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勃勃生机到槁枯成灰,从青春芳华到华发弃妇……可惜,可叹。
“真不知道,母亲后来一笔笔书写那些工整规矩的小楷时,心里是否会回想起多年前写草书的情景,那样张扬明媚的心,怎么适合小楷?”若胭涩涩的道。
大夫人默默的收着卷轴,闻言抬头,深究似的看着若胭,“你母亲究竟生活如何?”
若胭微微垂眸,据实答道,“我是一年前才被老爷接回去的,以往事由全不知晓,只亲眼看着这一年里,母亲心里很苦,幽居深院,凡事不遂意,亦无体谅之人,终日疏离无亲,郁郁不得伸志,寡言清孤。”
大夫人惊愕,失声道,“怎么会寡言清孤?我们当年时常一起,颇为熟悉,我最是了解她性格,和煦温柔、谦顺求全,虽有几分烈性,却凡事大度随和、不肯逞强……”说到最后,声音降下来,转为哀叹悲悯,“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才会将当年那样明艳开朗的女子变成寡言清孤。”
若胭没作声,因为不想说梅家、说张氏和梅家恩的坏话,即使自己的确很不喜欢他们,从骨子里就厌恶他们,也不愿意做个背后非议他人的人,就如同杜氏,她就算死,也没有在若胭面前诉说自己的委屈,没有挑拨、没有咒骂,若胭也一直被她的这种清傲无瑕的品格折服,也因此尊敬她。
大夫人似乎也没有指望她说出什么话来,只是自己默默的将书轴卷好,又送回来屏风后,再出来看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拿起若胭刚抄的那首《菩萨蛮》,正要说什么,就见门外走来两人,赫然是四爷云懿诺和五爷云懿思。
两人站在门口愣了愣,还是进来了,行过礼,云懿思问,“母亲,您这拿的是什么?”句子不长,语速不快,但是听着很是顺畅了,没有明显的停滞。
大夫人就笑着将纸递过去,“你们俩也看看,这是你们三嫂的字。”
云懿思只看一眼就奇道,“咦,三嫂写的行楷,和四哥一样。”
云懿诺也愣住了,看看字,又看看若胭,再看看字,似有些羞涩,微笑道,“三嫂的字,比我的好看。”
大夫人恍然笑起来,“正是呢,我正觉得眼熟呢,可不就是老四了,老四喜欢行楷,这样一看,确实很像。”
若胭从没见过云懿诺的字,不过猜也猜得出来,要比自己写的好,赧笑道,“我这字可比不得四弟的,回头有机会,还要请四弟指教才好呢。”
云懿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笑道,“三嫂这是谦虚了,我倒是正想这以后要请三嫂指点。”
得,就这样各自一番恭维话下来,适才因怀念杜氏的低沉气氛转明,只是若胭没有心思滞留说笑,不过略说了两句,问过大夫人没有旁的事,就请辞了出来。
临出门时,五爷道,“三嫂,我们若改日再请你做些空气的游戏,你可介意?”这话说的长了,好在他说时似有迟疑,像是怕若胭不高兴,试探着问来,也不见结巴。
若胭略作犹豫,然后点头说“好”,几个弟弟都这么乖巧,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想央着自己玩个游戏都这样小心谨慎,生怕触及自己心事难受,自己纵然再难受,又怎好拒绝?
大夫人敏锐的捕捉到若胭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和牵挂,却没说话,连她自己也拿不准的事,待要如何宽慰别人?
再次走过鲜花艳阳的花园,跨过月亮门,回到侯府,仍是忍不住往墙边看一眼,略滞了滞步子,这才往前去,侯府虽比不上大房满园□□荡漾,也是别有景致,新叶滴翠,草色如浪,间或花蕾点缀,放眼四望,满目清雅舒畅。
回到瑾之,迎春找了只粉彩细颈花瓶将那只碧桃灌了水插起来,放在书房窗台上,果真添了不少亮色,迎春笑道,“四爷倒是个细心的,别看这小小一枝花,顿时显得这屋里也春光灿烂起来,三奶奶要在这里看书,也有些□□不是。”
若胭微微笑,小男孩确实可爱、招人喜欢。
迎春却又问,“三奶奶刚才去大夫人那里,路过那月亮门,来回就只往墙边看,四爷走了一遭说是什么也没有,奴婢也没瞧出什么异常来,三奶奶是看的什么?”
当初之事,迎春还没到若胭身边,因此不知情,若胭不欲再提,只一笑而过,“哪有看的什么,不过觉得墙下那棵树长得有趣。”有什么趣呢?只是因为云懿霆曾站在那树下。
申正,云归雁和初夏一同归来,这一次倒是怪了,云归雁一改常态,没有叽叽喳喳,而是一脸不寻常的笑容,安安静静的坐下,若胭纳闷的看她一眼,示意初夏说说情况,初夏笑道,“奴婢和六小姐去古井胡同时,表少爷并不在,院子里只有表小姐,六小姐就和表小姐一起说话儿,两人正聊的欢,就见表少爷回来了,一处说了些话,奴婢就陪着六小姐回来了。”
这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若胭笑了笑,示意初夏下去休息,待要向云归雁打听,就见她嗖的跳起来,嚷一声“累死了,我回去眯会儿”,一溜烟就跑了,独留若胭目瞪口呆,细细一想,隐约觉察出丝丝意味来,抿嘴一笑,又叫来初夏,问道,“你细细说来,今天与归雁同去道贺,前后都怎么了?”
初夏看她一眼,笑一声,道,“说来这一路倒是顺利,虽然刚去时表少爷不在,但不久就回来了,并无意外之事,只是奴婢瞧着六小姐有些紧张,去时这一路就不住的问奴婢关于表少爷和表小姐的情况,奴婢与表少爷、表小姐也没见过几次,不便多议,只略说了几句,到了古井胡同,初时六小姐似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与表小姐一处说笑,很快也就热闹起来,恰好两人聊得欢时,表少爷就回来了,六小姐当时很是尴尬。”
若胭奇问,“不就是去向他贺喜的吗,怎么尴尬了?”
初夏掩嘴而笑,“三奶奶不知,表少爷进门时,六小姐正和表小姐品论表少爷写的字呢,两人拿着那些手稿说的起劲,冷不防表少爷就出现了,表小姐倒是不在意,本是亲兄妹,六小姐又不一样了,难免尴尬。”
“原来如此,怪不得归雁一脸的别扭。”若胭也笑起来,说长道短之时被主人抓个正着,任谁也要脸红的,“那后来如何?”许明道应该不是个心胸狭窄、受不起点评的人。
初夏直笑,“表少爷站在门口一语不发,任由两人说长短,直到两人说完后才发现表少爷就站在眼前,六小姐当时那脸红的真叫好看呢,看着表少爷出了好一阵神,又低着头半天没吭声,还是表少爷主动问好,又说什么‘承蒙六小姐指教’之类的话,表少爷说话很是温和、风趣,表小姐又在旁边缓解气氛,六小姐这才放开些,三人又说了些话,奴婢瞧着表少爷说话妙趣横生,就是奴婢听着虽一知半解也觉得轻快,但是六小姐始终有些拘谨,没多会就起身告辞了。”
若胭却没笑,心里慢慢的回想,从云归雁第一次在瑾之意外“撞上”许明道,到上元灯会的偶遇,接着半缘庵的几次相见……一次次的梳理下来,心头的那层迷雾就随风消散了。
呵,这丫头!
若胭失笑,拍拍自己的额头,这是自己迟钝了,竟然没看出这丫头的心思,她这是看上许明道了吧?
“走,闲来无事,去雁徊楼坐坐。”若胭站起来。
初夏略一迟疑,“六小姐刚才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三奶奶这会子过去,六小姐恐怕……”
若胭哼道,“她且睡不着呢。”
初夏就“扑哧”笑出来。
若胭斜她一眼,“初夏,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初夏笑着点头,“是的,奴婢是瞧着有些意思,只是,奴婢没有证据不敢胡说六小姐。”
若胭瞪她一眼,低声嗔道,“连我也瞒着。”
初夏朝从屋里追出来的晓萱努努嘴,轻笑,“这可不是奴婢一个人的错,晓萱也知道,她也不敢说。”
“好你们俩个小妮子!”若胭一招手,“走,都跟我去。”
到雁徊楼时,晓芙和晓蔓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见了若胭三人,都跑过来,向若胭行过礼后,直接拉着初夏问,“快说,今儿六小姐跟你出去,都怎么啦?”丫头们几个都很是熟悉,也就不拘小节。
初夏笑道,“怎么不问晓菱,她也去了?”
晓蔓笑道,“她这会子正在给六小姐研墨呢,我们也问不着,你来的巧,不问你问谁。”
研墨?若胭笑道,“依我说,你们也不必急着问今天的事,快去给你们六小姐准备明天穿的衣裳才是正经。”
两人愕然,“六小姐明天要去哪里赴宴么?奴婢怎么没听六小姐说起。”
若胭道,“到了明天自然知道,你们俩只需把最漂亮的衣裳、首饰准备好就是。”说罢,提步就往里走,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恍若无人,若胭在门口屏声静听,不一会,就听里面传来云归雁的哀嚎,“呜呜,为什么我总也写不好?”
晓菱劝道,“六小姐本来是写的很好的,六小姐自己也一向满意,今天又突然挑剔起来了。”
云归雁叹道,“你不懂。”
若胭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坦白
“谁!”云归雁娇呼,一闪身就冲了过来,把门拉开。
“若胭!你取笑我?”云归雁尖叫一声,倏的就将她拉进屋里,开始逼供,“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悄悄的躲起来偷听?晓蔓和晓芙这这个死丫头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晓菱,你也没听到门外有人吗?”
若胭道,“你别怪她们,你总说自己功夫好,怎么自己也不知道我在门口,倒说她们几个做什么?她们的六小姐自打今天出门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要告诉谁?”
“我怎么没回来?我这不已经回来了吗?”云归雁愕然。
若胭白她一眼,“人回来了,心还没回来呢。”
云归雁一怔后反应过来,又恼又羞,追打若胭,“好啊,你果然就是来取笑我的,我好好的就在这里,你又胡说我了。”转眼见晓菱笑呵呵的站着看热闹,气道,“晓菱,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她们几个都叫进来帮忙。”
晓菱笑道,“奴婢觉得这样很好,六小姐也笑了,三奶奶也笑了。”
两人听了哭笑不得,云归雁索性将她赶了出去,拉着若胭扭来扭去的好不别扭,若胭不理她,到桌前一看,只见满桌的白纸黑字,一看就刚写的,墨迹尚未干透,一行行的皆是小楷,赞道,“圆润、娟秀、挺拔、整齐。”
云归雁却噘嘴道,“写的不好,正烦闷呢,三哥总说我写字难看,我只当他为了约束我才故意挑剔,今天才知道,自己写字果真是难看的,颇受打击。”娇憨之态尽显。
若胭猜她这是见了许明道写字好看才自愧弗如,笑了笑,自己也没见过许明道写的字,不便评论,不过看她这表情,却觉得与自己面对云懿霆的秦隶很是相似,很久以前,自己也自以为是的认为笔下的行楷写的很是不错,直到见了云懿霆的秦隶,就深叹原来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也可以变的那样好看,其实,静心想一想,自己从心底里喜欢的究竟是字、还是人?说到底,还是爱屋及乌吧。
他在身边时,让他陪着写秦隶,是一种甜蜜。
他离开时,自己一个人写秦隶,是思念,是寄托。
恍惚,他始终在。
“若胭,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