人心里的不甘。
“这都是老太太慈悲,才容得她们进梅家的大门,要换了别人,谁管那些来路不明的?老太太菩萨心肠,别人比不得,这才有她们的好日子,就说以前,虽然没进府,在外面那些年,老爷贴出去多少银钱养着她们,过得也是衣食无忧的,这些都是老太太知道的,要不是老太太同意,也没有她们那些年的舒坦,现在又进府来,更是富贵了,也算她当年有眼光,跟对了老爷。”
方妈妈坐在她身边的小杌子上,拿着美人拳慢慢的给她捶着腿,笑呵呵的,这话乍一听是劝慰奉承,细细回味却多了些意味。
张氏就睁开眼看她笑,“到底是你跟了我几十年,最是了解我的,我就是心软,什么事儿都想着他们,想着这一大家子,原本就有两个了,都不是省事的,桂芬是嘴甜些、会来事些,却总也不成事,”顿了顿,声音转冷,“东园那个,就更让我来气。”
“老太太放心吧,太太再怎样,也出不了老太太您的手心,刚进门那几年那样蹦达,现在不也安分了?到底老太太是一家之主,镇着呢。老奴瞧着这个章姨娘倒也老实,想来生不起事,给个安稳饭吃就是了,二小姐终归是老爷嫡亲的骨肉,老爷舍不得一直放在外面,就是老太太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毕竟是梅家的血脉不是。”笑着说的,风从窗户前刮过,把话给吹的透凉。
“哼,她求的不就是女儿的身份吗?梅家给得起。”张氏撇嘴冷笑。
“老太太,这个身份,连带着的还有婚嫁呢。”方妈妈提醒道。
“我虽然老了,脑子却明白着呢,她无非是想给女儿脸上贴个金,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亏得她有这个脸来求,也不想想自己当年没媒没聘的,想是觉着屈了,我呸,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要模样没模样,要娘家没娘家,家恩肯接纳她就是她的造化了,现在身份是给了,又是姨娘,又是小姐的,哼哼,既然有心要做梅家小姐,自然也清楚,梅家小姐们的婚事,总是要我来定的。”话越往后说,就越多了些若有若无的凌厉。
方妈妈忙陪笑,“这府里,自然是老太太做主的!”
张氏听了就有些得意,“二小姐是她肚子里出来了,又养在她跟前十几年,性子能好到哪里去,你瞧着这才进门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先去杜氏那边请安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众挑唆寿儿!着实可恨!”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由着她?”方妈妈眼神一闪,试探着问。
“由着她?”张氏冷笑,声音比门外的寒风还要刺骨,“这府里还轮不到她来折腾!”
出了中园,若胭坐在角门旁边的石头上发呆,梅府的春景实在无趣,一眼望去,除了高墙和走廊,就是一片灰败的万年青,长得像未经开荒的野山坡,另外零星散种着几颗桃树,现在也只有光秃秃的枝桠,连一枝含苞的迎春花也没有,整个一生气奄奄的模样。
不远处,春桃挥舞着大扫帚在扫地,一夜北风,吹落满径的万年青枯枝败叶,并着道旁积着的脏雪,一片狼藉,春桃是个实心眼的,才请了早安,就到东杂院扛着铲子扫帚动工了。
“小姐,这冷着呢,您快回屋里去,在这瞧着奴婢怎么?着了凉可了不得。”春桃一边干活,一边看着若胭,无奈的劝说。
“我坐在门后,并没有风,石头上还有你铺的厚厚的垫子,舒服着呢,我不是盯着你,是这里清凉,我待会吧。”若胭哄着她。
章姨娘性情软弱的令人叹息,自打进府,时刻战战兢兢,但有半点风波,就会吓得痛哭,刚才请安,自己做了出头之人,张氏心里自然记了一笔账,章姨娘那边必定又有一番长篇大论的教诲与痛哭在等着,若胭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劝解章姨娘,只好先躲着,让自己理理思绪。
若胭前生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不是个能言会道的巧舌人,更没有母女相处的经验,这从天而降的身份和娘,实在令她不知所措,纵然心里已经决定好好过下去,上辈子亲情的缺失还是让此生的若胭犯憷。
春桃见劝不动小姐,就放下扫帚,“二小姐既要坐会儿,那奴婢就回去取个斗篷来。”
“我现身上不是披着一个吗?”若胭忙制止。
“这个太薄,二小姐若是走动着,一时片刻倒还可以,要坐着却不行,需得裹件厚的不可。”春桃一脸正色,不容拒绝,说罢也不管若胭同意与否,匆匆拐过角门去了。
☆、忘年
若胭只好由她去,顺势靠了靠墙,找个舒服的姿势,眯上了眼,嘴里不经意的嘟哝了一句“不栽迎春花,如何迎春来?桃李也芬芳,到底意阑珊。”
“这几句话,虽是浅显,倒说的极妙!”突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突兀响起。
若胭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赫然立着一位青衣洒脱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眉目清朗有神,神态潇洒不拘,身形颀长,负手而立于丈外,正含笑望着若胭,若胭一怔,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心里却思索着,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小萝莉与一个四十开外的大叔单独相处,会不会有什么“道德败坏、不容于天下”的危险,已听到中年男子自报家门,“鄙人姓秦,姑娘面生,想必就是梅家二小姐了。”
竟不是梅家的人,那又是谁?
自己从未听说过,对方却一口叫出了自己身份,真是奇哉!
若胭仰头看着他,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些亲切来,眨了眨眼,站起身,很恭敬大方的整了整衣裳,端正的行了个礼,笑道,“小女子正是梅若胭,先生莫不是也想看看这万年青能否开出迎春花来?”
秦先生一怔,转瞬舒眉而笑,“否也,鄙人看了这万年青多年,估计是开不出迎春花了,不过,今年奇瑞,向来春不成景的梅府竟然移来了一株于世不多见的迎春花!”
看了多年?敢情和梅家很熟啊。
若胭脑子飞快的转着,竭力猜想这位秦先生的身份,灵光一闪,恍然想起昨天认亲时,听杜氏提了一句什么教书先生,猜想就是眼前这位了。
原来是家塾先生!
这位家塾先生真是好神采!只是想不到张氏当道的梅家竟然会请一个这般超凡脱俗的教书先生,不应该是酸腐老学究才更匹配么?
若胭自然听出这是在夸赞自己,毫不客气的笑得眉眼弯弯,“先生育才,亦如育花,自然春满胸怀。”
秦先生竟然也眨了眨眼,颇有几分调皮模样,全然不像个不惑之年的老夫子,朗然一笑,“梅家竟有你这样的小姐,也亏得不是养在府里,甚妙!二小姐可愿与逸夫交个朋友?”逸夫,是秦先生的名字么?他说话倒是无惧,竟大言亏得若胭养在府外,大有瞧不上梅府之意,不知张氏听了,要气成怎样。
家塾先生与二小姐做朋友?大叔与萝莉?四十岁与十四岁?
若胭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小脸儿粉扑扑的,一双大眼亮晶晶的闪动着神采,爽快的笑道,“先生不弃,那自然是若胭高攀了。”
热血涌上来,管他什么避讳呢,先交下这个朋友再说,这样有趣的事儿,自从来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