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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怔了怔,这是没自己的事了?二小姐这是一个字也不问就直接罚了添禄还禁了言,完全撇开自己,正是顾全了自己的颜面,要不,但凡传出去一句半句,自己也难洗清白,想到这,就冲若胭感激的看了一眼,再看添禄吓得直求饶,猛地想起二小姐刚才下的指令,现场并没个粗使婆子下人,少不得自己去叫人来,二小姐替自己出了气,自己理当给她主子的威严,就又福了福,准备去叫人来。
若胭却叫住了她,让春桃去叫人,春桃一愣,既担心又兴奋,不多时就领了三两个粗壮婆子来,只因中午金钗之事在杂院里传了个遍,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性子泼辣,不但让郑姨娘和小蝶哭着回去,还敢摔老太太的钗,北园哭声未止,转眼又得知二小姐要打人板子,哪个敢缓上一缓,当即就来了,行完礼,拖着添禄就走了。
若胭也不去守着数板子,只朝富贵道,“正要去老太太那,没想到遇上你,正好同行。”竟是一字不提刚才的事。
富贵越发的感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却没多话,只说,“请二小姐先行。”自己随后跟着。
中园。
张氏一脸平静的看着杜氏出门,帘子落下,这才脸色变冷,从桌上拿过金钗,慢悠悠的翻转着打量,一双原本浑浊的眼中,缓缓射出寒光,方妈妈陪坐在一旁,目光在张氏身上一刷而过,瞬间半垂下,似乎那抬头一眼只是幻觉而已。
“你说,杜氏今天可摆明了是护着……那边了?”张氏沉声缓言,尽量避免叫出“章氏”二字,只因“张”“章”同音,张氏就厌极这二字,更是将这厌恶之情加在章氏身上。
方妈妈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张氏的心思,点头,“老奴当时瞧着,也是这样想的,那章姨娘出身小户,又长期住在府外,哪里见过好东西,章姨娘跟前的丫头自然更没见过老太太这样的好钗,一时鬼迷心窍也是有的,不过太太发了话说是事情到此结束不得再议,老奴也不便多说,郑姨娘自然是知道这府里是老太太当着家的,章姨娘和二小姐却是新到,一心只认太太的金口玉言,老奴要再说什么,不是失了太太的面子,以后太太在章姨娘面前也难做主母。”
要说方妈妈这番话实在恶毒,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章姨娘推到张氏面前加剧对她的厌恶,接着又诽谤章姨娘眼里只有太太没有老太太,最后把杜氏抬高高的像一根刺扎在张氏心口。
张氏生性多疑又自我,最喜欢高高在上被人供奉,梅府里一切人、事都要服从她的指令、以她为尊,绝对容不下有人不把她放在首位,方妈妈的话里话外都说章姨娘只认杜氏是主母,这便是捅了马蜂窝,而杜氏,正是张氏此时最大的心结。
☆、领罚
方妈妈说完,恭谦无奈的看着张氏,心里却乐开了话,十分享受的注视着张氏那种极力压制下的狰狞老脸,等着她气急发作。
张氏却到底姜是老的辣,不动声色的恢复正常,眼睛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正热切盯着自己的方妈妈,慢悠悠的笑起来,“你做的很对,杜氏毕竟是正室,姨娘之间的纠纷,理应她处理的,内宅女人呐,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心眼,上不得台面,也没什么大事,我也乐得清闲。”
“那……这事,究竟怎么着?算是谁对谁错?”方妈妈紧追不舍。
“谁对谁错?”张氏冷冷一笑,“这件事是杜氏出面的,自然是她说了算。”
方妈妈迟疑的望着张氏,轻声道,“太太并没有直言对错,金钗也给了老太太了,这就不好说了。”
张氏重重一哼,“有什么不好说?我瞧着明白不过了,淑芬带着一帮子人去西跨院问罪,不就是想踩着丫头去打主子的脸吗,但是自从杜氏过去之后,这脸就没打着了,就冲这一点,杜氏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说着,阴骘一笑,拍了拍方妈妈的手,努嘴道,“你去告诉淑芬,她今天莽撞了,太太已经告到我这里,要罚她月银半年,禁足一月抄经书,限观音菩萨诞辰日前抄好,嗯,小蝶也一并罚月银一年。”
抄经书?太太说的?方妈妈先是一愣,明显晃了晃神,随后明白过来,太太信佛,这样的处罚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这样一说,不愁郑姨娘不信,陪着张氏一起笑起来,却没注意到张氏的眼神在她身上重重的顿了一下,寒意刺骨,等方妈妈感觉到不安,再悄悄瞟一眼张氏,什么异常也无,正要细想,又听张氏问道,“你去北园问了没,小蝶不是说西跨院送过去的单子列了一长串吗?我倒要瞧瞧,她们准备做多少件衣裳?”
方妈妈眼珠儿一转,答道,“老太太叮嘱的事,老奴能不办好吗,老奴特的去找了小蝶,让她拿出那张单子来看了,倒没有多少件,她们新进来,想趁这机会多做几件新衣裳,这心思也是有的。”边说边注意到张氏脸色微沉,又压了压声音道,“只是要求多了些,衣裳要如何如何的,裙子不能如何如何的,写了不少。”
张氏就拉长了脸,只哼了一声,却没有接方妈妈的话,忽地转了话题,“小蝶怎么样了,听说被二小姐骂哭了?”
方妈妈点头,眼神颇是怜悯,“可不是嘛,小蝶虽然是个丫头,但是府上一向都是厚待下人的,就是丫头,那也不曾受过气,小蝶跟在郑姨娘身边,又是个得脸的。”说着就挑着眼皮看张氏,小蝶是丫头,自己又何尝不是丫头,这话说出来,话中有话,说给谁听?
张氏就冷冷一笑,语气有些加重,“再得脸,也是个丫头,主子给脸,丫头才有脸,不给脸,那就没脸,小蝶在府里这么些年了,自然该懂这个道理,不止是小蝶,这府里的丫头们个个都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说罢,顿了顿,手指慢慢的敲击桌面,缓缓将目光落在方妈妈脸上,又温和的笑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蝶是郑姨娘从娘家带过来的,自然是代表郑姨娘的脸面,也不是一般丫头能比的。”
方妈妈脸皮一抽,开始缓和,嘴角挤出个笑。
张氏就拍拍她的手,“这事儿二小姐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从库里找两尺布给淑芬和小蝶送过去,顺道你自己也挑块布,看看想做个什么就做个什么。”
方妈妈立刻脸上笑开了花,“老奴多谢老太□□典,郑姨娘也就罢了,小蝶是个丫头,知道有老太太疼她,便比什么都强,摊上有老太太这个好的主子,那也是她的福气。”
张氏笑道挥手,“你去吧,送了布,就去看看寿儿,这一天了也没过来,可不对劲了,叫他过来我这里,我想得紧了。”
方妈妈就起身外出,正遇上若胭等人进来,狐疑的睃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道,“哟,二小姐怎么来了,别不是为了金钗之事?”回头将头伸进帘子里,扬声笑喊,“老太太,二小姐来了。”又将几人看了一遍。
若胭淡淡作笑,“哟,看不出来,方妈妈还会掐指料事呢,这本事都赶上街头方士了。”
方妈妈老脸抽了抽,干笑一声,撇嘴离去。
富贵在门口,大气帘子,请若胭三人进屋。
章姨娘小心翼翼的道,“妾特来给老太太请罪,妾多亏了老太太的恩典才得以进府,感恩不尽,一心只想安分守己、孝顺老太太,没想到这才没两天,就惹出事来,让老太太烦心了,这是妾的罪过。”
章姨娘永远都是这样,把自己看得卑微,什么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息事宁人,求人宽恕。
张氏又眯了眯眼,还没说话,春桃已是上前磕头,“这都是奴婢的错,姨娘并不知情,求老太太罚奴婢。”好嘛,抢着认罚。
那就罚吧,张氏满意的笑起来,“都起来吧,你们太太不是都问明了嘛,不过是一场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转脸看定春桃,笑容收了收,“当奴才的,就是要伺候好主子,这是本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给主子惹了事,那都是失职,应该受罚,后杂院正好忙不过来,以后每天下午你就过去洗衣劈柴,作为惩罚。”
一字不提金钗之事是非对错,就拐着弯儿把姨娘身边的大丫头变成了粗使婆子,昨天才指派的扫雪,今天又加了洗衣劈柴,西跨院统共就这么一个丫头,也被调走了。
春桃恭顺的应了。
若胭拧了拧眉,要为春桃辩解,章姨娘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为难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忙请辞,说是要到太太那里去行礼,“有劳太太费心,总想起过去磕个头。”
张氏就恍然笑道,“既然去你们太太那里,桂芬也该同去,你且等一会,我把桂芬叫来,你们一道去。”
桂芬是郑姨娘的闺名,张氏这么顺口的叫出来,亲近可见一斑。
若胭下意识的去看章姨娘,果然见她目光转黯。
三人俱感不解,这么折腾一圈却是为何?
张氏扬声喊富贵进来了,却不说让她去北园,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库房找方妈妈,让她……”还没说完,就看方妈妈打起帘子进来,张氏就招手道,“你来的正好,章氏要去东园,你叫了桂芬过来,一起去。”
怎么,不过是叫郑姨娘过来,这个差事富贵就做不得?还非要绕道去库房找方妈妈?
若胭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妙。
方妈妈进来时分明有话要说,见若胭等人仍在就咽下了话,笑着应了就往外走,张氏却又唤住,目光在进门后只不咸不淡行了个礼后就一直未说话的若胭脸上缓缓的划过,叮嘱方妈妈,“桂芬上午做了糊涂事,总该有点表示。”
糊涂事?
若胭心中冷笑,看来张氏是知道□□的。恰好富贵又进来,奉上一封书信,说是二门外刚送进来的。
张氏扬了杨眉,似乎也有些意外,却没说话,也没急着拆开,只将书信随手搁在矮几上。
若胭略一纳闷就明白了,张氏不识字,要看信就必须让别人念给她听,除非儿子梅家恩在,要不这一屋里的人,不管让谁念,她都会自尊心受伤,还不如先放着不管,若胭心里好笑,其实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不识字,并不是多么丢人的事,莫说这个世界,就是上辈子那个世界,不识字的老人也多了去了,偏偏张氏是个极度骄傲、处处好强的人,绝对不愿有人看她半点笑话,尤其是知道章姨娘和若胭都识字的情况下。
富贵见张氏没有和以前一样要她念信,心思通透,立即猜出了缘由,躬身退下,正准备掀帘子,就听张氏不紧不慢的提起一桩事,“听说二小姐刚才处罚了添禄,是怎么回事?”
这话分明是对若胭说的,富贵心一跳,抬到半空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顿住了,悄悄回头。
若胭暗道,你既然问起,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缘由,又何必再问一次,偏还当着富贵的面,分明是要我为难,我要是实言相告,富贵必然受辱怨我,我要是编个谎话,你必定要借机指责我对你不诚实不恭敬,也不着急回答,眼眸转过,触及富贵忧虑的目光,温柔一笑宽她心,又转到张氏脸上,眼神直视,毫不退缩,微微眯起,微翘的眼梢带出一抹淡淡的讥诮,直看得张氏心口涌动,这才故作惊讶的道,“这才不过一刻钟前的事,想不到老太太消息这么灵通,端坐中军帐,满府上下,但有个风吹草动全知道呢,可不大家都说老太太是这府上的镇宅之宝呢。”说着,咯咯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