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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我竟不知道……我竟被瞒着……”
梅家恩出神的看了看他们几人,呐呐自语,悲怆一笑,重复一句,声音拔高了几分,明显充满惊讶与愤怒,“我竟不知道!我竟被瞒着!”
许明道淡声道,“晚辈的祖父与姑母的母亲乃是嫡亲的兄妹,姑母自幼在许家长大,这样至亲关系,梅大人竟然不知,的确应当自省。”
是啊,连妻子最基本的娘家情况都不知道,还不该好好反省自己是如何的失败吗?更确切的说,是何等的漠视。
梅家恩不可置信的摇头,拧眉苦想,恍惚中很久之前确实听杜氏说起娘家,只是自己从未放在心里,也早已忘记,果真是自己太过寡情?不,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借口,只能怪杜氏没有反复的提醒自己,她若多说几次,自己总能有些印象吧,想着就开始愤恨,愤恨杜氏的刻意隐瞒与不信任。
“我不同意!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她的后事都该由梅家来料理!”说罢,转身出门,这就算是拒绝了若胭的话和杜氏的遗言。
若胭心一沉,迅速冷静下来,这满屋子的人,却属自己与杜氏关系最近,理当由自己这个女儿来挑大梁,奈何自己两世为人,面对不少人的死亡,却从未接触过丧葬,对这个世界的习俗更是一窍不通,只好道,“大家先准备着,我再去找老爷,大娘,这里您是长辈,若胭求您代为主持。”说着拜倒。
佟大娘扶起,含泪道,“三奶奶看得起老妇,老妇怎敢推却,只好勉力一为。”
说来,佟大娘与杜氏是最不挨边的,却因她无人可及的阅历,理所当然的担起了主持大局的重任,众人皆听她差遣,并无二话,就是云懿霆也一脸端正,并让晓萱听从佟大娘指挥便是。
杜氏之死与和离搅到了一起,如今的情况是,必须尽快离开梅家,一切礼节规矩便不可能按常规办理,大家即刻为杜氏小敛,按制,小敛当在次日早晨,但是和离既定,又有杜氏遗言在先,大家便决意趁着天色将晚,不引人注目,提前小敛后,尽快离开。
小敛过后,佟大娘便安排晓萱与初夏同去置棺等丧葬用品,两人出门时见从敏仍跪着,初夏知他跟随梅家恩,也有些采买经验,就唤了他一并去,富贵不肯离去,坚持帮忙,便和巧云一道去收拾行李。
若胭便出门去找梅家恩,云懿霆坚持陪同,执手在旁,若胭此刻也觉得脆弱不堪,他能在身边亦感安心,许明道默默的看着云懿霆一直拉着她的手离去,苦笑一声垂下头。
东园里,所有事务都在哀痛中忙碌进行,中园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张氏顿足哭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还拖着做什么,由着她走就是了,反正也已经和离,你就是把她放在府上做一场法事又能怎样,回头和离书交上衙门,咱们梅家就成了京州的笑柄。”
梅家恩颓废的垂着头,嘶声道,“娘,不要再说了,我并不想和离,终究这些年的感情,哪里能放下?她跟着我也可怜,我对不起她!我若是好好送她一场,若胭心软,未必还会坚持交上去。”
张氏脸色大变,也哭起来,“你没有对不起她,谁也没有亏待她,没饿着她,没冻着她,是她自己心胸狭窄,怨不得谁,和离书也是她写的,并没人逼她,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在怪我当初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这是恨我没有好好照顾她让她生了病,还是指责我逼你和离?儿啊,你这是要逼死娘啊!你要逼娘跟她一起去死啊!”
梅家恩一听这话就吓得连忙跪下求饶,“娘别生气,儿子绝不敢有半点埋怨娘,儿子错了,娘没有逼儿子,儿子是自己情愿和离的,儿子就是不忍她这样离去,想在府里好好给她办一场也好,娘,儿子心里不安,儿子想留她两天,送她一场,也算夫妻一场。”
张氏面上一僵,到底缓缓回转,提醒道,“你要是想看,去半缘庵看就是,要是留在府里,那就要让所有人知道梅太太死了吗?映雪的亲事可怎么办?你是她父亲,不能不管女儿的终生大事。”
“左右还没报丧,并无人知道此事……”梅家恩不甘。
正说着,忽见大郑姨娘领了个女道人进来,一脸的急惶,一进来就跪倒哭起来,“老太太,老爷,了不得了,这位女道长说的话好不吓人。”
梅家恩惊诧的打量陌生的女道人,还没问话,就见张氏道,“这算怎么回事,糊里糊涂的就哭什么,好端端的有什么吓人的,这女道长刚才不是跟在大夫旁边给淑芳诊病吗,淑芳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还有什么吓人的?”
那女道人听到问话,就上前揖手,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贫道诊病尚不擅长,却是最擅观风水断阴阳,老太太,恕贫道直言,刚才那位姨娘腹痛,并非饮食不当或者风寒入侵,只因此宅阴气太重,致使小少爷受惊,警示其母,敢问贵府近来是否有人身患重疾或者过世?”
张氏忙点头,“确有,女道长说的很是,那该如何是好?”显得颇有兴趣。
女道人叹口气,连连摇头,“那患病之人命格极硬,与小少爷命中相冲,务必速速搬走,若是晚了,恐小少爷不保……”
“胡说八道!”梅家恩拍案而起,双目怒睁,“我从不信这些,快出去!不许在此蛊惑人心。”他这会子正对杜氏愧疚着呢,哪里听的了这个话。
张氏却陡然一脸喜色,阻道,“慢着,女道长刚才说小少爷?是怎么回事?”
女道人笑道,“贫道还有一个本事,就是擅辨男女,刚才那位姨娘怀的,绝对是个小少爷,贫道用项上人头担保,错不了。”
张氏大喜,“啪”的拍了个巴掌,念叨,“哎呀,这可太好了,我又有孙子了。”对女道人笑道,“你果然说的准,等生下来,我必定好好打赏你。”
梅家恩见张氏如此高兴,也不由的心里一动,却不说话,张氏则拍着他的手欢喜的道,“儿啊,这可是件大喜事,淑芳那边定要照料的妥妥的,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这可是关系我梅家的子嗣香火的大事,半点也不能大意。”说着,脸色又沉了下来,“家恩,正就这么着吧,赶紧走了,一了百了,淑芳也好安胎。”
“娘……”梅家恩一听这话,又犹豫不决。
张氏立即大哭,捶着桌子道,“你怎么这么不分轻重!你待她再好,她连死都宁愿死去外面,吃了梅家这么多年的饭,就算是条狗,也会看门,她说走就走,还留什么?淑芳肚子里可是我梅家的血脉,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想想祖宗大事?为何梅家子嗣单薄,你三房妾室,膝下却只有她生的一个儿子,如今也不知哪里去了,难说是不是因为她八字太硬,把你的子嗣都克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得一个,决不能再出岔子。”
梅家恩以头抵桌,痛哭流涕,到底没再反驳一句。
若胭和云懿霆站在门外,冷冷的听着屋里张氏强硬的命令和梅家恩屈服的哭声,相视一眼,转身离去。
北园,与东园的沉肃悲痛不同,正笑声不断,赵氏敲着桌子直笑,“总算踏实了,忍了数十年的憋屈,这一回扬眉吐气,她死也是个弃妇,出了梅家这个门,就是个孤魂野鬼,我这心里着实痛快。”
郑全中嘿嘿的笑道,“还是二妹有能耐,肚子也争气,老太太一听说怀了个男娃,就欢喜的合不拢嘴,才被那道人说上两句,就恨不得立刻将东园清理了。”
大郑姨娘在旁边呵呵笑着,脸色既喜又妒。
小郑姨娘裹着厚实的皮裘,歪坐在椅子里,懒洋洋的盯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心里也不高兴,早知杜氏这么容易就死了,自己当初就不该沉不住气,只消再多等几个月,命运又将重写,杜氏既死,不管和离不和离,梅太太的位置都空缺下来了,梅家恩才不惑之年,自然还要再娶,以自己的条件和计算,何愁不能上位?如今却坐实了姨娘身份,再也跳不上太太的宝座了,一想到这里,就后悔的肝痛。
“太太死了是好,也不好,太太虽然不好相与,倒不是个多事的,谁知道将来,老爷再娶个什么样的?要是个厉害的,倒还不如原来这个太太。”小郑姨娘担忧的泼了冷水。
☆、上山
天,很快黑了下来,寒风透骨,路人绝迹。
当几辆马车徐徐驶出梅府时,若胭冷冷的回望,母亲,我代您看一眼这里,从此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却突然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怀抱着一个包袱,竟是郑金安,若胭一愣,下车迎住,郑金安将眼往里看了眼,将包袱递给若胭,轻声道,“二姑奶奶,这是四小姐让我送来的,这是她的一件贴身小袄,托二姑奶奶放在太太身边,权当陪伴之意。”
若胭含泪收下,问,“四妹妹安在?”
郑金安似有些讪讪,垂首道,“四小姐在奶奶那边。”
不用再说,若胭已经明白,梅映霜这是被郑家扣住了,她们素恨杜氏,终于等到杜氏咽气又和离,如今又干干净净的扫地出门,只怕心里要欢喜的敲锣打鼓,自然不会允许梅映霜来送行,而梅映雪,根本就没露面,其实,没露面的又何止她一个,大郑姨娘和小郑姨娘都没有踏足过东园半步,还有章姨娘……想到章姨娘,若胭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是她生母,柔弱胆小,成日里如履薄冰,最初时尚能分辨是非,杜氏有一次晕倒,她还送来药膏,慢慢的变得只求自保,善恶不分了,若胭叹口气,也许,以她的性格和能力,她也的确只能如此才能生存,可是若胭总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多谢你,金哥儿,我会记得你,也请转告四妹妹,不必愧疚,母亲不会怪她,我们都不会。”若胭复又上车。
“走吧。”
梅家恩紧紧的抓住车门,半跪半扑,痛不自已,若胭轻轻一叹,“老爷,天黑了,山路不平,岂不让母亲颠簸?”梅家恩失声痛哭,颓然松手。
马车滚滚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到半缘庵时已是半夜,然而庵内灯火通明,静云师太带着晓萱和初夏,一身素白迎在山门外,见马车徐徐而来,早悲声大哭,颤巍巍过来扶住了车辕,唤一声,“小玉,你竟先去,叫老尼相送。”
一声“小玉”,众人无不诧异,然则此时此景,无人再计较这个,都下了车来行礼,然后护送杜氏入庵,先停在杜氏往日住的厢房,只等天亮大殓。
大殿内早已布置妥当,白幡举起,中间摆放着一具朱漆棺木,想是晓萱和初夏临时买的,若胭看着棺木忍不住就哭起来,云懿霆将她拉到一旁,轻柔的为她擦去泪水,若胭便将憋了一天的悲伤尽情的哭了出来,直哭的他胸口尽湿,才缓缓收了泪,道,“三爷,你是否怪我?”
云懿霆有些诧异,“怪你什么?”
若胭有些不安,“毕竟云家与梅家是姻亲,声名牵连,母亲和离并移至庵堂,这事传出去,必定引来闲言碎语,云家怕也会受人指点,我不忍母亲走得不安,所以应下,却又觉得对你不公平,忽视了你的感受……”
云懿霆在她额上轻轻一啄,“别胡思乱想,我何曾在意这个,你该知道,若是父亲在此,恐怕不止扶灵上山,还会把梅家给砸了。”
这么严重么?若胭有些不解,转念又想,也许武将的性子就是这样,何况侯爷与杜老将